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1+65=66
走廊窗戶外折射進來的陽光照在他不太白皙的骨骼上,瘦,這個少年太瘦了。
柳甜癡癡的呓語,五官隐進陰影中,他背對着光,時暗時明:“阿姐,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這幾天,我很擔心你也很想你。”
陳若若擰着眉,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後,雙手環胸擋住V領的些許走光:“謝謝你柳甜,我現在挺好的。別只顧着擔心我了呀,讓民宿的客流量增加才是你要做的。”
“若若姐——”
“你叫我一聲姐,就是等于把我當成親姐看待。”她仰頭,看着差不多高的少年,眼神裏淬着刻意表現出的疏離,“以前是我還沒做好當姐姐的準備,過去總是跟你沒大沒小的,位置擺不清楚,覺得先做朋友後當你的阿姐會不會更好?但是從今天起,姐姐就是姐姐,你對你的親阿姐如何,便怎樣對待我就好。她能得到的尊重,我希望我也能從你這裏看得到。”
陳若若拿起放在門口鞋櫃上的一串木質耳環,遞了過去。
柳甜看到耳環的時候,表情非常不好,胃裏瘋狂翻湧着,他顫抖着伸出手從嬌嫩如棉的掌心拿走那串雕刻成佛蓮的耳環,豆大的汗珠順着額角滾落……
這是他那天晚上像個失心瘋的賊偷偷闖入了阿姐的閨房,嗅着香氣不自覺的爬上床。
這便是阿姐夜晚脫光衣服,玉軟花柔的身體躺過的床,上面是古木香混雜着雪松的味道,是淡淡的洗發露混雜着奶油的軟甜,是他的阿姐。
可柳甜做夢也沒想到,他耳朵上的佛蓮會掉落在這個房間裏。
本該不染情*欲,聖潔美好的蓮花宛如重生,迎着欲望在他眼裏結出叫做“惡”的果實。
柳甜死死的盯着陳若若一張一合的嘴唇。
這張明明美得想要人吞下的唇齒為什麽總是說出一些他不願意聽到的話呢?
要是縫起來,像布娃娃那樣不會發出一丁點聲音該有多好?
但是阿姐會疼的吧?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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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好看了。
柳甜的眼神忽明忽暗,面前的這個女人為何總是不屬于他?那點變态的占有欲在胸中呼嘯着,不安着,狂躁在臨界點的邊緣反複試探。
“阿姐,為什麽?”他偏過頭,不能理解,“你是要讓我離你遠點麽?不想跟我說話了對嗎?”
陳若若皺着眉,這孩子怎麽總是還曲解她的意思?
距離産生美,他現在就跟思春的青少年一樣,把對女性的欲望轉移到了她身上,該矯正還是要矯正的。
陳若若嘆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阿姐又是什麽意思?”
他朝着她走近一步,身體抵着門,單手橫在門框邊不讓若若出去,她只能後退幾步,站在屋裏警惕的瞪着他。
“……”
“你是覺得,我纏着你,讓你煩了?” 又近了一寸。
“……”
“所以你想先把我丢掉?”灼熱的呼吸在噴灑在頭頂。
已經,不能再近了。
陳若若絕不能退回房間裏,那無疑是自斷生路。
在門口,尚且還有一線生機。
“柳甜,你冷靜點!”她用力推着向她靠近的少年。
柳甜沒有動,看似瘦弱的身板卻在這個時候格外有力。
“你們都是一樣的愛說謊。”他表情沮喪,像一朵即将衰敗的花兒,“就跟已經結婚的阿姐一樣與我幾乎沒有來往,總是保持着距離,再也沒有話題可聊。”
柳甜伸出手,撫上日夜思念的臉龐。
陳若若側過臉,避開了。
他望向空落落的手,眯起眼睛,低喃中帶着怨怒:“大人的承諾都是說變就能變的麽!根據自己的心情,影響別人的人生嗎?”
陳若若咬緊唇,她厭煩現在的柳甜,不過就是從他身上看見了被抛棄的自己,被所謂的哥哥用蒼白的語言拒絕的自己。
她只是讨厭像照鏡子一樣的感覺。
仿佛,時時刻刻提醒着她,溫律這個人的存在。
“請你跟我保持距離。”陳若若默了默,這句話也是分外熟悉了,她無意識的用溫律對她說過的話去刺傷一個少年的心,甚至她更加狠毒,“如果你不懂得尊重我,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柳甜,你我本就是兩周前才認識的陌生人,走或留全看我自己。”
柳甜笑了,誰曉得他是怎麽回事,聽到這些話,非但沒有絲毫的不願,反而興奮過了頭,他潔白的牙齒無疑不刺激到陳若若。
少年的笑聲依舊帶着青春的氣息,只是多了些雨後沉重的黴味。
他在成長的半山腰翻了車,掉進獵人捕獵的洞中,可卻愛上了洞裏狡黠的狐貍。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這種從未有過的奇異感受,如同一個個熱浪在他心尖上濺起。
柳甜是不喜歡女生的,也更不鐘愛同性行為,他認為自己是個無性戀者,世界中只有自己和親人的區分,其他人在他眼裏不過就是身外之物。
可現在不一樣了。
除了阿姐阿娘,他的世界闖進了另外一個人。
柳甜痛苦又高興,咬着牙,望着那個白得像雪一般的脖頸,眼前弱不禁風的身子在恐懼他的靠近,只要他想要,她絕對逃不掉。
柳甜垂下眼睑,比平常稍稍白皙的手指掐緊了那串佛蓮耳墜,彎曲的耳針刺在手心裏,紮出一個肉眼看不見的洞,血色像薔薇盛開。
他看着自己有些變白的膚色,再看看阿姐的,笑得更加燦爛,這貴的離譜的美白針還是起了點效果。
這樣,他的容貌會跟她接近一些了吧……
是阿姐,自然要一模一樣。
“陳若若你好了沒!”電梯打開,陸經年低頭玩手機,他邊走邊說,根本沒有看見門口紋絲不動的兩個人,只顧着處理線上塔羅的訂單,“我化個妝都比你快,用不用我幫……”
他擡頭,看着臉上泡沫還沒沖幹淨的陳若若被柳甜擠在門口,進也不是,出也不是。
陸經年輕咳一聲:“怎麽回事?姐弟倆吵架了?”
