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51=52

與君相處,再也回不到當初。

明明被拒絕、不開心、心情低落的人是她,可溫律卻沒有好臉色的快步走着,也不似從前一樣停下來,等等她。

陳若若嘆氣,跟上步伐,問道:“那個,拍賣還順利麽?”

“可以回家了。”

“林爺派過來的人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吧?”

“沒有。”溫律說,“事情告一段落,我跟青蛇打聲招呼就走。”

“那我在外面等你吧……”

分叉口,侍從帶領陳若若往外走,溫律在長廊的拐角處停下來,回身的一瞬間只看見少女的背影。他有些懊惱自己過早的拒絕了陳若若,卻又不得不這樣做。

溫律娴熟的推開日式風格的門,他沒有注意到裏屋坐着一個蒼白了頭發的老人,只是習慣性的敲了個響指,心不在焉的說:“你自己把後續事情跟進一下,錢我先帶走了。”

石晶做的矮腳桌上擺着棋盤,黑白棋子收制于木盒內。

那位老先生便是找到青蛇購買明代永子的主家。

待溫律注意到竹簾後面還有第三個人存在的時候,他微微欠身,原本要離開卻又盤腿坐在蒲墊上。

青蛇沖着溫律使了個眼色,以其他事由先走一步。

靜室裏,溫律盛氣淩人的架勢竟然在這位老先生面前收斂了一半,他微垂着腦袋,不再是那副勝者為王的姿态。

“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聞那般不可小觑啊!”老先生打開木盒,夾起一枚黑子,下在棋盤上,“雖然出身在書香門第,卻有顆狼子野心,年輕人敢拼敢做也敢賭一把,我記得這個圈子裏蹦出的第一匹黑馬還是當時業內大佬不怎麽看好的……溫先生吧?”

“您,謬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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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先生開茶館之餘還兼顧着赫赫有名的諾氏分部的市場規劃,可謂精力旺盛。”

溫律拿起白子,放置于黑子旁邊,不急不慢的開口:“皆是形勢所迫。”

“站在欣賞的角度,商圈和收藏圈有先生這樣的人才,求之不得。”黑子吞并白子,老先生丢進木盒子裏,口中喃喃着,“站在專業角度,你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有時候敢于正視并承認自己的病痛,比保守治療更易全盤接收。”

“林醫師,有什麽方法可以短期之內抑制住我的幻覺嗎?”溫律開門見山,不再遮掩。

他之所以接下青蛇這個活,主要還是打聽到了明代永子的買家是最權威的精神科診療醫師,主攻幻覺妄想綜合征。

林醫師的病患不止他一個,想要看診必須預約,排號大概率也要等到後年。

溫律這病,等不起。

“這種病症除了保守治療,更多的還是靠自己區分幻覺和現實世界,病患受到幻覺支配傷人,甚至出現幻聽幻視自言自語的症狀都在潛意識的告訴身體,這具軀殼是需要被修複診療的。當你腦海中産生幻覺,這種幻覺并非一些日常場景,而是另一種維度的時候,我認為你可以先試着去接納這個夢境,再試着尋找夢境和現實的區別,找到分界點就能從幻覺中解脫出來。”

“林醫師的意思,我能否理解成,即便加大用藥也沒辦法抑制我的幻覺?”溫律驀地笑笑。

林醫師再放黑子,指尖點在棋盤上:“棋品如人品,往往可以從下棋看出一個人內心真正的想法。溫先生嚴謹端和,風骨天成,做事游刃有餘,讓人挑不出毛病。但是,落子無悔,這人世間的事情單靠壓制是無法妥善的,你內心的戾氣大過于良善。”

“何以見得?”溫律将棋子放回。

“從醫56年的直覺和身為專業的精神科醫師給予你的分析。”他睨着溫律,“不知溫先生曉不曉得草間彌生這位藝術家,她跟你一樣,都是幻覺妄想綜合征,或許她的病症比你更嚴重。誰也不知道幻覺世界是詭異嶙峋還是缤紛燦爛?這些都是未知的,也是病患所掌控不了的。草間彌生通過畫作來描繪另一個世界的樣子,這也算是接納。我認為,強制性加大藥劑只能讓身心受到更嚴重的折磨,你需要走進去再走出來,前提就是建立在自願而不是逼迫的情況下。”

