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看就知道靳霄在一中混得還挺有模有樣的。
食堂裏看戲的人都很給他面子,連路都沒攔。
靳然看着其他人的反應,心想今天恐怕沒辦法善了了。
他不慌不忙低頭吃了口面。
靳霄垂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的自己表弟,還有撐着一張裂開的桌子不知道該不該松的馮松華。
明顯的沖突現場。
他皺眉道:“你們在幹什麽?”
馮松華見到他就跟見到自己靠山似的,瞬間來了精神:“霄哥,我們就是來幫你出口氣。”
鄒健也起來站到他身邊:“表哥。”
他笑了笑,看起來還有點谄媚。
靳霄卻臉色一變:“誰讓你們來的?”
靳然眉梢一擡。
原來不是靳霄讓他們來的?
鄒健也是一怔:“……表哥,怎麽了?”
以前他們找靳然麻煩的時候,表哥從來不會說什麽的。
靳霄的表現和靳然想的有點不一樣,他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對鄒健不耐道:“回你們自己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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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着就要轉身,看都沒再看靳然一眼。
安弦眉毛一挑,看向靳然。
靳然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這發展他怎麽有點看不懂了呢!
正想着走了也好,省得在這裏給他找不自在。
結果靳霄沒發作,鄒健忍不住了,他直接指向靳然:“表哥你到底在顧慮什麽?這個人忘恩負義把你們從別墅裏趕出來,這事有什麽不能說的?”
“……”
本來一衆吃早飯的就好奇鄒健他們為什麽要找交流生的茬,在聽到是為了給靳霄出氣之後好奇心又是暴漲。
現在聽到“靳然忘恩負義”,好奇心更是達到了頂點!
在學校裏,因為鄒雁刻意壓住了消息,基本上沒人知道靳霄和靳然有什麽關系。
可現在……靳然把靳霄他們從別墅裏趕出去?
這是什麽豪門争鬥大戲直播現場?
原本怕惹上麻煩不敢多留的人聽到這個八卦,也忍不住停住了腳步。
他們一個人是入學以來一直萬衆矚目的風雲人物,一個是剛來一中不到兩天卻因為顏值逆天熱度暴漲的交流生。
這兩人之間的沖突,讓在場所有人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靳然聽到鄒健說他“忘恩負義”才明白過來,靳霄不是不想找他的事,他是不想惹事。
靳霄母子三人被趕出別墅的原因別人不知道他自己清楚,那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他擺明了不想讓人知道這事,可他的隊友似乎有點蠢,直接在他同學面前把他的底都給掀了。
眼見着靳霄黑了臉,靳然卻笑了。
馮松華怒道:“你笑什麽?”
笑你蠢啊,還能笑什麽?
靳然繼續吃面。
安弦在為人處世方面是個人精,明明已經猜出來了,卻還是問:“這位是……”
靳然道:“靳霄,我名義上的堂哥。”
他沒怎麽強調字眼,但人群裏還是嘈雜了幾聲。
破案了。
是堂兄弟!
但是……什麽叫名義上的?
很快安弦恍然的“哦”了一聲:“他就是兩年前在你爸媽去世之後不要臉地拖家帶口住進你家別墅的你那個嬸嬸的兒子?”
語速飛快。
标點符號都不帶的!
他故意說的很大聲,讓圍觀的人都能聽到。
鄒健頓時瞪眼:“你TM胡說……”
“連你的班主任都能收買,想讓你被開除的也是他媽吧?”
安弦又添了一把火。
圍觀群衆瞬間炸開了,看靳霄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靳霄他們住的是靳然家的別墅?
靳然在學校還差點被開除?
“靳霄家裏好像就是從他高一下學期突然變得有錢的。”人群裏有人說。
靳霄現在高三,兩年前他正好高一。
而且剛剛鄒健他們還叫靳然“靳大少”。
“我記得兩年前好像有個報道,說是靳氏集團董事長夫婦在地震中去世了,該不會就是……”
“不會這麽巧吧?”
