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放手

孫博濤一臉冷漠,不近人情地道:“你可以拒絕不合理的要求,但前提是,你的拒絕不會讓顧客不高興。”

不等俞玉反駁,孫博濤就繼續道:“私人醫院如何跟人才濟濟的公立醫院比?還不是靠着優質的服務從他們嘴裏搶一點肉!你損失了這一個潛在的客戶不要緊,但這個客戶身邊的消費群體都被你得罪了,惡性擴散開,損失了多少潛在客戶。N市才多大,一點破事都能傳得沸沸揚揚,你想過醫院的聲譽嗎……更何況你沒看見多少人在拍?朋友圈、微博,你信不信立馬就上個頭條?雅美口腔女醫生态度惡劣辱罵患者,你告訴我,這些損失誰來負責!”

孫博濤搖了搖頭:“醫患矛盾在哪裏都很常見,出現矛盾沒關系,重點是你如何去平息。明明是道個歉就能解決的問題,你非要折騰到這一步,你覺得臉上好看嗎?你覺得你丢的不是雅美的臉嗎?”

俞玉死死咬着牙,倔強地撇開頭,望着車窗外飛速後退的燈火,不想讓人看見她的脆弱,可城市喧嚣的夜,卻在這一刻帶給她更多的孤寂和無奈。

從露面到現在,孫博濤關于她的傷,一個字都沒提,一句慰問也沒有,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就下車離開了。

萬萬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俞玉深深吸了一口氣,将淚意強行壓了回去。

誰也沒想到,好好一次活動會以這種不愉快的方式收場,陳主任向來懂得明哲保身,什麽都不說,開着車先将她們放在宿舍附近的路口,就回了醫院。

俞玉的腳痛得一抽一抽,還不知道踩過的鑷子是給什麽人用過的,會不會感染什麽傳染病。

萬萬終于敢出聲了,扶着她嘆道:“別難過了,我覺得這次的事兒真不怪你,都是那個醉鬼的錯,憑什麽我們活該被調戲還要笑臉迎人啊……算了不說了,小魚你要不要緊,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吧。”

俞玉一點心思都沒有了,這會兒往醫院跑,說不定明天又會有人說她矯情。

搖了搖頭,俞玉疲憊地嘆了口氣:“我沒事,小傷而已,我想回去睡覺了。”

萬萬勸了兩句,見她堅持,而且忙了這一天确實非常勞累,便也不再多說,扶着她艱難地回了宿舍。

其他人還沒回來,估計活動結束一起去玩了。

萬萬接了盆溫水回來,俞玉已經脫掉了鞋子,白色小單鞋裏全是血,頗有些觸目驚心。

萬萬擔憂地問:“真的不去醫院看看嗎,這麽多血,紮得肯定很深,得去打個破傷風吧。”

俞玉搖了搖頭,拿毛巾沾了溫水,将腳上的血一點點擦去。

萬萬欲言又止,起身道:“你這樣不行,先別碰傷口,我回醫院給你拿點消毒的東西來。”

俞玉死死咬着唇,腦袋埋在膝蓋上,機械地擦拭着,不想讓人看見她泛紅的眼圈,也不敢說話,生怕洩露出一絲泣音。

萬萬見她什麽都沒說,便拿了鑰匙出門,等外頭電動車的聲音遠去,俞玉終于不再強忍,抱着膝蓋嗚嗚哭了出來。

壓抑的、細弱的嗚咽在空無一人的宿舍裏若有似無,聽上去讓人心酸至極。

好在宿舍離醫院不遠,萬萬騎着車風風火火地趕去,看門的大爺甚至來不及過問,就見她一溜小跑進了大門。

醫院的燈還沒熄,萬萬跑上二樓,找了個袋子,從櫃子裏翻出紗布塞裏頭,又拿了碘伏和酒精,想了想,裝了個一次性/器械盤。

“你在做什麽?”

萬萬被吓了一跳,連忙轉過身:“紀醫生?你還沒走呢……”

紀元洲負責去保險公司給人宣教口腔保健知識,早早就結束了。

紀元洲目光掃視一圈,沒看到熟悉的人,皺了皺眉,視線落在她手裏的東西上。

萬萬連忙解釋道:“我過來拿點清創的東西,小魚受傷了,我……”

“你說什麽?”紀元洲面色大變,驚懼和緊張一覽無餘,“她受傷了?”

萬萬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是的,小魚的腳給傷着了,都怪……”

“我跟你一起去。”紀元洲當機立斷,拎着她下樓,“邊走邊說。”

萬萬忙不疊跟上,上了紀元洲的車,義憤填膺地說了起來。

車內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冷得萬萬不由打顫。

紀元洲微微抿着唇,一言不發地開車,向來清冷淡漠的眼中,是噴薄而出的滔天怒火。

還有無法掩飾的,赤/裸裸的關切。

萬萬愣愣地坐在後面,不知道紀元洲有沒有發現,即便他背對着自己,面上的表情也早已被後視鏡洩露了幹淨。

城中村車子不好進,紀元洲停在路口,大步走了進去。

俞玉已經收拾好了情緒,除了眼睛有點紅,看不出哭過的痕跡。

紀元洲敲門而入,俞玉驚訝地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後追得氣喘籲籲的萬萬,皺眉問:“你怎麽過來了?”

