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路荀頂着衆師弟們探究的視線, 慢條斯理的用完了早膳。

“解釋一下,昨日是去「花樓」調查的,并且有所發現。但, 暫時還不能透露。”

程元稹嗤笑了一聲, “敢玩還不敢認?虧昨天師弟們還擔心你身體狀況,一大早都趕着來看你, 結果聽到了什麽?”

路荀無視了程元稹的挑釁, 目光真誠的看向幾位師弟, “我已經有了調查方向, 師弟們願意幫忙嗎?昨日你們在府中應該也了解了不少信息,若是你們有其他的調查方向,也可以遵從自己的意願, 這點不強求。”

師弟們面面相觑,真說起來他們昨晚并沒有太大發現,将所有的家仆們都詢問了一番,也沒得到有用的線索,但程元稹認定有問題的是府中的人,或許和所謂的采花賊是裏應外合,才将聞小姐拐走的。

聽起來卻是有可能, 但是他們會更偏向路荀, 這是一種盲目随心且毫無理由的偏向。

程元稹強勢, 喜歡他人聽從安排。

相比之下, 路荀的語氣或者态度等各方面, 都令他們有種被尊重的感覺。

可路荀什麽也不願意透露, 不能因為情感上的偏向而做出不理智的選擇。

于是, 十二個人中, 有人選擇程元稹更直觀明了的調查方向, 也有人願意無條件的追崇路荀。

蘇清珩自然是選擇路荀,奇異的是,之前同蘇清珩兩相對立的徐正陽,竟然也選擇站在了路荀這邊。

程元稹輕蔑的看了眼路荀,“看你還能裝到什麽時候。”

他帶着幾位師弟離開後,路荀對留下來的師弟們說,“麻煩各位師弟們,能幫我去城中的香料坊買香料嗎?”

師弟們大眼瞪小眼:要買啥?

“路師兄,這買香料和抓采花賊有什麽關系?”

“有……”

路荀順着他們的話,給了個容易信服的解釋。“香料有可能是迷香,聞小姐被帶走,房間裏沒有反抗掙紮的痕跡,說明她可能沒有反抗的能力。因為,她是被迷暈後帶走的。”

“原來是這樣……”

“但是這香料不是普通的香料,要香味甜膩且容易混在其他香料之中,不易發覺的香料。”

給弟子們安排完任務,路荀和裴渝直接朝着花樓的方向而去,當然,身後還跟着一只小尾巴。

花樓早上是不對外營業,他們也沒打算從大門進去,而是偷偷的潛入。

“昨夜那貴客走了後,紅袖姐也沒再接其他客人。”

這貴客指的便是路荀等人,他們暗中偷聽,那嬌俏的女聲又道:“那采花賊越來越猖狂,不僅擄走了黃花大閨女,竟然連我們這些賣藝為生的女子也不放過。”

“都第幾個了?城主那邊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整日都在加強防守,根本防不住那采花賊。”

“說起來,你有沒有發現被擄走的姑娘有個共同點。”

“是什麽?”

“長相……”

那姑娘的聲音忽變小聲,但修士們聽力極好。哪怕隔着遠,又是刻意放低音量,但路荀三人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我聽說,城東的王家姑娘也遇到「采花賊」,還打了照面。但,王家姑娘現在還好好的呆在家中,一點事都沒有。”

“你是說……”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王家姑娘臉大如盆,五官平平無奇,所以采花賊看不上,只是有驚無險。”

三人對視一眼,沒在繼續聽,分頭去尋了紅袖的房間。

花樓很大,三人分開行動,花了近一炷香的時間才找到,也是如聞家小姐一般,房間裏沒有什麽異常。

三人正欲離開,路荀卻道:“等等……”

“怎麽?”裴渝不解。

“好像少了一樣東西。”

“那封信……”蘇清珩道:“聞小姐房間裏的那封信是放在最顯眼的地方,只不過被聞老爺給收了起來。但……”

“紅袖的房間裏沒有。”裴渝有了新的疑惑,“你們說是「采花賊」忘了,還是?”

