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節
那紫芝說它的。但他總得先安撫了眼前這小芝才行。小芝還抽噎着。
與鲧将小芝摟過來,問:“你是信他說的還是信我說的?”小芝忽然停止了抽噎,像是極其深刻地在思索着這個問題。與鲧知道它分不清楚,并且在猶豫着,就接着說:“我都活了萬年有餘了,他才活了多久,總久不過我的吧。我說你這樣是正常的就是正常的。化形後變成了你現在這樣的也并不止你一株,只是可能這處山頭上并沒有這樣的罷了。難不成化成了你這樣的就個個都污濁不堪了?”
小芝怔了一下,擡眼望向與鲧:“真的?”與鲧又問:“你信我說的還是信他說的?”小芝仿佛又在極其深刻地思索這個問題,末了,終于答他:“還是……你吧。”
老實說,聽到這句“還是……你吧”,與鲧心裏十分不快,什麽叫“還是……你吧”,小芝只能是永遠“斬釘截鐵”地給予他十萬分的信任才是,哪裏能這樣猶猶豫豫的。
不過,他眼下也沒功夫理會什麽猶不猶豫的事,他的欲望依舊很濃,剛剛小芝“哇”的一聲大哭出聲,是把他吓住了,可并沒把他胸中的欲潮吓退。
于是,這晚上,小芝在他半哄半騙之下,又污濁不堪了一回——其實,具體地說,也不知道到底有幾回。
小芝這種人一開始被人半哄半騙時,還有點僵硬,因心中總是存有那什麽“污濁”“恥辱”這樣的字眼,可後來的它就漸漸忘了那些不好聽的話。就像之前它恹恹地倒在石榻上,一副什麽也吃不下的樣子,那時與鲧拿了一包糯粉夾子給它,它不也吸了吸鼻子,一點也沒推拒地接下來吃了嗎?
可事情做完了後,小芝又陷入了一種“它是靈芝的恥辱”的這種情緒之中去了。白天走到外面去,站在大天白日裏,就總有一種擡不起頭的感覺。
與鶴翁去浸溫泉,它也是以一種十分遮遮掩掩的樣子入水,直至入水後才放松了下來。鶴翁其實也注意到了它的這些異常,可是想着也不知由哪處問起,便也不再問了。
小芝不再去和紫芝會面了,因與鲧那天晚上後的第二早就十分嚴肅地跟它說,讓它日後不要再與這山上的任何芝有往來,還說那些芝會對它産生一些不好的影響。
第 39 章 番外三
小芝自聽了與鲧跟它說的,叫它往後不要再跟這山上任何芝有什麽來往之後,就真地不再跟那紫芝見面了。起先幾日,它也沒想着這事,僅是知道與鲧不讓做什麽便不去做也就是了,它将紫芝抛諸腦後,成日與鶴翁處在一起——起碼白天時是這樣的。
它喜歡鶴翁,因為鶴翁知道哪兒有好吃的果子,鶴翁知道哪兒有暖燙的溫泉,鶴翁偷偷帶它去看過一次那與鲧總是不許它去看的瀑布,鶴翁還能帶它飛到天上去。
長白山脈上空的雲從沒有連綿成片的厚重感,從不會滾滾卷動。這一點在地下仰視時就知道得很清楚了,而當坐在鶴翁背上飛在那些薄雲上方向下俯視時就更見得分明。一片一片,如紙般薄,且還很稀,淨白的,如輕绡般地浮着。
某日它坐在鶴翁背上,鶴翁自顧地自在地飛着,仿佛也感覺不到到脊背上有什麽重量,而這芝則往下看着那些薄雲,忽然“哎呀”了一聲,吓得鶴翁險些忘了扇動翅膀、兩人一道直直掉下去。鶴形時的鶴翁無法開口言語。若他發得出人聲,這會兒就該指着這芝大聲叱怪:我飛得好好的,你這咋咋呼呼地扯着嗓子瞎叫什麽!
