第25章 逼近的真相是
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許飛羽正在出任務, 看見情報的後續說明整個人都愣住了。
原來……原來是這樣啊。
雖然許飛羽是抱着就算廢掉自己這張角色卡也要救下林翼的覺悟去的,但只要他還想以弟弟的身份跟林翼相處,就肯定會小心遮掩自己的行為, 不願輕易露出馬腳。
他已經用了最不起眼的方式來解決那次的危機,他的能力也有相當的隐蔽性。
畢竟人類對時間的感知會受到主觀感受的強烈影響, 一般人在那種生死關頭,根本不會察覺到那一秒多的時間停頓, 就算覺得時間稍有延遲,也只會以為是高度緊張下的錯覺。
但林翼跟齊衡不是一般人, 作為身經百戰的高級執行官,他們對自身和外界的狀态都敏銳到了可怕的地步, 許飛羽太小看他們了。
想到這裏,貓眼少年眸光轉暗:這不就是說, 早在他出手救下林翼和齊衡的那一刻起, 他們就在懷疑他了。
爆炸後哥哥對他緊張的關切、帶着傷也要去上級那裏替他求情的愛護、在醫院裏面對他時溫柔如常的态度,全部都是為了穩住他的演技?都是假的?
而哥哥傷勢未愈也要跟齊衡一起去完成的“秘密任務”,就是把他的身份扒得幹幹淨淨。
哥哥根本不信他, 不信他, 不信他!
他們在懷疑他, 懷疑他,懷疑他!
之前被許飛羽追着打的克獸抓住了少年失神的空隙, 巨大的螯枝“唰”地一聲朝着少年刺了過來, 破空聲響起時, 攻擊已經近在眼前。
“滴答!”溫熱的鮮血從傷口溢出,斷線的珠子一般落在許飛羽暫時停留的天臺上。
“飛羽!”另一邊剛剛幹掉自己目标的裴寒倏然變色, 轉身把飛行背包催發到極致, 朝着這邊奔了過來。
此時的許飛羽面無表情, 沒有去管流血不止的右臂,也沒有去撿掉落到大樓縫隙裏的槍支,左手一個翻轉抽出激光刃,借着飛行背包的助力完成了一連串漂亮的閃避繞到克獸背後,然後便是流星般從天空墜落的絢麗刀光……
克獸被一分為二,緩緩倒下,帶着腥氣的綠色血液噴灑得到處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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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許飛羽第一次在任務中受傷,也是裴寒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許飛羽,那雙原本湛藍明亮的漂亮貓眼裏,只剩下無機質的冷光。
裴寒的腳步只是停頓了一瞬,很快就又恢複了原本的步調。他走到許飛羽面前,從自己的智能輔佐那裏拿過醫療用品,給許飛羽的傷口進行緊急處理。
“真是的,”裴寒少有地抱怨起自己的搭檔,“都受傷了,就別逞能近戰,傷口會被污染的……”
被人強行變成了寄生者的裴寒,最不想自己的小夥伴也被克獸污染,精神的、身體的都不行。
裴寒處理傷口的手法娴熟又細致,比他給自己包紮的時候可溫柔太多了。
在搭檔的貼心照顧下,許飛羽藍色貓眼裏的光重新流轉起來,并感到了莫名的委屈:“裴寒……”
沒錯,他就是委屈。就算他确實身份作假,确實“圖謀不軌”,也不影響任性的貓貓委屈。
不能等了,許飛羽想。
然後就在裴寒的耐心安撫中開始給“黎明之子”那邊安排起來,叮叮咚咚一連串的消息通過加密通道送達海藍星。
……
林翼和齊衡進入海藍星青訓營養育院的借口,當然不是之前的普通人尋親戲碼。
用那個身份的話,青訓營只會告知他們許飛羽現在的所在,然後讓他們自己去找人做鑒定。
為了能調閱許飛羽保存在這裏的資料,得到更多的消息,林翼和齊衡亮出了自己首都星特對部執行課隊長的身份。
對外當然不會說他們懷疑許飛羽,所以來核實他的身份經歷,而是用了許飛羽表現出衆,升職在即,他們是作為上司過來進一步了解許飛羽過往表現的說法。
以許飛羽最近攢功績點的積極程度,說他要升職可不是謊話,而這個考察……可有可無的,海藍星都多少年沒有成功被首都星特對部選中的孩子了,只要證實兩人身份的真實性,還不是他們說什麽是什麽,根本不會被揭穿。
青訓營養育院的人聽完他們的來意,當然是說了許飛羽一堆的好話,把那孩子吹的天上有地下無的,好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少年。
林翼還能保持禮貌耐心聽着,齊衡則直接輕笑出聲:“客觀點兒,兄弟,我們都是他的頂頭上司,又不是沒跟他相處過……”
說起這個,接待人員一下子就卡了殼,半天後才撓着腦袋努力描補:“那孩子,性格是有點點難搞。”
齊衡無語:你管那叫有點點?