男人故意加重“姐弟”二字,笑意盈盈的蹭到陳若若旁邊,也學着柳甜的模樣伸出一只胳膊堵在門口。
“我也能湊湊熱鬧嗎?”陸經年那張漂亮臉蛋高傲的揚起來,“都說了讓你打扮的好看些嘛,你瞅瞅這張臉多少有些配不上我的顏值。”
陳若若翻了個白眼。
“還敢翻白眼,你趕緊進去洗洗臉吧,大姐。”陸經年輕飄飄的推了若若一下,朝她抛了個媚眼,悄無聲息地順手将門帶上。
他轉過身,假寐的笑意挂在臉上,打量着不懷好心的柳甜:“最近我都沒怎麽見到你,江邊也沒看到民宿的船,有幾個為了占蔔過來的客人還是乘搭景區輪渡進的古鎮。”
“是麽?”柳甜唇角浮出一抹嘲諷的弧度,随意敷衍道,“我去了趟醫院,沒怎麽拉客。”
陸經年低聲喟嘆:“生病了?”
“倒也而不是。”柳甜迎上他的視線,這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去看陸經年。
起初是覺得這個男人是傳言裏祈福保一方平安的小鳳神,是信仰,需要尊敬。
陸經年的皮囊生得好看,他帶着一股完全不屬于這個人世間的氣質,是降臨凡塵讓人尊享驚嘆的佛,很突兀地選擇沉睡于此。
那個時候,柳甜心虛膽怯,害怕陸經年看出他那點小心思。
但現在,他只差一點就蛻變成白色的皮膚,跟陸經年和陳若若一樣都是美麗的人。
整形醫院告訴他可以免費做全身手術,不過需要全程錄像做宣傳。
柳甜說,不想變化太大,讓喜歡的認不出來。
當他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醫生做了整形模拟,圖片上經過修正的柳甜跟現在沒有很大的差別,看着非常可愛,帶了一點點bjd娃娃那股子委屈撒嬌的樣兒。
阿姐定會喜歡他這張臉的。
好看的人,待遇都會好一些。
想到這裏,柳甜便敢于直視陸經年的那雙眼睛,帶着挑釁的意味。
……
身後的門被推開,陳若若穿了一件淡黃色的連衣裙,少女精致的下巴微揚:“美女姐姐,配你可是綽綽有餘?”
陸經年點點頭,走過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腮幫子:“早這樣打扮不就好了嗎?還是跟我第一次遇見你一樣好看呀!”
陳若若滿意地彎起唇角。
可她沒有看到站在陸經年身後的柳甜。
他們也都自然而然的忽略掉最不起眼的那個人,長相平平身材瘦弱的少年。也自然都不知道,柳甜看到這一幕和諧美滿,金童玉女的畫面是有多麽刺眼。
不管陳若若到底還有幾個男人,現在,他眼前的這個極為礙眼。
柳甜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眼神逐漸扭曲,像是碎裂的玻璃彈珠。
無法置否陸經年是不是有意擋住他,是不是有意攬住陳若若的肩膀從另一邊的電梯離開,是不是故意的!
柳甜眼神暗沉,好像深淵下藏着面目可憎的貪婪怪物,他張開手掌,那枚佛蓮耳挂已經牢牢的紮入掌心,仿佛生了根,有了血肉,不會掉落紋絲不動。
他勾起唇角,毫不在意的剝掉那根刺,血淋淋的耳針從肉裏拔出,那根針釘有多長,傷口就有多深。
柳甜嘴裏無聲的輕喃着:“阿姐……”
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椁。
即便是死,他也要把陳若若拉入無間地獄。
跟他一起生生死死永墜罪惡之源。
作者有話要說: 簡單說一下柳甜,陸經年,溫律這三個人。
這是三種不同的偏執和病态,後續也會提到。
柳甜就是人如其名的甜,甜過頭就只剩下膩了,他得不到的東西就會毀掉,也像通篇提出好幾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陸經年愛一個人的方式就是傷害而達到滿足,犯錯後強行彌補,最後也意難平了(未寫不過也快到了)。
溫律的愛雖然占有偏執,可也是溫柔的,他會站在為陳若若好的出發點來做所有事情,甚至再愛都可以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