紀元洲強壓着怒氣上前,直接在她面前蹲下,不由分說地握着她細白的腳腕,輕輕擡了起來。

俞玉尴尬至極,被迫後仰在床上,抽了抽腳,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我沒事……那什麽,紀老師真是,嗯,盡職盡責!同事情誼深似海,哈!哈哈!我沒事了,我……萬萬!快給紀老師搬個凳子坐。”

萬萬沖她翻了個白眼,将手裏的東西一股腦放在旁邊,很沒義氣地道:“我餓了,去樓下買點吃的,你們……你們随意。”

萬萬一溜,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俞玉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得腳趾亂動,讷讷地開口:“我沒事了,你先回去吧,一會兒他們就該回來了……”

紀元洲突然擡頭,面色冷凝,那眼中的情緒太過濃烈複雜,讓俞玉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裏。

紀元洲深吸口氣,現在一開口,肯定又會氣急敗壞地罵人,便抿着唇什麽也不說,将人打橫抱了起來。

俞玉吓了一跳,立馬推着他的胸膛道:“你幹嘛,快放我下來!”

俞玉扭動不停,紀元洲差點将人給摔了,頓時一聲怒吼:“你給我安靜!”

俞玉不甘示弱地吼回去:“那你先給我放開!”

“不放。”

紀元洲低下頭,雙手緊緊抱着她,認真注視着她的雙眼,平靜地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放。”

俞玉怔怔地望着他,眼圈一點點紅了,終于忍不住伸出手,環上他的脖子,依賴地将臉埋在他胸前,淚水瞬間浸透薄薄的襯衣,灼痛了他的心。

紀元洲收緊雙臂,心疼得一塌糊塗,滿身清冷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在她面前潰不成軍。

紀元洲抱着她上了車,兩人沉默不語,徑直去了醫院。

先去處理了腳傷,手臂、掌心蹭破的地方不嚴重,處理完了又去打破傷風。

紀元洲在車上打過了電話,醫院傳染科的朋友過來抽了血。

“她接種過乙肝疫苗。”紀元洲皺着眉,“之前體檢檢查過,體內有抗體。”

朋友瞅了他一眼,笑了笑開口:“沒關系,應該不要緊。”

那種場合下鑷子使用的不多,即便沾了點唾液也早就揮發幹淨了。

可紀元洲明顯不能放心,不滿地看着他:“報告什麽時候能出來?”

朋友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你看人小姑娘都不怕,你跟這兒操的什麽心?擔心她染上HIV影響你性生活?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HIV病毒在體外的生存能力極差,今天溫度又高……”

紀元洲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俞玉面色通紅,結結巴巴地解釋:“不、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們沒有……”

對方驚訝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紀元洲,啧啧奇道:“沒有性生活?是不行嗎……”

紀元洲的臉,頓時更黑了。

俞玉忙替紀元洲正名:“當然不是,他行着呢,一點問題也沒有!”

對方暧昧地笑起來,咳了聲一本正經地叮囑道:“雖然知道他行,你也很滿意,不過呢還是要注意兩天,再沖動也要做好安全措施。”

俞玉臉火燒火燎起來,什麽叫她滿意?

當然,也确實很滿意……

不過她為什麽要和別人讨論這個話題!

俞玉欲哭無淚,根本不敢擡頭去看紀元洲的表情。

“行了。”紀元洲不耐煩地道,“沒事你滾吧。”

朋友嘻嘻哈哈笑起來,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識趣地不再繼續當電燈泡,拿着東西離開了。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俞玉莫名有些緊張,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剛要開口,就聽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俞玉:“……”

紀元洲忍俊不禁,露出個笑來。

俞玉面紅耳赤地捂着肚子,委屈道:“我晚上都沒吃飯……”

紀元洲笑了笑,上前将她抱起來:“帶你去吃東西。”

俞玉哼了哼,也不矯情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兒了,自動自發地調整了姿勢,舒服又安心地窩在了讓人依賴的懷抱中。

然而剛出門,大廳裏熱情的護士就推着輛輪椅跑了過來。

“咱們這兒提供了共享輪椅,掃碼就可以使用,快放下吧!”

紀元洲:“……”

紀元洲抱着人,警惕地後退一步:“不用,我不累。”

護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這麽大一個人,時間久了怎麽可能不累?你這樣多不方便,萬一再給摔了……”

“不需要!”紀元洲一本正經,誠懇地道,“給其他更有需要的人吧,力所能及的事,就不占用公共資源了。”

說完,遠遠繞開她和輪椅,忙不疊抱着人跑了。

留下一臉懵逼的護士。

上了車,紀元洲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俞玉終于撐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紀元洲:快,打死這個護士!

小魚:人家是好心……

紀元洲:一定是垂涎我的美貌,老婆快抱緊人家!

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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