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晚上十點,靳然洗完澡換上了自帶的睡衣,坐在裘郁的床上局促不安。
可他不安的不是要和裘郁睡一起,而是裘郁他不睡。
補習早就結束了,裘郁還坐在書桌前,沉迷刷題。
靳然則抱着手機靠坐在床上,沉迷刷視頻。
刷着刷着目光往書桌那邊一瞟。
人學霸還在挑燈夜讀,他這個學渣已經躺下了。
滿滿的罪惡感!
視頻刷久了也挺無聊,靳然看着看着,又重燃了鬥志,下床走到書桌旁坐下。
裘郁微愕:“你……”
靳然拿起裘郁給他整理的題本,“我睡不着,再做會兒題。”
“……”
裘郁沒當回事,想着反正在學校也睡得挺晚。
然而某人做題做了不到半小時,拿筆的爪子就有點兒飄了,很快在稿紙上留下了一長串的鬼畫符。
偏頭一看,旁邊的人已經在“釣魚”了。
裘郁:“……”
他無奈晃了晃靳然:“困了就去睡吧,勉強自己效率也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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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然本來也沒睡着,聽他一出聲,立馬強打了精神,轉頭道:“那你什麽時候睡?”
裘郁說:“我還不困,你先睡。”
他也沒打算睡。
他催着靳然上床去睡,可靳然沒動,堅持說自己不困。
裘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堅持什麽,勸不動他,只能縱着他。
一會兒如果睡着了,他再把人挪到床上去。
這麽想着,裘郁又繼續解題。
靳然見他一點都不為所動,沒由來的覺得有點失落。
果然裘郁其實是不喜歡和別人一起睡吧?
畢竟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睡的。
去一中那次去酒店,是因為自己喝醉了他沒辦法……而且那次裘郁好像也沒睡,他醒的時候,是靠在裘郁身上的。
難道裘郁是故意不睡覺的?嫌棄他睡相不好?
……靳然有點受打擊。
但是他睡相确實不好。
他呆了片刻,忽然道:“你家還有多餘的被子嗎?”
裘郁微怔:“要被子幹什麽?”
家裏開了空調,應該不會冷。
靳然又困又喪,垂眼看向大床旁邊的空地,“我想打地鋪。”
“打地鋪?”裘郁問:“為什麽?”
靳然說:“我……我睡覺不規矩,會打擾你的。”
“……”
他什麽時候在意起這個問題了?
前幾回不管是原形還是人形,靳然從來就是困了就睡,從來不管睡着之後的事的,突然這是怎麽了?
還是說他第一次到別人家裏,是覺得不安,連睡個覺都這麽拘謹?
裘郁道:“不會,你放心睡。”
他是想說自己不會被打擾,靳然卻低聲嘟囔道:“騙人。”
“……”
“不怕被打擾的話,那你怎麽不睡?”
靳然聲音很低,把頭偏向一旁,臉上神色有點別扭,語氣還有點……委屈?
裘郁心底微震,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我……”
難道靳然堅持不睡不是因為第一次在別人家留宿睡不着,而是……在等他一起?
裘郁心裏動容,又有點哭笑不得。
他不睡覺是因為……不想睡,也可以不睡。
可他沒想到靳然會誤會,還是挺可愛的一個誤會。
他語氣溫和道:“不是不睡,只是晚睡。”
靳然将信将疑:“晚睡……是多晚?”
裘郁随口胡謅:“十二點左右。”
靳然還真的拿了手機去看時間,還不到十一點。
他本來也不是真別扭,就是怕被嫌棄有點不安,現在被裘郁這麽一解釋,頓時釋然了,又有點不好意思。
本來妖怪不睡覺也不會對身體有什麽影響,他還這麽拐彎抹角地問,上趕着招人煩。
現在被裘郁盯着他頭都不敢擡,直接起身道:“那……那我先睡了。”
裘郁道:“好。”
他目送着靳然略顯僵硬地爬上床,看他側身躺在床沿,只占了一小塊地方。
就算是把被子疊了放在床沿,也比他占的地方要寬。
裘郁迷惑,卻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糾結什麽,想提醒一句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所以還是之前的想法——等人睡着了再挪過去。
睡覺這件事靳然從來不讓人失望,就算天塌下來,他困了該睡就睡,沒一會兒就睡着了,一只手從床上掉下來,搭在了床沿。
裘郁回頭看了一眼,題也做不下去了,走過去給他把手撿起來并且把他翻過去平躺。
這人仗着體溫高于常人,連被子也沒蓋,穿着并不厚實的絲質睡衣,領口處的一顆扣子還沒扣上,精致性感的鎖骨展露無遺。
往上是他凸出并不明顯的喉結,往下是他不斷起伏的胸膛,再往下,睡衣下擺被蹭開,露出一截完美的腰線。
明明上次在酒店已經看過了這人赤.裸上身的樣子,現在靳然還穿着上衣,裘郁卻有種比之前還難以招架的沖動。
他迅速扯了旁邊的薄被給他蓋上,連人帶被子的把他挪到了床中間。
期間睡熟的人不滿的呓語了一聲,放好之後又沒事人一樣繼續睡了。
裘郁輕呼了一口氣,也在床上躺下,單手枕在腦後,偏頭看着靳然。
他本來沒有困意,但旁邊有人睡得這麽香,他也難免被感染。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緩緩閉上眼。
或許可以再試一次。
從游樂園回來之後,腦子裏總是閃過的一些零碎畫面,只要睡覺就會出現在他的夢境裏。
從那天宿舍樓塌了之後,他一次也沒有睡過。
現在靳然在他身邊,他想他的夢裏應該不會再出現那些亂七八糟的場景。
因為這個人對他來說,一直都是奇跡一樣的存在。
因為有靳然,他卸下了防備,放松了緊繃的神經,意識從清醒到混沌,也很快睡過去了。
兩人睡覺沒有關燈,也不知道是被燈火晃了眼,還是睡得不太合适,靳然閉着眼微蹙了眉,把頭一偏,額頭抵在裘郁肩膀上,眉頭卻沒有松下來,反而皺的更緊。
他的夢裏,空中烏雲累積,雲層裏雷霆凝聚。
地面上已經被天雷劈出了一片深坑,深坑中煙塵滾滾,什麽都看不清楚。
這場夢裏,靳然是一個旁觀者。
可只是旁觀,他都已經有點喘不過氣來。
在深坑外面,遍地屍體滿目血腥。
夢裏明明沒有嗅覺,靳然卻覺得自己好像聞到了令人幾欲作嘔的血腥味。
眼前的場景,妥妥的人間煉獄!
