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0=1
下過雨的村子黃土浸成了泥地,本來就塵土飛揚,走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土堆現在都變成了坑坑窪窪的泥塊蛋子。
有了前車之鑒,陳若若絕對不會再穿那雙小白鞋。
她武裝完畢,一套迷彩服裝扮,靠着那張清純秀氣的臉,有些像軍訓時的女大學生。
陳若若和本山君騎着租賃來的山地自行車去往蘇拉中學,這一路上靠着他倆的顏值也是蠻拉風的。
“還好穿了這身。”陳若若看了一眼同被泥點濺了一腿的本山君安慰道,“忍一會兒就到蘇拉中學。”
本山君苦澀的搖搖頭:“髒東西看不下去。”
到達目的地,迷彩褲下半截完全變成了泥褲腿,陳若若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只要在太陽下晾幹就不會把泥漿帶得到處是。
日本小哥就不一樣了。
本山君從山地自行車下來就開始拿出一大包濕巾擦鞋底,半包濕巾用完後,兩條褲腿算是稍稍能看過去。
“你用不用?”本山拿着半包濕巾走過來,看着她邋遢的模樣忍不住問了一嘴。
“不用不用,濕巾本身就不多,我下午回去以後洗洗褲子就行了。”
本山君無奈的搖搖頭,他利落的挽起袖口,抽了幾張濕巾朝着陳若若彎下腰,他半蹲着,黑色的頭發搭在眼前,還怪好看的。
“幹嘛啊?”陳若若把腳往後一藏,“其實,我褲子和鞋底都已經幹的差不多了,一會兒包上塑料袋是不會弄髒教室的。”
“塑料袋必須包,濕巾也必須要用。”本山君說的一本正經。
陳若若摸摸鼻尖:“你跟我一個中國朋友真像,他也有重度潔癖,一點點小污漬都忍受不了。”
“重度潔癖嗎?我覺得這樣很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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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若若小聲嘟囔了一句:“哪裏正常了。”
“你說什麽?”
“沒什麽。”
陳若若笑着搖搖頭,從本山君的手裏接過濕巾馬馬虎虎的擦了幾下,然後套上塑料袋走進板房教室。
說實話,因為本山太愛幹淨,所以他們倆在外面處理身上的泥巴已經耽誤了十多分鐘。
不過,蘇拉中學針對于“遲到”這個問題已經習以為常。
孩子們毫無時間觀念,學校經常是沒有鈴聲的,上下課都需要靠老師自覺掐時間,有些年齡和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會因為上課時間過長,而突然起身來回走動,要麽就直接跑去球場踢足球。
陳若若指着破舊黑板上寫好的英文,念出來:“My Dream”,然後開始跟底下的學生講解這句話的意思。
原定的作文課被陳若若上成了口語課,大部分同學的口語表達能力很弱,甚至不敢開口說英文,有時老師教的他們都懂,寫出來也能讓人看明白,但是一用嘴巴講話卻是錯誤百出。
女學生舉起了皺皺巴巴的手指,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快速轉動着,皮膚之下的白色牙口十分明顯:“我要去中國。”
她用不太标準的發音及其認真地說出這句話。
“我的夢想是去中國,那裏的宗教信仰自由,愛情有保障,是可以一夫一妻制的國家。我的媽媽是爸爸娶的第四個老婆,家裏很窮,哥哥才15歲就要靠種芒果維持生計。姐姐嫁給了村外小賣鋪的爺爺,她是那個爺爺最年輕的老婆! 我不想以後也這樣……有些婦女到了30多歲挑不到合适的人還是會嫁給那些已經有了妻子的丈夫們。”
陳若若是第一次來蘇拉中學教課,想必這位女孩嘴裏說的關于中國的文化和制度是晴天普及的,但也只是點到為止。因為一旦保證不了孩子能走出貧困村,希望的種子還是不要埋藏過深。
“你才剛剛12歲,有這樣的夢想很棒,但這個夢想實施起來并不容易,老師給你的建議是努力學習知識考上好的大學,盡自己所能去尋找幸福的生活,或許能夠離目标進一步。”陳若若很慢很慢的說,生怕女孩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感性使然,她不想打擊這個孩子。來中國比從貧困村走出去還要困難,再者說,當下的環境裏,能上大學的人寥寥無幾,不少人止步于中學階段。
一旦普及過多的東西,超出孩子們自身認知範圍和承壓能力,城市的生活環境會嚴重影響孩子們的三觀,心理會造成難以磨滅的陰影,讓孩子們不會再适應村子的生活。
四十分鐘的課程很快就過去了,還沒等她宣布下課,學生的心思早就飛到了足球場。
他們把門推開,扭過頭瞅了一眼,似乎再請示“可不可以出去玩”?
還算乖,陳若若深呼吸了一口氣:“下課吧。”
這時,白色的手心晃過,緊接着便是聲音醇厚的男孩說着不流暢的英文:
“candy!candy!”
“gift!!!”
若若不由擰緊眉頭。
從孤兒院到蘇拉中學,一成不變的就是孩子們特別喜歡去索取,就連當地老師也會伸手向志願者要錢,更別說偶爾遇見幾個沒有文化的村民了。
起初在孤兒院當英文老師,面對伸手要糖果的兒童,陳若若還是會給的。但是給過兩三次之後,第二天再來上課,他們會圍在她身邊開始索要比糖果更大一點的禮物。
蘇拉中學的學生相比孤兒院年齡層次小一點的兒童不一樣,他們是不會乖乖聽話的,不願意臣服于一個志願者老師的掌控下。
陳若若陷入了兩難之際。
學生的聲音越來越大,有點起哄的意思。
“給我們糖果!”
