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節
自己,便直直地往一張石凳上坐了下去。與鲧見它坐下了,就将手邊那包裹朝它面前推了推,一副在一起過活久了、一丁點兒都懶得膩歪的樣子,連句話也不說,只是示意它自己開了來吃。
小芝倒也會意,就拆了那包裹,見裏頭有一樣自己從未見過的點心,青白相間,綿軟可愛,有兩個并排放着。于是它便拿了一個出來,叼在了嘴裏,空出兩個手來把餘下的那一只重又裹好。與鲧此時由書中擡眼,瞄了它一眼,不緊不慢地說:“你就吃吧,買來給鶴翁的那一份我已一早放在他茅廬的木桌上了。”
小芝一聽,原來鶴翁也有了一份了,便又想去拆開那油紙,等會兒好把那第二只也給一并吃了。可忽又想到,不如留了下來,明兒好給紫芝送去。因它想着,也不知那紫芝是不是常年不出山的,若只是在山中苦修,那日後這些山下的好吃好玩的,只要是與鲧方便帶上來給它的,就都可以留一份子給他,畢竟朋友一場,有好東西也不能全獨享。
它只自顧地想着要明日送吃的去給紫芝,倒沒注意到與鲧自擡眼起來跟它說了話之後便一直盯着它看着。
與鲧就見到這芝兩眼呆呆往桌子上看着,嘴裏叼了塊根本不算小的糕點,兩手停在那油紙上——一副被人點住了穴、不會動彈了的樣子,與鲧也不知這芝這會兒在盤算着點什麽,便又問了一句:“哎!怎麽了?連吃也忘了?”
這芝一聽他問,便省覺過來。忙含混地說了句:“那個,我一晚上吃不了這麽些,還有一塊我留着明兒吃。”講完後,眼珠子不自覺地轉了兩圈。與鲧是覺得話有蹊跷,可又想着,不就一塊糕的事情,再怎麽也不會是什麽大事,于是也不再就着這事情發問了。
跟着與鲧索性放下了書,趁着這芝吃東西的工夫,問它這一天都做什麽了。這芝支吾了一會兒,就說什麽由鶴翁帶着飛了會兒,還泡了溫泉。
忽地,與鲧湊到了這芝脖子跟前,淺淺地吸了一口氣,後又直起身來,觑了它一眼,它忽然十分慌張,将那塊糕咬下一口來,再連嚼了十幾下。跟着,它便說:“我不打擾你看東西了,我去那榻上坐會兒。”
一邊講着,一邊站了起來,與鲧只說:“坐下。”它就又坐回去了。
與鲧問道:“你今日見過了誰?”小芝又支吾了半天。它雖先前想好了今晚定是要跟與鲧解釋一番上回它那話根本不真的,可它到底也并未想好要如何開口跟他解釋,本想磨磨蹭蹭地一路延挨到了睡前再跟他說的,哪知現在就要被問起今日白天都跟誰處在了一起。
這話可要它如何答言呢?況且與鲧一早就叫它不要跟這山裏的芝們再有什麽來往了。
且它現在與那紫芝也不是什麽淺的來往,這二芝之間簡直是已屬于過從甚密這樣的關系了。二芝一個下午都待在小樹林子裏,有說有笑的。小芝與紫芝幾近無話不說,除了它自己家裏的這點子涉及到它本人是否“污濁不堪”的事情,它是一點都沒交代之外,餘下的,像是什麽以前的潛邑佛子嶺啊,嶺上的那根小參啊,樊大人家裏的那些事啊,它是都跟紫芝說了的。
在那頭與紫芝那般親密,可如何來這頭跟與鲧把話交代清楚啊?
小芝支吾了半晌,終于鼓足了勇氣,坦言道:“下,下午時,我與紫芝在,在一起。”雖斷斷續續,聲音綿軟無力,可到底交代了。與鲧一聽,果是紫芝,怪道它身上沾染的那股子味道就像呢。他問:“紫芝?可是那株紫芝?”
