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請安

蘇錦回到明蘭院的時候見玉真還跪在地上，一旁的玉秀一動不動的看着她，這是蘇錦臨走前的交代，她留了狠話，如果玉秀這點事都做不好，那以後就不用留在明蘭院了。

玉秀見她回來，一臉求誇贊的跑了過來，“姑娘，奴婢聽您的話，一刻都沒放松過。”

蘇錦忍不住好笑，她剛在屋內坐下來，玉真便跪着爬了過來，哭的聲淚俱下，“姑娘您就原諒奴婢吧，奴婢知道錯了。”

“哪裏錯了？”蘇錦問道。

玉真抹了把眼淚，哭着道，“奴婢不該自作主張，不聽您的吩咐。”

蘇錦點頭，玉真确實是聰明的，就這麽一會就想通了她為什麽生氣。想來若是個笨的，方姨娘絕不會留着她在自己身邊那麽多年。只可惜如今的玉真并不是幾年後那個心機深沉的玉真，現在她年紀尚小，什麽表情都挂在臉上，即使她在極力隐藏着。

“知道錯了就好，下去吧。”

玉真咬了咬唇，她看了眼蘇錦的神色，見她面色淡漠低頭退了下去。

“玉秀，你來服侍我梳洗。”蘇錦看着玉秀吩咐。

玉秀顯然受寵若驚，她戰戰兢兢的點頭，“奴婢遵命。”

蘇錦心下再度嘆氣，玉秀和劉嬷嬷都是對她恭敬有餘，但卻親近不足，她們心中把她當主子敬着，也忠心為她，可真的靠近了又明顯察覺到那種生疏。

沒辦法，誰叫她這些年一直都只聽玉真的話，對玉秀和劉嬷嬷冷言冷語，人心都是肉長得，你對人家不好，人家自然也不會親近你。

來日方長，只能一點點慢慢來了。

她現在也不敢一下子就表現出對玉秀和劉嬷嬷的過度信任來，那樣非但不會讓她們高興，反倒會将她們吓到。她要做的只能是一點點讓她們信任自己，傷一顆心不是一天兩天，同樣收服一顆心也不是一天兩天。

玉真在蘇錦這邊吃了虧，她自然不會這麽算了，等夜深人靜的時候便悄悄去了方姨娘院子裏，明為告罪實則告狀。

方姨娘交代玉真在蘇錦的藥裏下幾味重藥，讓她多病些日子，玉真事情沒辦好，自然要來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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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笨自然不會跟方姨娘說實話是她自己不分尊卑惹怒了蘇錦才受了罰，她跟方姨娘告狀蘇錦脾氣大難伺候，動不動就責打下人，甚至還嫌藥苦打翻了藥碗，鬧着不肯喝藥。

方姨娘聽完倒沒有太多表情，因為這對她來講也算不上什麽大事，擺了擺手道，“起來吧，既然不肯喝藥，那就不喝吧。”

比起讓蘇錦病一場，她倒是更喜歡聽到蘇錦脾氣很壞的消息。她最喜歡的就是把蘇錦的脾氣養的越來越壞，這是她最利的一把刀，用的好了便能讓徐氏和蘇錦兩個人互相鬥起來，她只需要坐收漁人之利。

玉真還在低低的哭着，方姨娘朝一旁的丫鬟點了點頭，那丫鬟娶會意進內室去了個荷包回來，方姨娘道，“你在那邊受苦了，只要你對我忠心，我不會虧待你的，這支金簪你拿去戴着玩吧。”

“奴婢為您做事是心甘情願，不敢要您的賞賜。”玉真嘴上如此說着，眼睛卻已經忍不住往荷包上瞄去。

方姨娘冷眼看着玉真眼中的貪婪，面上笑的更加溫和，“我知道你是個好的，這金簪是去年鋪子裏孝敬的，我年紀大了不适合這樣花哨的樣子，你風華正好最适合這樣的款式，也不是個多貴的東西，你戴着玩就是。”

玉真聽她這樣說，便含笑接過荷包，手指悄悄捏了捏又掂了掂，臉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她對方姨娘保證，“奴婢回去一定會好好伺候大姑娘的。”

方姨娘又笑了笑，“如此我就放心了。”

送走了玉真，方姨娘臉上那和善的笑容也一點點變成了厭惡，夏竹哼了一聲不屑道，“這個玉真明顯就是來讨賞的，您何必順了她的心思。”

方姨娘冷看了夏竹一眼，漫不經心的道，“用一個不值錢的物件就能換來一個人的忠心，是最劃算不過的買賣，她越是有所求就越是會聽我的話。”

夏竹恍然垂首道，“奴婢受教了。”

方姨娘說了會話此刻也有些乏了，她問了下人幾句知道蘇承德外出訪友還未歸來，便先行梳洗歇下不提。

蘇錦夜裏睡下後便一直被噩夢糾纏着，夢裏蘇婷和葉子秋的臉不斷在她眼前出現，張着血盆大口要将她活生生吞下，她想逃走可是卻找不到路。

睡到後半夜蘇錦突然猛地睜開眼睛，渾身上下早已經不知道何時被冷汗打透，她愣愣的轉頭看着黑暗中熟悉的屋子，一個心才算漸漸安穩下來。

還好，剛才的一切都是夢，還好她現在回來了。

夢裏的場景太過清晰，讓她恐懼，害怕的渾身發抖，整個人縮在被子裏，牙齒狠狠地咬着被子不讓自己的哭聲被人聽到。

天亮後，丫鬟們進門給她梳洗，卻見蘇錦早已經自己穿好了衣裳坐在床邊，不由得一愣。

大姑娘貪睡，一向都起的晚，冷不丁的早起，确實讓人奇怪。

“愣着幹什麽，過來服侍我梳洗吧，一會我要去老太太院子裏請安。”蘇錦一夜未睡，這會嗓子帶着明顯的沙啞。

蘇老太太，孫氏是整個蘇家最權威的人物，她年少守寡，一個人将三個兒子撫養成人，這麽多年也養成了她嚴厲的性子，即使對蘇家的幾個孫子輩也難見笑臉。

孫氏不喜鬧騰，加上年紀大了便免了子孫們請安的規矩，雖然話如此說，但每月初一十五的還是要去表表孝心，平日裏媳婦孫女的在蘇老太太院子裏說說話也是常有的事。

蘇錦和蘇老太太關系不好，因此也懶得看到她，更是從不去請安問好，記憶中對這個祖母印象很淺，更談不上什麽感情。

當年她名聲受損，葉家執意退婚，她在家要死要活，當時孫氏出面親自去了一趟葉家，雖然不知道說了什麽但最後成全了這樁婚事。雖然她心中很清楚，孫氏這麽做并不是為了她，她更在意的是蘇家的名聲，蘇家不能出被人退婚的女人。

但即便當初不全為了她，但在後面也正是因為有老太太在，她和葉子秋雖然關系惡劣但他也不敢真的休妻。一直到蘇老太太過世後，蘇家漸漸落在方姨娘手上，那以後葉子秋對她也越來越冷漠，後面已經完全不顧臉面，公然和蘇婷勾搭在了一起。

蘇錦想要在蘇家立穩就必須要找一個靠山，她爹不行，繼母也不行，只有老太太孫氏最合适，想要得到孫氏的喜歡，她不知道要怎麽做，但至少第一點就是要做個勤快乖巧的孫女。

請安就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