誰這麽喪心病狂?
那些屍體都是幾乎都在血泊中躺着,根據靳然被雷劈得渣都不剩的經驗,這些人應該不是被雷劈死的。
而且衣服穿的奇奇怪怪,好像電視裏複制粘貼的古裝大軍群演。
他越發好奇那個深坑裏正被雷劈的人是誰了。
靳然不由得朝深坑靠近了一點。
煙塵散去,露出坑底那個已經衣衫褴褛渾身焦黑的人。
可那人還沒死。
他強撐着從坑底站起來,擡頭看向天空。
空中雷光大盛,照亮了那人的臉。
目光觸及那人狼狽不堪卻依舊不掩風采的臉,靳然瞳孔驟縮。
是裘郁。
天雷已經凝聚成形,紫色的雷霆,強度比靳然死前遭受的天雷不遑多讓。
再次近距離感受到天道的殘酷,靳然才明白青龍說的現在的天雷“就是個屁”是什麽意思。
眼見着雷就要落下來,靳然明知道跑過去也無濟于事,回過神的時候卻已經在撒腿狂奔了。
他不知道自己跑過去幹什麽。
他扛不住天雷,也救不了裘郁。
但他還是跑過去了。
踏過屍山血海,踩進那個被雷劈出來的深坑,雷光晃得他連眼睛都睜不開,他閉着眼睛沖向坑底,想把“裘郁”擁進懷裏。
可在他伸手的剎那,他雙手直接穿過了那人的身體。
靳然沖得很急沒有防備,慣性向前跌倒。
在他身後,一場無聲的巨震之後,坑底已經什麽都不剩了。
他只是一個局外人,什麽都看得見,但是什麽也聽不見,摸不着。
轉身看着已經空蕩蕩的坑底,靳然心底一陣刺痛,掙紮着醒過來,和夢裏的雷光相比,房間裏亮着的燈就變得有些昏暗。
剛剛在夢裏看到的是什麽?
那場景駭然,不像是簡單的夢。
他下意識偏頭,本以為裘郁還沒睡,擡眼卻發現那人已經躺在被窩裏,和他蓋着一床被子,但是現在是坐着的狀态。
裘郁背對着靳然,屈腿坐着,單手撐着額頭。
靳然也跟着坐起來。
他正想開玩笑地說自己剛剛做的奇怪的夢,轉頭卻看到裘郁額角不知道什麽時候浸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他臉色發白,連呼吸都屏住了。
靳然猛的怔住,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小聲道:“你是不是……?”
他突然出聲,裘郁倏地轉頭。
靳然被他吓了一跳。
此時裘郁一雙眼睛黑沉,像看不見的深潭,冰冷幽暗。
靳然心裏一緊,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他一句話完整的說完,裘郁終于緩過神來,他盯着靳然看了一會兒,忽然傾身,整個人壓在了靳然身上。
靳然準備倉促,人是接住了,但是重心沒穩住,他雙手撐着裘郁,身體不斷後仰,最後直接躺倒。
“……”好重。
靳然胸口被壓,氣有點透不過來,“诶,你……”
正想讓人先起來一下,然後他聽到裘郁在他耳邊“嗯”了一聲。
他确實做了噩夢。
靳然心裏發軟,推他的手突然就使不上勁兒了。
更重要的是,他發現裘郁在微微發抖。
“你……你沒事吧?”
靳然僵硬地伸手抱住他。
裘郁沒有說話,把頭埋在靳然的肩上咬牙。
他很疼。
那種天雷生生從天靈蓋上劈開,身體四分五裂化為齑粉,撕裂般無法言語的疼痛,仿佛镌刻在他的靈魂上,明明是在夢裏,疼痛卻分毫不減。
他控制不住身體的微顫,只能把懷裏的人越抱越緊。
然而靳然完全不能體會他的心情。
他滿腦子都是:他們靠的很近。
太近了!
該貼的不該貼的都貼在一起了!
還有,裘郁的頭發紮得他肩膀脖子都很癢!
……
作者有話要說: 癢癢不能撓怎麽辦?然然在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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