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護短

俞玉只得耐心地跟他解釋:“剛洗完牙都會這樣,過兩天适應了就沒感覺了……不不不,洗牙不會讓牙齒變松,也不會讓牙縫變大。你這是因為牙結石太多了,造成牙龈萎縮和牙槽骨吸收,所以才會牙根暴露,牙縫變大,牙齒松動。”

對方顯然不能理解,不高興地道:“這麽說那我以後都不洗牙了,牙結石豈不是還能保護我的牙根?有結石在,不酸不疼,還能幫助穩固牙齒,那為什麽還要洗牙?”

“不不不,這種想法是錯誤的。牙結石在,會讓你的牙槽骨一直吸收下去,直到牙齒脫落。”俞玉想了想,舉例子道,“超聲波震蕩,不是磨牙,所以洗牙只會除去結石、菌斑、色素和煙漬,不會讓你牙齒有損傷的……你的牙齒,就好像一棵樹,樹根那裏堆積了很多石頭,是不是會壓迫土壤呢?時間久了,土壤流失,石頭又不能供應養分,這棵樹是不是會搖搖欲墜?”

這樣一說,對方勉強就能理解了,只可惜根深蒂固的觀念讓他對口腔保健十分不重視,估摸着這次洗牙帶來的陰影,會讓他以後都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這邊剛結束,東西還沒收拾呢,那邊欣欣又接了個洗牙的患者,這回問也不問,直接塞給了她。

俞玉立馬匆匆打掃幹淨,換上新的一次□□械,繼續開始操作。

洗牙雖然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治療,但卻是最繁瑣最髒累的活兒。

混合着細菌的結石,飛濺的血污,口罩也擋不住的難聞臭味……

一般情況下,醫生們都不樂意去洗牙,門診或者醫院,都是交給護士和實習生去洗。

俞玉這一忙,一天好幾個洗牙的患者,直到下班才結束。

累得脖子疼,肩膀酸,連和紀元洲鬥嘴的力氣都沒了,癱在椅子上歇了會兒,便換了衣服下班回宿舍了。

一連數天都是這樣,從早洗到晚,俞玉懷疑,全院的洗牙是不是都分到了她的頭上。

不用想也知道,除了小心眼的前男友,這醫院還有誰會看她這麽不順眼。

白天勾頭駝背彎腰地洗牙,下班後還要加班加點的被紀元洲開小竈操練。

俞玉咬牙死扛,說什麽也不肯向前男友低頭。

紀元洲一連數日見不到俞玉過來配臺,每次忙起來都是萬萬頂上,用起來雖然是萬萬更順手,但見不到俞玉,心裏總覺得哪哪都不順。

可這幾天正好趕上一群矯正牙齒的小朋友來複診。

小孩子難搞,不聽話、不老實、口水分泌又旺盛,再加上三天兩頭吃東西不注意,啃掉了托槽,處理起來相當耗費時間。

一忙起來也就顧不上管俞玉了,估摸着她還在生氣,便也沒有過問。

誰知道這回氣性兒這麽大。

紀元洲皺了皺眉,心下嘆息,他跟個缺心眼的丫頭片子計較什麽呢。

最後氣的還不是自己。

紀元洲憋不住,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她呢?”

萬萬眨了眨眼:“誰,你說小魚嗎?”

紀元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萬萬立馬道:“洗牙呢。”

紀元洲一愣:“我沒接洗牙的患者,怎麽她跑去給誰洗牙了?”

還以為是哪個醫生忙不過來,找她去幫忙呢。

萬萬欲言又止,忍不住替俞玉抱不平:“前臺分過來的,小魚剛來,又不懂,也不好說什麽,一天不管多少個洗牙的全都推給她了……”

紀元洲臉色一沉,站起身就往外走。

萬萬連忙跟上,既然說了就幹脆全抖了出來,噼裏啪啦地道:“這些天小魚都快被累死了,從早到晚一刻不停。你知道的,教師節咱不是去各個學校搞活動,送了一堆免費的洗牙卡麽,這幾天洗牙的患者可多了,有洗牙卡不收費,醫生們也不計入工作量,白幹活不賺錢,大家就都不樂意接,只好推給小魚了。”

紀元洲越聽臉色越難看,走到對面修複科室,果然見到俞玉在忙。

有患者在,紀元洲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周身冷氣吓得萬萬瑟瑟發抖。

這會兒都在閑着,欣欣将手機放在臺子後頭,正好是監控死角,裝模作樣地坐在那兒,刷視頻刷得不亦樂乎。

“啪——”

欣欣吓得連忙擡頭,就見紀元洲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欣欣連忙扣下手機,陪着笑道:“紀醫生忙完了?”

紀元洲冷淡地笑了笑:“沒有,這不還有患者洗牙呢麽。”

欣欣心裏一咯噔,忙笑道:“這都快中午了,後頭沒患者了……”

“你不是所有洗牙都分給我們了?”紀元洲打斷她的話,笑得讓人忙骨悚然,“沒關系,我、親、自、洗!”

欣欣面色一變:“那哪兒行,您這邊最忙了,說什麽也不能耽誤你……”

紀元洲手裏一堆大的病例,其中很多高端消費人群,每個月的全院工作量,都指望着紀元洲呢。

紀元洲冷冷一哼:“你是看我不順眼,還是欺負新來的同事不懂?”