路荀神色淡然,随口道:“也有可能是被人拿走了。”

裴渝大驚失色,正欲再問,路荀又道:“我就随便一說,你那麽驚訝幹什麽。也可能是來不及留。”

這趟潛入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反而添了不少疑惑。

離開花樓後,三人又去了幾個「失蹤女子」的家中,也沒有什麽其他發現。

三人坐在客棧裏休息,裴渝生無可戀的趴在桌子上,“這都快成為民間異聞,花了一上午,沒有半點有用的線索。”

蘇清珩也不是不累,而是是習慣了家裏給的規矩教養,坐着也得挺直腰杆。

在觀路荀,他倒是沒有裴渝這般誇張,可也沒好到哪裏去,一張漂亮的面容滿是郁悶,連張口都不願意。

蘇清珩一直覺得沒什麽事能讓路荀過于憂愁,從一開始他就認為這事難不倒路荀。

或許是因為,路荀總能在他身處困境時突然出現。潛移默化的讓他認為,路荀是無所不能的。

見路荀愁眉不展,蘇清珩有心安慰,可他嘴笨又不會說,除了盯着路荀看,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麽。

大概是蘇清珩的視線過于炙熱,神游天際的路荀終于回過神,對上蘇清珩欲言又止,要說不說的視線,輕輕地嘆了口氣。

“看我也沒用,又不光你一人挨餓。”

蘇清珩:“…”

結果他擔心了半天,這人根本就不是因為案子愁眉不展,而是……

餓了……

裴渝驚了,“你竟然還吃得下,這案子可一點進展都沒有。”

路荀轉頭看着他,眨了眨眼。“案子沒有進展,和我吃飯有什麽關系?”

“行吧,你心大。”

蘇清珩無語是無語,但也幸好不是因為案子,否則他也不知道怎麽安慰路荀。

然後,他剛松了口氣,就對上了路荀哀怨的目光。

蘇清珩:“怎,怎麽了?”

“我要死了……”

“餓死的……”

蘇清珩想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那我去樓下催催菜?”

路荀的目光頓時變得锃亮。

蘇清珩下樓後,裴渝坐直了身子,暫時将案子都抛之腦後,“他怎麽這麽聽你的話?我和他搭話,他都愛理不理。”

路荀一勾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說:“因為我是他親師兄,而你……附贈的,也就沒那麽重要。”

“…”

裴渝冷笑一聲,“行,我附贈的,我不配。就你倆親,親一輩子,長長久久、天涯海角的親。”

路荀:“?”

怎麽聽着哪裏不對勁。

蘇清珩剛催完菜,掌門立即帶着店小二立将菜都呈了上來,“客官,真是抱歉,讓您久等了。”

掌櫃顫顫巍巍,示意小二趕緊将菜放下,他擦了擦額角的汗,笑的牽強。

“還需要點什麽嗎?”

“再加點茶水吧。”

“是是是,客官您等等,馬上就來。”

裴渝覺得稀奇,“方才我們催菜,他還愛答不理的讓我們等着,怎麽态度轉變這麽快?”

“因為……阿珩長得可愛?”路荀也同樣迷惑。

“客官,菜都上齊了。”掌櫃的在一旁拼命的揮手,店小二點頭哈腰的道歉,“實在是抱歉,茶水馬上就來。”

話音一落,兩人像是被狗攆,忙不疊的往樓下跑,就差用滾的。

“吓死我了……”

樓梯上,掌櫃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那個小公子怎的這麽兇殘,随便一掏就是那麽長的大刀。”

店小二用手背擦去一頭冷汗,“掌櫃,那把應該叫劍。”

然後,店小二的腦門挨了一記拳頭,掌門怒氣沖沖的道:“那是重點嗎?啊?你是傻的嗎?不管刀還是劍,這捅下去,可不都是八竅流血,死不瞑目。”

“掌櫃,那叫七竅流血,而且只有中毒才會七竅流血。”

“我當然知道,還用你說,滾去倒茶。”

二樓……

路荀吃着熱騰騰的飯菜,心情愉悅,也就有興致同蘇清珩聊天。

“為什麽掌櫃區別對待?”

蘇清珩摸了摸鼻子,道:“師兄,這魚肉挺鮮美,你多夾點,裴師兄都快把盤子給吃了。”

一提到吃的,路荀的注意力就被轉移,蘇清珩若無其事的加入了兩人的搶菜中,只不過大部分都夾給了路荀。

裴渝一只手夾不過他們兩人,氣的想要摔筷子。

心裏憤憤的想:不就是有師弟給你夾菜,有什麽了不起,我一點都不羨慕。

午後,路荀的午睡時間到了,任裴渝怎麽說,都不肯陪他上街繼續調查。

“你還有心情睡覺?我們來這是調查「失蹤案」,不趁着白天多打探打探,萬一今晚又有姑娘失蹤怎麽辦?”

