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靳然忍不住想撓一下,可他一動,裘郁卻以為他是在掙紮,箍住他的雙手越收越緊。

“……”

他以為這是在掐面團嗎?

靳然肩膀越來越癢,難受極了。

他把頭往旁邊偏了偏,還是避不開那些碎發,不由得聳了聳肩道:“那個,你頭發紮……”

提醒的話沒出口,他驀然瞪眼。

“!!”

他頸窩處有點溫潤的刺痛,裘郁屏了半天的呼吸綿長又緩慢地噴在他脖子上,也是有點癢,卻和頭發紮到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這人上手上身體還不夠,還帶上嘴的?

雖然不是很痛,但靳然确确實實被咬了。

他轉頭正想抱怨兩句,咬他的人突然松口。

“抱歉。”

“……”

“一會兒就好。”

靳然:“……”

所以剛剛咬他就是在提醒他不要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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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郁說着總算把頭瞥開了,雖然依舊趴在他身上,但好歹頭發不紮人了。

靳然到頭來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他無奈放棄,輕嘆了一聲,一手撫上裘郁的背,一手放到他後腦勺,給他摸摸頭。

如果放到平時,被人這麽摸頭,裘郁肯定是要抗拒甚至直接避開的,可這次他卻沒動。

靳然還是第一次看到裘郁露出他這麽弱勢的一面。

他是學校的學生會會長,除校長之外,他在學校裏,比年級教導主任都更有威懾力。

他身體特殊,為了避免其他人靠近,平時對誰都是冷言冷語,別人連直視他的眼睛都不敢,更不用說是看到他這個樣子了。

靳然不免奇怪。

裘郁在夢裏都看到什麽了?

直覺告訴他,裘郁夢見的,肯定不只是被雷劈那麽簡單。

而且為什麽裘郁的夢,會出現在他的夢裏?

如果裘郁真的和他做了同一個夢,那恐怕就不是夢了。

他頓了一會兒,想問的還是沒問出口。

這不是他該問的事。

現在更重要的是距離問題。

他不懂裘郁這是尋求安慰還是怎麽,把他當抱枕一樣抱着,埋頭在肩上,讓他有種正和裘郁交頸而卧的感覺。

從字面意義上說确實是這樣。

可從實際意義上,他們好像還沒到那步。

所以這樣親密的姿勢,讓靳然有點招架不住。

過了不知道多久,裘郁終于從他身上起來,但也沒有完全離開,而是撐在了他的頭頂,俯向和他對視。

靳然率先回神,問:“好點兒了?”

裘郁“嗯”了一聲,才不慌不忙地把自己挪了地兒。

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靳然有種自己快飄起來的不适感,他看向裘郁,“你這樣,多久了?”

對他們妖來說,幾天的時間做兩次噩夢,已經算是很頻繁了。

裘郁上次在宿舍雖然沒被吓到,但他的房間塌了。

而這次房間沒塌,人卻吓得不輕。

裘郁頓了一下,身體上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可意識上卻對那種疼痛印象深刻。

他順口道:“一周。”

靳然問:“是返祖的原因?”

裘郁道:“或許是。”

“……”

靳然不太信。

妖怪返祖返的是妖身而不是記憶,返祖再怎麽完全,也不可能看到自己記憶中不存在的場景。

而且為什麽會呈現在夢裏?

這個問題裘郁顯然沒打算告訴他,在靳然忍不住開口之前,他起身道:“你繼續睡吧,我去一下洗手間。”

靳然見他臉上的血色還沒恢複,有點不放心道:“真的沒事了嗎?需要我陪你嗎?”

“……”

裘郁眉梢微挑:“我去洗手間。”

言下之意:你要怎麽陪?

靳然也很快反應過來,不由得呆了呆。

裘郁道:“不用陪,剛剛謝謝了,沒壓疼嗎?”

他看了看靳然的手和腿。

靳然也跟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忙擡眼道:“沒有,一點都不疼。”

就是有點悶。

裘郁眸色暗了暗,說:“那就好。”

“……”

他轉身走向了洗手間,靳然愣愣地坐在床上,有點不明所以。

擡手摸了摸脖子,剛剛被咬過的地方什麽都沒留下。

靳然用手機屏幕照了一下,連個印兒都沒有,可那塊被裘郁碰過的地方,卻像是被火燒一樣灼燙。

裘郁則在洗手間裏洗了把臉,雙手撐在冰冷的洗手臺上,望着自己腳踩的一塊地板,神經有些緊繃。

夢裏的情景還是其次,疼痛消失之後,仿佛就真的是做了一場夢。

讓他難以平複的是靳然剛剛躺在他身下,乖順得有點不像話。

他越是不抗拒,裘郁就越難以自控。

他泰然處之,沒有任何排斥,直到最後都是一臉平靜。

是真的不懂,還是說他對自己,也不是全然沒那個意思。

又或許只是單純的出于朋友的關心。

人總是這樣,習慣性的把事情往最壞的地方想,又總是忍不住抱有最好的期待。

想着靳然當時躺在自己身.下,裘郁就覺得身體一陣燥熱,他閉眼凝神,有冰層從他腳底蔓延,很快洗手間裏有水珠的地方都凝聚起了冰棱,氣溫驟降,範圍只限這一間小小的洗手間。

靳然在卧室裏毫無所覺。

現在是淩晨四點,正是睡眠的好時候,到處都靜谧非常,連洗手間裏都沒有動靜,也不知道裘郁去洗手間是幹什麽。

睡是睡不着了,靳然百無聊賴,拿了手機打算給青龍發消息問問裘郁做噩夢的事,打開微信才發現瞿西十二點多的時候給他發了微信消息。

【瞿哥】:睡了嗎?我們現在在網吧通宵,來玩嗎?