“我沒有,我……”

“個個都有實習生,還有專門的洗牙護士……你現在說你沒有,你沒有什麽?”紀元洲冷淡的語氣下壓抑着噴薄的怒火,“誰給你的特權,連我的人都敢欺負!”

欣欣滿面惶恐,咬了咬唇,終于扛不住他的威壓,唯唯諾諾地說了實話:“不、不是我,是孫主任交代的,新來的員工要多鍛煉,從洗牙開始……”

紀元洲心裏瞬間明了,譏諷一笑:“真有意思,洗牙可以鍛煉什麽?洗出返璞歸真的境界,就會拔牙治療種植了嗎?那行,幹脆誰都別幹了,全都去洗牙!”

欣欣眼圈微紅,委屈地低下了頭。

紀元洲冷冰冰地看着她,心裏清楚,雖然孫博濤是罪魁禍首,但欣欣這麽樂得順手推舟,其中未嘗沒有幸災樂禍看笑話的意思。

都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

但欣欣終歸是女人,在雅美做了很久,紀元洲沒有再跟她計較,威脅地看她一眼,就冷淡地轉身離開了。

俞玉忙完患者,還要将診位整理幹淨。

痰盂上的結石血垢刷掉,牙椅擦淨複位,再端着器械爬上四樓,送去消毒後,累得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

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估計除了值班醫生,都已經下班回去了。

紀元洲正在樓梯口等着她。

俞玉白了他一眼,瞬間鬥志昂揚起來,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不是我。”

俞玉腳步一頓,不明所以地回頭:“什麽不是你?”

紀元洲淡淡地開口:“讓你洗牙的,不是我。”

俞玉翻了個白眼:“不是你還有誰和我過不去的,就你最小心眼兒……”

紀元洲忍着怒氣,緩緩地道:“不是和你過不去,是和我……算了,我已經處理過了,以後不會再有人讓你洗牙。”

俞玉心頭一跳,警惕地瞪着他:“處理過了?怎麽處理的?”

可千萬別随便替她出頭啊,這麽維護她,別人萬一瞧出什麽貓膩,她豈不是更說不清了。

紀元洲氣了個好歹,冷冷笑起來:“你放心,我比你更在乎名聲呢……你說你是不是沒腦子,別人讓你做什麽你就去做,你的脾氣呢?全撒我頭上了!”

俞玉剛要反駁,就被紀元洲怼了回去:“你是來幹嘛的?不跟着我學習技能,洗牙能讓你學到什麽?你已經荒廢了一年,是打算一直荒廢下去?”

紀元洲搖了搖頭:“人家專科畢業的出來,臨床上不行,最起碼還能去加工廠做個技工,再不濟嘴皮子利索的,當個業務員,做個銷售也能是條出路。你呢,就這麽混吃等死嗎?”

紀元洲失望地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俞玉怔怔地愣在原地,許久才邁開步子,午飯也沒胃口了,直接回了宿舍。

萬萬還沒睡午覺,正蹲在洗手間裏洗衣服,見到她立馬擦了擦手起身,拉着她興高采烈地道:“小魚,跟你說個好消息,以後你再也不用洗牙了!”

俞玉沒精打采地哦了一聲。

萬萬笑着感嘆:“你也太好說話了吧,要不是紀醫生為你出頭,你還不知道被欺負成什麽樣子呢……哎,你是沒看到,紀醫生一聽你這幾天都在洗牙,瞬間火大,逮着欣欣一頓臭罵!啧啧,太帥了,男朋友力max啊!”

俞玉一愣:“你說什麽,不是紀老師讓我洗牙的嗎?”

萬萬震驚地看着她:“怎麽可能,都是拿着洗牙卡來免費洗牙的,又不算工作量,紀醫生怎麽可能攬下來給你。都是孫主任啦……”

接着,萬萬繪聲繪色地将紀元洲如何怼欣欣的場面,添油加醋描述了一遍。

萬萬捧着臉嘆道:“要是紀醫生護短的人是我,我肯定當場就愛上他了。”

俞玉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

她怎麽會錯怪紀元洲呢?

紀元洲對醫學這樣嚴謹,對她又有着無盡的耐心,又怎麽會故意讓她去洗牙呢。

就算他想要公報私仇,也一定會用對她有利的方法。

比如晚上加班,練習洗手消毒。

她不該因為一時惱怒,就這樣誤解紀元洲的,想必他現在對自己非常失望了吧。

俞玉愧疚又懊惱,竟然沒在意,孫博濤和自己無冤無仇,為什麽要這樣針對自己。

下午上班,紀元洲發現自己的工作臺面被收拾得十分整潔,常用物品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分門別類擺放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這個世界上,最熟悉他習慣的,只有一個人。

桌上還擺放着工整的手寫病歷,字跡熟悉。

紀元洲緩緩坐下來,看着面前的病歷沒有說話。

俞玉咳了聲,耳朵微紅,故作鎮定地道:“紀老師,這些是我寫的,麻煩您抽空幫我看看,哪裏有不對的。”

作者有話要說:

紀醫生:對對對,你寫的都對

小魚:……你認真的?

紀醫生:這字裏行間,都是你對我的愛啊!

小魚:……病歷而已,你戲是不是太多了?

紀醫生:我也愛你

小魚:……傻樂,戲精本精雞老師,合起來就是太太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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