許飛羽的刺頭兒程度,在整個治安總署都數得上號兒,檢讨是寫了一份又一份,但就沒見他有半點悔改的意思,依舊我行我素。
被齊衡怼了一次之後,接待人員總算能說點比較符合實際的情報,但他負責的不是教導孩子,知道的也不多。
提出想要深入了解許飛羽情況的林翼和齊衡被接待人員領到了養育院的院長面前。
這位年過半百的女士明顯跟林翼一樣是個好脾氣的,她看着許飛羽長大,就算那個貓眼小孩在養育院和青訓營都惹出過不少事情,院長在說起他時依舊眉眼含笑,看起來非常慈愛。
直到林翼問起許飛羽是怎麽來到養育院的,院長才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若說那孩子有哪裏奇怪,就是他出現的時候。”
那是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年僅六歲的男孩被丢在了養育院門口,渾身濕透、狼狽異常。
但他看起來既不像是被拐後自己逃出來的,也不像是被父母親人抛棄的。
“事後,我們也沒能從聯邦公民信息庫裏找到那孩子的身份來歷,所以有點奇怪……”
人類聯邦所有孩子在出生的時候都會進行身份登記,用基因信息記錄的那種,他們完全查不到許飛羽的身份,就說明許飛羽是個黑戶,身份很有些問題。
“他自己只說是走丢了,獨自游蕩了好一段時間,也記不得太多父母親人的事情了。”
“不過再怎麽樣,那也只是個6歲的孩子,養育院當然不會把他拒之門外……”
林翼和齊衡對視一眼,心裏又沉重起來:許飛羽在這兒長大是真的,但他的來歷,确實是有點問題。
6歲是很小,一般也不會把這麽小的孩子當作暗線安插。倒不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是年紀太小了沒有定性兒,誰能保證他不會中途倒戈,導致損失慘重?
但,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最讓人心生疑慮的地方就是,他們可以确定許飛羽是一個擁有超凡能力的寄生者,但看青訓營養育院這邊的樣子,對這一點應該是完全不知情的,他為什麽隐瞞自己的能力?
一個6歲的孩子,為什麽會懂得要去隐瞞自己的能力?
一個寄生者隐瞞身份能力待在特對部青訓營,這個行為本身就已經夠可疑的了。
可如果真是“黎明之子”的暗線,既然都從這麽小的孩子開始安排了,投入了巨大的時間成本,又為什麽不把許飛羽的身份做得完美無缺,反倒要留下這麽大的漏洞呢?又不是沒有能力做假身份。
兩人皆是想不通這裏面的邏輯,只能認真聽着院長說起許飛羽在這裏長大的瑣事,還參觀了他曾經生活過的各個地方,希望能從中找到突破眼前迷局的蛛絲馬跡。
只要有一點點破綻,他們都一定會緊緊抓住,他們太需要一個确定的真相了。
一路走過去,到了孩子們平日裏上課做游戲的地方,院長指着走廊牆上一張已經有些褪色模糊的蠟筆畫笑着跟兩人道:“這張是小羽畫的。”
養育院裏孩子多,來來去去的,保留下來屬于許飛羽的痕跡,只剩下這麽一點。
林翼和齊衡一起看過去,只見一把綠色的大傘占據了大半張畫面,其他地方都是畫成藍色水滴狀的大雨,然後四個大大小小、高低不一的火柴人一起擠在傘下,頭上頂着鉛筆寫下的稚嫩筆跡:
爸爸、媽媽、哥哥、我。
齊衡在心裏嘲笑了一下許飛羽的畫技,別說6歲了,他四歲的外甥都比許飛羽畫的好,結果一偏頭,他就注意到了好友的不對,“怎麽了?”
林翼輕輕吐出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驀然加快的心跳,輕聲道:“沒事。”
只是巧合罷了,天底下這樣的一家四口何其多,小孩子的畫看起來也都差不多,他不該過于敏感。
“他還記得自己的家裏人?”林翼問,畢竟之前院長還說許飛羽來之後跟本不記得自己家在何處,父母姓什麽叫什麽,公民信息也全然找不到。
“小孩子啊,”院長無奈道,“記得自己有爸爸、媽媽和哥哥,記得自己住的地方種滿了玉蘭樹,記得家在三樓,能看到窗外的花兒……”
“但你要問他父母的姓名,問他住處的具體地名,他哪裏說得出來?”
院長後面在說什麽林翼已經聽不太清了,他有點血液逆流的不真實感,一家四口只是巧合,但難道就連住處這些,也全部都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