【瞿哥】:哦我忘了,你現在應該沒空。

【瞿哥】:你跟會長進展怎麽樣了?[旺柴]

靳然:……

進展怎麽樣……好像沒什麽進展啊。

靳然朝洗手間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想到什麽,他心中一動,給瞿西回複:我覺得他應該不讨厭我。

其實之前裘郁一直不睡,靳然是有點忐忑的。

總想着是他纏得太緊,裘郁會不會有點厭煩他所以不想睡。

之後裘郁夢中驚醒,話都不說直接撲倒把他吓了一跳,箍得太緊動彈不得也很不舒服,後來還咬他……

雖然是這樣,但靳然一點兒也不反感。

感覺到裘郁對他的依賴,靳然甚至覺得有點滿足,也安心了很多。

至少說明,裘郁沒有厭煩他,也願意靠近他。

網吧裏瞿西确實在通宵,!看到他的回複,直接翻了個白眼。

讨厭?

靳然真的知道讨厭這兩個字怎麽寫嗎?

會長不讨厭誰的時候都是一副冷臉,他要是讨厭一個人,那臉上得挂上九尺寒冰!

而會長對靳然,從現在還挂在學校論壇上的高樓帖來看,那根本就是紅果果的偏愛好嗎?

都這樣了靳然還不開竅,瞿西決定幫他一把。

【瞿哥】: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靳然】:?

【瞿西】:不打算告訴會長嗎?

告訴裘郁?

靳然怔了怔。

告訴裘郁自己喜歡他嗎?

他倒是想,就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突然說這種話,會把人吓到的吧?

靳然下不了決定,所以向瞿西請教。

【瞿哥】:開不了口很正常,表白這種事情,需要有儀式感。

【靳然】:儀式感是什麽?

【瞿哥】:儀式感就是在特定的地方,特定的場合,用特定的方式說出自己想說的話,是能讓人從身體和精神上雙重體驗的愉悅,是表達內心的情感最直接的方式。

靳然:……

雖然不是很懂,但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他問:那我要怎麽做?

瞿西:……

這還真是個讓人苦惱的問題。

學校園裏的女孩子送情書?

以靳然的文化知識儲備,這好像有點為難他。

讓朋友幫忙轉達?

太拐彎抹角,而且毫無誠意。

找一個合适的時機單刀直入?

那還有個屁的儀式感!

瞿西突然能體會靳然這麽糾結的原因了。

他思索着,忽然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播放了一部電影的廣告,名字叫《第99次告白》。

瞿西眼中一亮,用手機搜了一下電影上映的情況。

看完後他快速截圖,然後把圖片發給了靳然。

【瞿西】:明天下午有一場電影,你約他去看,看的過程中,記得暗示他一下。

【靳然】:暗示什麽?

【瞿西】:……

【瞿西】:你說暗示什麽?你想做什麽就暗示什麽!然後等電影播完,回學校的時候,一定不要打車,從電影院出來,有一座時代廣場,那裏的噴泉是市裏一絕,你把他帶到噴泉池邊,說出你想說的話。

靳然:……

不愧是學霸,這麽快就有了計劃!

而且似乎非常可行。

靳然微信道了謝,根據截圖搜索了電影。

《第99次告白》是最新上映的電影,目前只能在院線觀看,明天下午三點就有一場。

學校規定放假次日下午六點半返校,時間上完全來得及。

靳然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訂了票。

細想起來,他重生到現在,都還沒有去電影院看過電影,更沒和別人一起看過電影。

更何況還是和裘郁一起去看電影。

他心裏不免期待。

他打開浏覽器,正想看看預告提前了解一下劇情,洗手間那邊“咔嗒”一聲,裘郁突然推門出來了。

靳然一驚,下意識把手機息屏,坐在床上把背挺得筆直。

對上眼都瞬間,兩人同時一怔。

裘郁看着靳然,見他神色僵硬,藏手機的動作有點欲蓋彌彰。

靳然看着裘郁,見他額前劉海微潤,似乎還有冰晶在融化。

冰晶?

靳然心裏一緊:“你妖力失控了?”

他說着直接跳下床,光着腳丫子跑過去,一把拽住了裘郁的手。

好涼。

但是……好像妖氣很平穩。

他好奇地擡頭。

裘郁由他握着手說:“沒事,沒睡好不清醒,洗了個冷水臉。”

靳然:“……”

洗臉哪用得着這麽長時間?

不會還是噩夢的後續影響吧?

他突然有點心疼。

現在想起來,裘郁不想睡覺,其實害怕睡着了會做夢吧?

就算沒睡好,現在也不敢再睡。

所以,不為了別的什麽,就當是兩個人去放松一下,靳然忽然就有了勇氣:“我們明天……”

他還拉着裘郁冰冷的手,仰頭和他對視。

裘郁道:“什麽?”

靳然手緊了一下,說:“明天下午,我們去看電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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