溫律沉默着。

“你的病歷在我來之前有了解過,你曾就診的私人醫生是我的徒弟。如果你想試着去面對幻覺、分辨幻覺、控制幻覺,而不是站在對立面強制性壓制它,半個月後來望海市進行全方面封閉性診治。 ”林醫師上下打量了一番,“雖然我不敢保證為期一年的治療會讓你徹底擺脫幻覺,至少能讓你內心舒服不少,不再恐懼幻境、能夠輕易的全身而退。”

“您是說我要在望海市呆一年?”

“準确講,封閉治療,與外界隔絕。”

“與外界隔絕就等于我要擯棄諾氏和茶館還有我的家庭,這些對于我來說都太困難。況且,我家……”他想想,又搖頭,“我家妹妹正處于人生最關鍵的時期,畢業後就業步入社會,一只什麽也不懂的菜鳥需要一個羽翼豐滿的後備力量。我曾經沒能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給她安全感,讓她遭受非議,現如今不可能再犯下相同的錯誤,就算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實習,也難免會出差錯。我願意接受您提出的所有要求,但封閉治療,我真的做不到。”

林醫師莫可奈何的笑笑:“你輸了。”他點點棋盤,認為這一次的棋局過于無聊,大部分的白子占據棋盤,數量上勝于黑子,可黑棋再從白棋的地盤上下一子,白棋便全盤皆輸,那一刻,白子就是死棋。

林醫生喝着茶盅裏的上好龍井,悠然開口:“ 溫先生,我向來不等人。”

溫律雙手扶住膝蓋沖老先生鞠了躬,神情淡淡蒙了層陰翳,話語無言,起身就走。

“當殺戮使你分不清現實和幻境的那一刻,你對于身邊的親人就是最大的威脅,甚至終有一天會危害社會。”林醫師不急不躁,神态寂靜,他以細小甚微的縫隙窺探溫律的秘密,一擊必中,“最遲明天下午五點給我答複。”

“勞煩林醫師費心。”溫律拉拉身上的西服,恭敬的再鞠一躬,他推開那扇門,臉色并無好轉,心裏堆滿了沉甸甸的消極。

回程的路上,溫律格外孤僻,哪怕副駕駛上坐着一個極力想弄出點動靜吸引的小朋友也無濟于事。

車內氣氛直至零下,寒冷滲人。

等紅燈的時候,溫律難得開了金口,他道:“要是累了就睡一會兒吧。”

言下之意,他不想說話。

好的吧。

陳若若只能把手機調成靜音,阻隔了剛才微信消息接二連三的震動加響鈴。

女生宿舍樓裏,薛沛看着 已讀不回的消息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如果這是沒出國之前的陳若若一定選擇暗戀,藏在心底不敢直言。可是經歷了比旁人還要多的事情,選擇出國當志願者的陳若若就不一樣了。

她已經不是那個因為怕重修而束手束腳隐藏自身鋒芒的少女。

回國後的陳若若盛氣淩人,志在必得,對于感情必然要主動追擊。

薛沛打包行李的動作停止,一屁股坐在麻袋上,沉甸甸的衣服裹住了她,手機上顯示着最後一條:“我實在搞不清楚,弄不明白,為什麽溫律會把我拒了!都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也能看出這哥哥對我有意思吧?他說不想讓這段友情摻雜質、覺得我倆現在關系挺好的。那特麽都是屁話吧!感情好就應該更上一層,獨家占有才對啊!”