小芝曉得他意指那株曾“說過一堆難聽話”的紫芝,于是坑下頭去,隔了一會兒,幾不可見地點了一下子,聲如蚊吶般地“嗯”了一下子。
與鲧一聽,講:“哦,我知了,必是你來了我這山裏,自覺‘少親失眷’的,就非得和‘同類’待在一起方覺安穩。”過了片刻,見小芝不言語,便問了一聲:“嗯?”小芝仍未答腔,與鲧便問:“那紫芝都那樣說你了,那樣難聽,你還與他玩耍,你說說你怎麽這麽沒氣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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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芝一聽這話,便想起了這一茬,先前光想着怎麽解釋自己沒聽與鲧的話,不去跟這山中的芝們往來的事情,倒反把這一茬要緊的事給忘了——倒怪不得它,它腦中很難同時容下兩樁事的。
它擡起頭來忙說道:“那回是我瞎說了那些話。我那晚上也不知腦袋裏是怎麽了,就老想着紫芝說過的什麽關于污濁、穢亵的話,嘴裏說出來的話都沒經過細想。其實那些話都不是紫芝說我的……”它頓了一會兒,又接着說下去:“紫芝是有說過那一類靈物污穢什麽的,可他沒說我,因為……因為我也不曾告訴他……我、我……”又是一通斷斷續續的解釋。
與鲧聽了這話,便問:“你不跟他說,他還覺得你是個好的。倘或哪日你跟他說了,那他還能這樣跟你好?他心裏怕是認定了他說過的那一套的吧。”見這芝又坑了一只腦袋下去、不言語了,就又講:“唉,我是覺着你跟這山上的芝做做朋友也是一樁好事,你們靈芝的修行倒也真是同類在一起方互有助益的。我只是怕日後他知道了,就不跟你好了,你那時不是更加傷心?”
小芝一聽,真沒想到與鲧說出來的話這麽好。好在哪兒它是不知道,但就是讓人聽了耳根子舒服。它想了想,答:“那過一日算一日嘛。頂多他要是哪時發現了後就看不起我了,那我到那時也不要跟他好了,這不就行了?”與鲧聽了,頓了片刻,就點點頭,說:“也行吧。”
第 40 章 番外四
虎精達多今兒遇見最倒黴的事——不,确切地說是他這一整年來遇見過的最倒黴的事,就是就連晌午之後小盹了一會兒,醒來後也就打了個哈欠,結果“大門牙”還能被不知什麽不知死活的東西捏在了手裏。且那牙還被不明所以地扯了很久,捏着他那顆牙不放的人似乎有股子要給他把那牙給拔了的“狠勁”。
達多好幾百年前就已成精了,久居在此山林中,好吃好睡,豐衣足食,從未想着挪窩兒。他不論是人形還是虎形時都有着虎的一股懶勁,每日裏九成的時光似乎都在盹着,而僅那一成的時光是用來獵捕以果腹的,也僅是在那一成的時光裏他才真正像只虎。
今兒他本是也像往常那樣在一叢灌木後頭卧着,那灌木的樹障稀薄,他盹着了後,也對周遭的那些只要不是太形成危險的事情一概不見不聞了。
哪裏知道,靈芝瑞草與它的好友紫芝今日選在這叢灌木的樹障另一側談天說地,這小芝連說還帶比劃的。于是就有了那一幕——達多在一陣嗡嗡的說話聲中醒了後,剛打了個哈欠、想要出叢去将這些讨厭的給一個個呼喝走時,他左邊那顆尖長犬齒就被一只伸進叢內的手給正好捏着了。
捏着了也便罷了,那手仿佛要來給他拔牙似地下着狠勁。
小芝只是原本邊說還帶比劃的,哪知手一下揮得動作大了點,竟穿過了樹障,一捏,還剛巧捏着了一條柱型物,那物還帶了點粘滑,隐隐還有暖濕的潮氣朝手腕子上面拂來。于是它将那物捏實了,想拽來那層葉子形成的屏障這邊好好瞧瞧。哪裏知道憑它怎麽拽,也是拽不動的。
達多雖門牙被人捏着,可看得卻真切,這是一條橫過樹障來的不知死活的膀子,他心想着:再不松手,那可就別怪我合上嘴了。
可他又不餓,倒也不想無故傷及什麽性命,于是拿掌拍開那只頑固的手。跟着便化成了人形,出了樹幕,大罵一聲:“可是病得不輕?沒事你扯着我的牙做什麽!”
小芝見一個風神偉岸的男人由灌木那邊走了出來,還被當頭着實罵了一句,吓得它即刻把手規矩地收放在身側。且它現在明白了剛剛握到的是某個靈物的尖長犬齒,一想到手上的都是口水,它就偷偷将手往身旁的葉子上揩了揩。
小芝道行實在淺薄,根本看不出達多的原形是什麽,就是被他橫眉豎眼的樣子給吓着了。紫芝對它附耳說了一句:“這是一只虎。”小芝聽後,心中惶惶,一下竄到了紫芝身後去躲着,只顧得上說“我是無心的”這樣一句。
達多一看這靈物的這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突然更沒好氣,便扭了頭去,不再看了。他倒是看得出這兩株都是靈芝,心中冷哼了一句:你該慶幸我不吃素!
達多走了,這是這二芝頭一回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