“他們如果是堂兄弟,為什麽靳霄在一中,靳然卻去了蒙斯特?”
靳霄的中考成績可沒有達到一中的招生分數線。
剛上高中那會兒,靳霄也不是什麽風雲人物,就是一個沒什麽存在感的普通學生,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一些富二代就開始巴結他,又因為他長得挺好看,漸漸在學校裏有了人氣。
如果靳然真的是靳氏夫婦的兒子,和靳霄是堂兄弟。
如果靳霄能進一中是有靳然的爸媽幫忙,而在靳然的爸媽去世之後,靳然卻被送去了培訓未成年的特訓學校……
這特麽到底誰忘恩負義啊?
“那靳氏夫婦的去世是不是也是因為……”
有人忍不住大膽猜測,靳霄冷冷地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瞬間噤聲,縮進人群裏溜了。
靳霄一直沒開口,臉色已經鐵青。
靳然饒有興致的看着,心想他和靳钰晨不愧是兄妹,妹妹一朵白蓮花裝得可憐兮兮,把自己當小公主。
而靳霄端的風度翩翩把自己當校園男神,怕是氣瘋了也不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大發雷霆。
他沉着臉看着靳然,咬牙切齒道:“你別給臉不要臉。”
靳然正要開口,安弦又搶先道:“人家自己有臉,要你的臉幹什麽?你又沒他好看。”
“哈哈……”
有人忍不住笑出聲又迅速捂了嘴。
靳然補充道:“而且我不喜歡二皮臉。”
“……”
他們倆一唱一和,吃瓜的倒是吃得歡,鄒健他們卻已經在火山噴發的邊緣了。
他轉向安弦道:“你誰啊?我們家裏的事有你什麽事?”
靳然道:“你誰啊?我家裏的事有你什麽事?”
“……”
一句話堵得鄒健啞口。
鄒健滞了半天,忽然冷哼一聲:“我是誰,靳大少你貴人多忘事當然不記得我是誰,您以前多高貴啊,上學有專車接送,出門住星級套房,連吃的東西都比別人高一個檔次,可現在……您是在自甘堕落嗎?”
他一開口靳霄就皺了眉,他看了馮松華一眼,馮松華會意,上前想勸他閉嘴:“健哥,別說了……”
“有什麽不能說的!”鄒健一把推開他:“也讓咱們以前的初中老同學看看,曾經高高在上的靳大少,在初中呼風喚雨的好學生,來咱們學校當交流生,不僅半夜翻.牆出校門,住的還是滿大街随處可見的破酒店,吃着他以前最不屑一顧的食堂,還打算和他的新朋友一起去吃路邊攤,看來蒙斯特學校的教育是真的給力啊,把人民的底層生活體會地這麽徹底……”
他越說越不知收斂,臉上越來越興奮。
曾經他只能仰望,連話都說不上的豪門大少爺,現在落到塵埃裏只能被他踩在腳底下。
他說着靳然以前怎麽怎麽樣,對比現在的落差,想讓靳然難堪,卻沒發現周圍看着他的人的臉上已經越來越嫌惡,也沒注意到一個人眼睛裏已經在凝聚風暴。
裘郁體內妖氣燥亂,被靳然按住了手。
靳然不動聲色,心說會說話就讓你多說點兒。
他和靳霄的關系現在都知道了,鄒健越是說這些嘲諷的話,就越是坐實了靳霄他們做的那些事情。
俗話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隊友。
靳霄在一中好不容易攢起來的人氣,被鄒健這麽一鬧,直接打回原形。
不僅忘恩負義霸占別人的家産欺負自己的親堂弟,還這麽理直氣壯?
“……以前在學校你不是誰都不搭理嗎?現在和蒙斯特學校的問題學生們一起你倒是很合群……啊!”