無奈他說不了,只得在又再度飛穩之後,勾過頭來用那兩顆圓圓的鳥眼下狠勁瞪了背上這芝一眼,可惜了,那麽完美的兩顆圓形到底不如橄榄形的人眼那麽好瞪,縱他再想用那兩粒眼表達他無上的不滿,也是不能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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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一眼就被那個叫完了後又即刻自顧陷入慌亂沉思的芝忽視了——其實是壓根沒見着。那芝沉思完了後,緊忙地伸出一手,握住鶴翁的鳥頸,來回牽扯般地連晃了六七下。鶴翁剛被它的驚叫給吓得失衡,這會兒又被人掐脖子,且還因為鶴形時的那脖子纖細,竟是此刻被一個這樣弱小的芝給輕易用一只手就“掐”成了這樣。鶴翁心裏那個氣啊!正想着此刻也變不成人,呵斥是沒辦法的,可心裏那個氣,簡直就想扭頭一口口水吐到背上那不知輕重的人臉上。
正想着呢,哪知那芝忽然說話了。它說:“鶴翁!完了完了!這好些天我都沒想着這事。咱們快些飛下去吧,你去泡溫泉,我還有事。”因它想起那日晚它跟與鲧說過的那些關于紫芝的話,剛才那會兒猛地回過頭去細細想想,這弄不好真是要出人命的。它講完之前那幾句後,才忽地發現它自己正單手掐着鶴翁的脖子,一驚,即刻把手松了。俯下身去,又說了一遍:“鶴翁,現在咱們快到地上去吧。”說完後,還心虛地把它先前掐過的那一圈脖子上的鳥毛兒給好好捋了捋、順了順。
待鶴翁在他倆總是泡的那個溫泉邊着了地,還沒等得及化成人形,這芝就轉頭向那泉對過的林子山石那處竄去,邊跑還邊交代:“鶴翁你快泡溫泉!那個,我就不陪你了!”
鶴翁也急,問它:“什麽東西在後頭攆你呢!跑得飛快是要做什麽去!你好歹交代一聲!”這芝連頭也沒扭地答道:“我采果子去,晚了就都被猴子采光了。”信口胡謅了一句。
鶴翁看着它往林子裏竄的身影,叽咕了一句:“怎麽這樣像人類城裏晨早時分那些婆娘們買菜的樣子呢!還晚了都被采光了……”嘀咕完了,就搖搖頭,轉去身去慢悠悠地除了衣衫入水泡着去了。
小芝竄入了林中,先是找了一圈,并未找着紫芝,但它并不死心,就又尋了一圈,終于在一塊平整的山石塊上發現了紫芝,見他正盤腿坐着,閉目打坐的模樣,看着竟像是入了定了般的。
小芝見到了還活着的紫芝,剛才心中重甸甸地懸系着的一塊大石仿佛就這樣沒了。它頓住了腳,就要上前去,此時紫芝緩緩睜開了眼,一見小芝,也是怔了一下。
紫芝剛想開口問它這些日子都上哪兒去了,總不見它來找他,他心裏倒一直記挂着它呢。可還未及他開口問,就見這株不知由南邊兒哪處山旮旯兒裏遷過來的小芝猛地飛奔了幾步撲了過來。還未及他開口說上一個字兒,這小芝就撲到跟前死死圈着他的腰嚎啕大哭了起來,邊哭還邊說着:“我對不起你啊!哇!吓死我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要是來遲一步,明年就要上你墳頭上去給你燒香了啊!哇……”
哭得跟生死大難後幸得重逢了似的,紫芝自然是相當困惑,又氣它說什麽“墳頭”“燒香”這類的瞎話。于是用一掌死命把那顆已哭得濕漉漉的腦袋抵開了去,叱道:“瞎說什麽呢!好些日子沒來找我了,一見面怎麽就這樣了!”
小芝哭完了後,紅腫着眼睛,才忽然想起,自己在這兒也不便跟紫芝提起那日晚它跟與鲧說過的一些話。若是跟紫芝把這事的原委一說,紫芝不就發現了自己原已是“污濁不堪”的了?
于是,它眼神飄忽了一會兒,想了想,用一種極輕悄的聲量說道:“沒、沒什麽的。我、我好些日子沒見你,怕獨你一個待在這林子裏會有不測。”它原本是怕因那晚跟與鲧說過的一些什麽“紫芝說我是靈芝的恥辱”這類的不實的話而累及紫芝的性命,它怕別是在那晚之後,與鲧就已因一時氣不過而将紫芝“化灰”了。倒沒想到與鲧倒從不曾尋上紫芝的麻煩,眼前這紫芝也還健在。而與鲧也僅是在那晚之後關照了它不再去與這山中的任何芝有什麽往來,也僅此而已。
小芝此刻是想着,與鲧到底是一個好“人”。
小芝想完了這一茬,便想着今晚還是要回去跟與鲧把之前那晚上的瞎話給解釋清楚的,別哪日與鲧哪條氣不順,又一時想起紫芝“曾說過的那些話”,就來把紫芝住的山頭移平了。于是小芝便想着:今晚上回去就說!可拖延不得。
于是這日白天裏,在小芝與紫芝相聚在一起的時光裏,憑紫芝怎麽問小芝,小芝就是不交代它先前那一哭的原委。
而到了晚上,小芝回到了山洞中去,就見與鲧正在就着一柄燭燈看着些什麽書,而他手邊臺子上放了一個油紙包裹,想來應該是買給它的什麽吃的東西。
小芝挪步過去。站在石臺邊上了,見與鲧半天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