陳若若的小作文寫了滿滿一頁,占據手機屏幕。

起初,薛沛隐約察覺到溫律對陳若若不是友情不是親情時也沒敢戳破,就是想讓若若自己發現自己的心思。

這下好了,女孩發現了,男孩卻變卦了。

作為閨蜜,定當義無反顧站在若若這邊,舉雙手出力幫忙追夫!可她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麽好端端的happy ending會不受控制……

要不是她急中生智,在短時間內想出一個化解尴尬的辦法拖延時間,估計後邊的場景就見不到了。

薛沛給陳若若出的主意就是:借住。

車內。

陳若若從沉默裏再一次主動:“我今晚不回我父母家,薛沛不想住宿舍了,我跟她一起住學院附近的那套房子,以後……可能都在那住了。”

溫律掃她一眼,雙手扶着方向盤,面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開始幀幀分析。

男人的無言并不是不想和陳若若說話,而是思考。

眼下他們之間的關系不能再近一步,倘若病情治不好或者往更嚴重的方向發展,他的小朋友不應該就此耽誤最好的青春年華。

既然喜歡他,那麽不如他主動遠離,所以,這個階段有人能照顧陳若若,他也放心。

溫律随後緩緩開口:“你問問薛沛,行李收拾好了麽?”

陳若若低頭打字,看着薛沛回複了一長條信息便忍不住偷偷藏着笑,她不信兩個女生的套路還套路不出溫律的真心話!原本有些失落的眉眼瞬間帶着笑意,她說:“薛沛的行李挺多,到時候你得幫我們提到樓上再走。”

“這是自然,我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們兩個小姑娘做這些體力活。”

總的來說,逃避喜歡是一碼事,骨子裏帶着的寵溺又是一回事。

車進了校門,這次沒有往停車場停而是直接停在了女生宿舍樓下,陳若若剛要下車時就被溫律叫住,随後他也下了車,準備跟着小朋友一起上樓。

“你幹嘛,不能進。”天雖然還沒亮,灰蒙蒙的一片,但薛沛提前跟值班室的老師說過了,這個時間段沒人出宿舍很容易。

“沒事。”

“我是說等到回天色一號的時候你幫我們提上樓,不是現在,這可是女生宿舍,我不想跟陳飄柔再打交道了。”

溫律默默的跟在陳若若身後,邊走邊說:“有我在,別瞎操心。”

他們爬到三樓,薛沛早就在樓梯口等着了,見到若若身後那個高個子男人後還是多觀察了幾眼。

“我和若若把行李拿出來,宿舍有其他人,你不方便進來。”薛沛壓低聲音。

溫律明了,點了點頭。

但是兩個女孩畢竟力氣有限,她們盡量保證不發出聲音但是免不了拖拽的時候會弄出些響聲。

宿舍裏的另外幾人煩躁的翻了個身子,閨蜜倆人互相看了一眼,硬着頭皮擡起行李箱出了宿舍門。

此時溫律已經來回搬了兩趟,現在只剩下一個麻袋和三個行李箱,他輕而易舉的提起行李箱和右側的麻袋,啞着嗓子說道:“要是覺得沉就等我上來。”

兩位姑娘小心翼翼不讓滾輪磕到臺階上,但還是抵不住力量差距,走廊裏磕磕碰碰的聲音促使值班室的門被推開。

陳飄柔穿着寬松的大媽衫,扶了扶眼鏡,看清來人時唰的瞪大眼睛開始瞎咋呼,一貫老師的作風:“說幾遍了,你這孩子怎麽就是不聽呢?女生宿舍能是男性随便進的嗎?”

溫律懶得理她,直接繞道而行,他把行李和麻袋放門口一扔,再一次進入女生宿舍與陳飄柔擦肩而過。

陳飄柔氣得渾身發顫也跟着上了樓:“我警告你們別得寸進尺喔!樓道口都有攝像頭的,如果不是看在若若的面子,我早就上報給學院領導了,到時候免不了因為你的原因給這兩個姑娘處分。”

整個走廊只聽見陳飄柔的聲音惹人心煩。

溫律一手提一個行李箱下樓卻被陳飄柔堵在樓梯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姑姑,我們這就走了。”陳若若克制住心裏的厭惡,還是叫了陳飄柔一聲姑姑,只是為了不讓她難為溫律。