“來些吧!”
“糖果糖果!”
“我要糖果!”
“不行。”
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他的拒絕簡單明了,令人不敢觸犯。
正是這個男人的出現,若若眼前幾雙躍躍欲試的黑手才緩緩放下。
孩子們退後,把手背在後面看熱鬧。
有一瞬,陳若若感覺足球場上的喧鬧聲都消弭了,與之越來越近的腳步讓心髒猛地加快了跳動,許久都未敢擡頭。
“這就是你逃出國當志願者教出來的....”溫律眯起眼睛,鷹鈎鼻一擡,傲人的雙眸盯着她,嘴裏的那句“黑鬼”愣是沒說出口,措辭後才擠出三個字“孩子們”。
陳若若不滿地擡起頭,不看還好,一看便收不住了。
眼前人也穿着一身迷彩服,比她身上這件不知大了幾個號,唯獨跟她不一樣的就是腳上那雙黑色雨鞋。
溫律把褲角裹在雨鞋裏,顯得腿削長,上衣每粒扣子都被他一一系好。
四目相對,很快便是猝不及防的閃避。
陳若若紅着鼻頭,一日不見還真是如隔三秋。
“想哭?”男人嘴角微微一挑。
陳若若搓搓鼻子,口是心非:“你沒那個榮幸讓我觸景生情!”
“讓你觸景生情的人不是我,還能是他們?”溫律從她的臉上移開視線,話語間帶着排斥。
他的眼窩是往裏陷的,明明不是外國人的五官卻十分立體,只要眯起眼睛那股子銳利的勁兒會讓人防不勝防的打幾個寒顫。
溫律見她沒動靜,臉色更是晦暗,朝前跨了一大步,擋在陳若若和孩子們之間,脫口中文:“你真以為自己能拯救世界?物競天擇适者生存,這是他們一出生就注定的德行。”
“可我們志願者既然來到這裏就是過來想辦法彌補、支援的,目前除了應援物資之外,想要解決問題只有從孩子的教育入手。”
既然反駁,就注定是無休止的争論,她自然争不過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知識水平有限,智力一般般,嘴巴也不如人家利索。
溫律挑眉:“眼下這個情況,你要怎樣因材施教?他們的父母認為上學是無用的,根本就不想去改變,反而甘于貧窮。倘若是女孩,尤其是在女性地位極低的貧困村,堪為天方夜譚的笑話。這裏的人索取是本性使然,窮了一輩子突然看見一個穿金戴銀的人來到村裏,不讨要東西才是真的白癡。”
“反正,我真的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如果你有,大可試試。”
溫律從兜裏掏出一塊糖,那雙修長的手指三兩下剝開了糖紙,他無視掉孩子們的央求聲,不緊不慢的把糖果放進自己嘴裏。再開口,說的是接地氣的當地話:“想吃嗎?”
幾個孩子因為溫律會說他們的話而愣住,随後快速點點頭。
“想吃糖就好辦了。”溫律坦然的說,“你們不應該每天都跟老師索要糖果,隔一星期一要幾率更大。”
“可是,我們每天都想吃糖果!”
“老師那有很多糖果!”
“一周的時間也太久了……”
“你們天天索要糖果,能要出來?”溫律冷冷淡淡的問道。
孩子們猶豫了一會兒,搖搖頭。
“聽聽我的建議。”他眯起眼睛,“現在開始,想要每天都有糖果吃,就必須去監督任意一個同學在英語小測取得70分的好成績,便可以獲得除糖果之外的其他禮物。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每天都有糖果吃這個獎勵!”
幾個孩子面面相觑。
“借此機會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每天都向別人索取東西,終究會被厭煩。這樣下去,得不到禮物吃不上糖,你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溫律誇張的吓唬起小孩子。
“如果同學都知道了,不配合我們怎麽辦?”
他看向陳若若,一嘴流利的英文:“把選擇權給他們,互相監督,獎罰分明,以此謀求最大利益化。”
“真有你的。”
“滿意了?”
陳若若偷偷的豎起大拇指。
幾個小黑鬼理解不了最後這句英文的意思,跑過去圍着陳若若問溫律說了些什麽?
她總不能原話翻譯,只好用當地語言委婉的跟孩子們解釋了一遍。
個子很高的孩子疑惑:“那個男老師沒有騙我們嗎?”
陳若若看了眼溫律,這哥哥還真能糊弄住蘇拉中學不好掌控的學生。
想來也是能讓這些學生在溫律挖的坑裏反應一陣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冷淡的開口:“做與不做就看你們了。”
“ok——”
“ok——”
“ok——”
“ok——”
學生們齊刷刷的答應了。
溫律嘴角一勾,轉身就往平房後面走去,看身後沒人跟上又不得已折返回來,黑着臉:“陳若若,多少有點眼力價好嗎?”
“你說我沒眼力價???”
“我給你解決了工作上的問題,現在是不是需要禮尚往來,該解決一下我們之間的問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先講一下文章的世界觀,全文以多個平行世界定義。前面言情向,眷戀篇往後圍繞男主的秘密、記憶和真正的身份,跟文案描述幾乎是一致,當然我會争取he,因為我只有8w的存稿和大綱!
*溫律人設:
他是典型的外冷內熱,表面禁欲高冷,內心是個很溫暖的人,是個默默付出很懂女主的男人!
*坦桑尼亞志願者部分描寫內容參考于:
①簡書用戶b61af28ff3c2的日志[AIESEC 坦桑尼亞海外志願者]。
②新聞采訪[浙江在線新聞網站]紹興女孩只身赴坦桑尼亞做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