靳霄忍無可忍,一腳踹在了他小腿上。
鄒健震驚地轉頭:“表哥!”
“讓你閉嘴沒聽見嗎?”
“……”
他想息事寧人,靳然沒讓他如願:“不用閉嘴,他說的一點兒都沒錯,我現在是挺慘,但是我混成這樣,是誰的功勞啊?”
吃瓜群衆又是一片唏噓,對靳然分外同情。
爸媽去世已經很慘了,現在還被苛待,還要被嘲諷。
聽着周圍人群裏的議論聲,鄒健剛歇下去的氣焰瞬間又竄起來了:“誰的功勞,難道不是你自己的功勞?”
“……”
“你爸媽是出去旅游遇到地震去世的,這你能怪誰?要怪就怪你自己,如果不是你提出要去旅游你爸媽怎麽可能會出事?你自己倒好,突然又不想去,還撿了條命。”
學校食堂簡直就是臺天然的擴音器,鄒健難聽又刻薄的聲音在食堂裏回響。
靳然倏地蹙了下眉,低頭看了看心髒的位置。
他剛剛……心髒好像刺痛了一下。
“我看你就是個災星,你爸媽就是你自己害死的!”
“……”
鄒健說話的同時,靳然腦子裏有同樣的話在響,但卻是女人的聲音。
他眉頭皺的更緊。
裘郁忽然拉住他道:“怎麽了?”
靳然略帶茫然地看着他。
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難受。
鄒健的話好像戳到了他的什麽痛處。
很快他辨別出了腦子裏說他是災星的那個聲音,是鄒雁的。
他擡頭看向鄒健,忽然明白了什麽。
他一直很奇怪,為什麽以前的小金絲雀明明有絕對的優勢,卻僅憑他嬸嬸的幾句話就讓他逆來順受了。
他不是不反抗,只是在自責。
難怪他任由別人住進自己家,難怪他受盡欺負卻什麽也不往外說。
在小金絲雀的心裏,他就是覺得爸媽的死是自己導致的。
如果他一開始不提出要去旅游,爸媽就不會死。
因為自責,在被嬸嬸指責的時候才不敢反駁,才會被引導着,變得越來越自卑。
可他爸媽死在地震中,是一場意外。
食堂裏,鄒健就和鄒雁指責小金絲雀時一樣的嘴臉,他見靳然臉色發白,以為自己終于戳到了他的痛處,越發得意道:“老天是長眼的,你爸爸經營那麽大一個集團,誰能保證他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說不定那次地震就是他們倆的天譴,死了也……”
“啪!”
“啊!”
人群中一陣驚呼,所有人都在聽鄒健越說越難聽的話,幾乎沒人想到靳然會突然發作,端起他面前一碗冷掉的面湯,用力蓋到了鄒健的頭上。
幾乎熬成了糊狀的濃湯,迎頭從鄒健頭頂傾瀉下來,從他身上滑落灑了一地,湯裏還留了幾根面條,挂在他的耳邊欲墜不墜,看起來還挺Q彈。
離得近的靳霄也受到了波及,被濺了一身的湯汁。
兩個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鄒健正說得起勁,被當頭一碗湯砸得有點懵,他眼珠子差點從眼睛裏鼓出來:“你敢潑我?”
靳然:“……”
這話問的,他都已經潑了,這人還問他敢不敢。
稍微有點遺憾的就是,鄒健的腦袋太大了,一只碗套不住他的頭。
可能他的遺憾表現的太明顯,也可能是鄒健現在的造型太滑稽,人群裏爆出一陣哄笑。
鄒健惱羞成怒,直接一拳朝靳然揮過來。
可他身上還有湯,靳然一臉嫌棄地把餐盤舉起來擋住濺過來的湯汁,預想中拳頭打在鐵盤上的聲音卻沒有響。
他頭頂罩下一片陰影,一只手接住了鄒健揮過來的拳頭。
……
作者有話要說: 忍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