路荀看上去困得不行,接二連三的呵欠将他的眼淚都逼出來,懸在眼角要落不落。

“那不是很好嗎?”路荀又打了個呵欠,聲音都帶着困意。

“你聽聽……”裴渝指着路荀,朝蘇清珩控訴道:“你師兄說的是人話嗎?”

蘇清珩不予置評,而是對裴渝道:“師兄一早就被你吵醒了,你就算不讓他睡覺,他也沒精力陪你去打探消息。”

這話倒是沒錯,路荀不想做的事,任何人都無法強迫。可這是人命關天的事,還不知道失蹤的姑娘們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被裴渝鬧得無法,路荀強撐睡意,道:“我已經有線索,等我醒了在告訴你。現在,出去,把門帶上。”

裴渝不确定路荀是在糊弄他,還是真的有線索,但是眼下除了等路荀睡醒,好像也沒其他辦法。

路荀睡下後,裴渝同蘇清珩坐在院子裏。

蘇清珩閉着眼入定修行,但裴渝似乎沒地方可去,不能纏着路荀,就纏起了蘇清珩。

“你比起之前,已經進步的夠快了,用不着這麽刻苦吧?”

蘇清珩不理他,裴渝閑着無聊,繼續喋喋不休。“阿荀他是真的知道,還是糊弄我們的?”

“你說……”

“你倒是理我一下。”

蘇清珩倏然睜開眼,對上了裴渝那雙滿是好奇的視線。

蘇清珩:“師兄有沒有說過……”

“什麽?”裴渝瞪大了眼,等着他後半句話。

“你很煩……”

“蘇清珩,我也是你師兄,你怎麽這般沒大沒小。”裴渝氣惱了一瞬,又擺了擺手,“算了,不和你計較。”

以為話題到此結束,哪知裴渝安靜沒一會,又道:“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不吵你了。”

裴渝忽然笑嘻嘻的看着他,“你為什麽那麽護着你師兄。”

然後,他得到了蘇清珩一個看傻子般的眼神。

就在裴渝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蘇清珩淡淡的開口,就像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因為他是我師兄啊。”

裴渝頓了頓,又道:“那,那我也是你師兄啊。”

“哦……”

裴渝:?

哦?

他就值一個哦?

路荀這一覺沒有睡太久,一個時辰後便醒了。

一開門就看見蘇清珩在院子裏打坐,裴渝則趴在石桌上,無聊的捏……螞蟻。

聽見開門聲,兩人同時回頭。

“師兄……”

“你終于醒了,我快無聊死了,你這個師弟也太無趣了吧。”

路荀伸了個懶腰,一覺睡得舒舒服服,心情也就美麗起來。

“你答應我的,快說。你知道了什麽線索。”裴渝盯着路荀,大有一副他不說,就不放過他的架勢。

路荀也沒打算賣關子,“就是今早我們去「花樓時」,那兩個姑娘的對話。”

“對話有什麽線索?”裴渝想了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蘇清珩顯然要比裴渝機靈,且他記憶好,路荀一說,他立刻就從記憶中扒出了有用的信息。

“師兄指的是王家的那位?”

路荀點頭。

就是王家的姑娘,因為長相平平躲過了「采花賊」。

裴渝眉毛都快擰在一起,“這算什麽線索。”

路荀看了他一眼,眸色中的嫌棄之意明顯。“那位裝成「采花賊」的人,抓走的都是長的好看的姑娘。”

“那又如何?”

“他抓那麽多人,獨獨沒抓走王家姑娘,這說明什麽?”路荀給出了提示後,反問他。

裴渝恍然大悟,“說明王家姑娘長的不好看。”

路荀:“…”

蘇清珩:“…”

“說明采花賊對城中的人不是很了解,他在抓人之前,并不知道對方的模樣,不過是随機作案,正巧來到了王家,結果因為不符合他的目标,所以放棄了作案。”

“原來如此……”

裴渝又道:“那又如何?我們還是抓不到他。”

路荀直勾勾的盯着裴渝,嘴角微微上揚,眸子中閃過一絲狡黠。

“既然抓不到,那就等他送上門。”

“你當他傻,還會自投羅嗎?”

路荀眯起眼眸,裴渝被他看得一哆嗦。

只聽路荀忽然放低語調,朝着裴渝投去一個引誘的目光,語調溫溫軟軟。

“師弟,你看我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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