“現在沒人發現我們呀!宿管老師你就行行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薛沛也幫着說話。

“我不是跟你們說着玩兒的,不能因為你們跟我認識有親戚關系就可以這麽放縱!男人進女舍本來就不對。”

“ 我行李多,他只上去幫忙拿行李的,而且也真的沒進宿舍裏面……”薛沛解釋道。

面對旁人,溫律是最沒有耐心的那個,他把行李箱放下:“老師,您要是這麽閑就趕緊上報給你們院校的領導,正好能讓她倆提前畢業去我那工作,随便您怎麽誇大事實,只要有這個本事,來者不拒。”

話畢,笑容斂去得幹幹淨淨,眼睛裏浮現一抹逼人的寒光。

陳飄柔被人尊敬慣了,第一次見溫律的時候,只覺得這小夥子房子多家底厚實,為人禮貌,可現在卻早已吓得話也說不出了。

溫律重新提起行李箱邁開長腿,帶着後面兩個人披荊斬棘,那模樣宛如殺伐果斷的殘暴帝王。

陳飄柔,一個年近五十歲的中年女人,竟然有一瞬的腿軟。

車速很快,到達天色一號小區的時候只用了短短五分鐘的時間,他下車打開後備箱提出所有行李,順便躲着陳若若抽了根煙。

電梯徐徐上行,陳若若和薛沛守着兩個行李箱并肩而戰。

“這個套路真的可行麽?”若若問道。

薛沛拍了拍行李箱裏的白酒,得意洋洋的說:“姐們酒量不在話下,你就相信我吧!沒有什麽是在灌醉的情況下解決不了的事情,有就多灌幾瓶。到時候你給我溫律家的鑰匙,我去樓下睡覺就不打擾你倆的二人世界。”

12樓到了,電梯發出叮的一聲。

陳若若摸索鑰匙開門,薛沛負責拉行李箱,兩個人搭配默契。

不一會兒,溫律也上了樓,他把麻袋和其他東西三三兩兩搬進客廳,剛要打招呼離開,就見薛沛手腳麻利的已經把提前準備好的泡椒鳳爪擺盤上桌:“大佬,你不留下吃個飯麽?”

“不了,我還有事。”溫律客氣的回答。

餐桌上放的都是麻辣魚丸、麻辣肘子、剁椒甜不辣還有幾瓶韓國燒酒,薛沛嘴裏含着辣豬皮道:“可我都買好了哎!就我跟若若兩個人吃也太浪費了吧?”

陳若若正準備用手抓泡椒鳳爪的時候,溫律搶先一步拿走了那只奇形怪狀的爪子:“早晨吃這麽辣對胃不好。”

溫律把盤子放在旁邊,拿起圍裙繞腰一系,開火熱鍋煮面條。

陳若若和薛沛相視一笑,杯子裏盛着的水早已換成了白酒,兩個人坐在桌前靜等魚兒咬鈎。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能看看關于溫律的作話】

我的溫律是個滿身溫柔的人,他冷言相向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因為精神病又怎麽可能會對着從小寵到大的那只小朋友說出了拒絕的話?

他一定不是不喜歡陳若若,而是想要把最好的自己毫無保留的展現給她,這麽強大的一個男人,令多少人聞風喪膽的男人卻也害怕有朝一日會親手傷害最疼愛的姑娘。所以,他告訴我,只要不确定的事情便不敢答應也 不敢做出保證。

這個世界上,除了陳若若的父母,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溫律這般寵愛她的男人了。

溫律也是我第一次寫禁欲病态中溫柔到骨子裏的“最最”。

[最]愛陳若若的溫律對陳若若[最]好的阿律。

也許文慢熱,情感慢熱,大家get不到我的點,這篇文小衆化又或者沒有人喜歡,但是不管怎樣為了男主身上所發生的事件我也會堅持寫下去,35萬字對上班族來說屬實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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