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父女
蘇承德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鬧得一愣,他還沒等反應過來便聽到蘇錦聲淚俱下的開口了,“女兒之前不懂事頂撞您,心中愧疚難安特意來請罪。”
蘇錦上次的确把蘇承德氣的不輕,他頭一遭被如此頂撞,還是自己的女兒,當時從明蘭院離開口怒氣難平這才借口出門訪友去了外面。
聞言蘇承德沉着臉,冷哼了一聲,“起來吧,省得又要有人說我這個父親想害死女兒了。”
蘇錦當時也是氣急了,看着方氏母女兩個只想着跟她們同歸于盡才好了,等後面平靜了下來才覺得自己真的愚蠢極了。
整個蘇家,蘇承德是有着絕對的地位,讓他厭棄了百害而無一利,方姨娘和蘇婷能夠在蘇府肆無忌憚靠的就是蘇承德的寵愛,蘇錦想要扳倒方姨娘除了要揭穿她的僞善面目之外,蘇承德的态度才是決定最後成敗的最大原因。
既然惹怒了那就來道歉,這是蘇錦的态度,而道歉她也準備了誠意。
蘇錦看到丫鬟端着茶盤走來,便主動接過茶杯親自遞到了蘇承德面前,陪着笑臉道,“女兒不懂事,父親就原諒女兒這次吧。”
蘇承德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雖然之前氣的恨不得将蘇錦這個逆女逐出家門才好,但經過這幾天氣也消了大半,這會見她又賠禮道歉,便也不準備再計較了。
他接過茶杯,沉着臉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随手便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蘇錦瞧着心下終于松了口氣,雖然氣還沒消但已經好了不少,她再努努力這點火氣也就消了。
“時辰不早了,老爺我們擺膳吧。”方姨娘笑着開口,她對蘇承德道,“難得今日大姑娘也在,一會把婷兒也叫來,這丫頭最近在屋裏鉚足了勁練字呢,說是要讓您大吃一驚。”
蘇承德果然露出驚訝來,他開口命人去請了蘇婷,又看着蘇錦道,“你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自己。”
蘇錦撇撇嘴,“我怎麽了,我也有練字啊。”
蘇家都知道二小姐蘇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還寫了一手好字,相反大小姐蘇錦不學無術,琴棋書畫沒有一樣拿得出手。
蘇承德聽她這麽說也只當她是為了撐面子,可一見她這個不以為意的态度便頓時冒火,“你既然也練字了,一會就也寫上幾個讓為父看看。”
“好了好了,怎麽好端端的又鬧上了。”方姨娘出來打圓場,“老爺您也別為難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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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蘇承德沉着臉不說話。
下人去而複返禀告說是二小姐蘇婷來了。
蘇婷笑盈盈地走進來,屈膝朝着蘇承德行禮,嘴巴甜甜地叫着父親,一派天真無邪又懂事貼心的樣子。
蘇承德自小就寵愛這個女兒,見到蘇婷面上便自帶三分笑意,“婷兒幾日沒見越發有大姑娘的樣子了。”
蘇婷眉開眼笑地起身,朝身後點了點頭,立刻有丫鬟呈了一張紙到蘇承德面前。
“女兒臨摹了一副字還請父親指教一二。”
蘇承德伸手接過紙張,打開看到上面的字跡不由得一愣,“婷兒寫的是柳公的字。”
“倒是有幾分意思。”蘇承德笑了笑,柳體講究的就是骨力遒勁,結體嚴緊,女兒家力道弱,字跡便只有其形似卻無其神韻。
但蘇承德已經很高興了,因此也毫不吝啬的誇贊,“婷兒小小年紀便已經能寫出如此好字,假以時日必定讓許多男兒汗顏。”
“噗!”
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響起來,蘇錦實在沒忍住就這麽笑崩了,她一臉歉疚的看着蘇承德和蘇婷,“抱歉,我剛才臉有些抽。”
蘇承德臉黑的跟鍋底一樣,蘇婷顯然也是面色不善。
“看大姐姐如此不屑想必是比妹妹強上許多,今日正好父親也在,大姐姐不如也寫上幾個字讓父親點評一二。”蘇婷說道。
“婷兒,你明知道大姑娘很少寫字,你這樣說豈不是讓大姑娘難堪。”方氏明着教訓蘇婷實則是說蘇錦根本寫不出好字來。
“那我也寫幾個字讓父親指教一二吧。”蘇錦一副無所謂的态度。
這樣子顯然讓蘇承德怒氣噌噌往上冒,他朝着屋內丫鬟們道,“來人,取文房四寶來!”
下人們很快便将桌案筆墨擺好,蘇錦走過去拿起筆墨看了眼,又随手扔到了一旁,“我寫字只用湖筆、徽墨、歙硯、宣紙,除此四樣配不起我的字。”
蘇承德倒是被她這番話氣笑了,湖州的毛筆,徽州的墨品,歙州的端硯和宣州的紙乃是文房四寶中的上品。這四樣東西價格極其昂貴,尋常人家根本不可能尋到如此貴重之物來書寫字跡,蘇錦這話聽到蘇承德耳朵裏便像是故意不想書寫找的借口。
“好,來人取我的文房四寶來!”蘇承德又開口了,這回他看着蘇錦已經滿是不耐煩,“我正好有這四樣東西,你今日要是寫不出來配得上這四寶的字,我今日決計饒不了你!”
“女兒的字父親若是說一聲不好,不用父親懲罰,女兒自己回去面壁思過三個月。”蘇錦揚着下巴,一副極有自信的模樣。
下人重新換了新的文房四寶上來,蘇錦走過去看了看,這次倒是點點頭,“雖說不是頂好的,倒也不錯了。”
這副大言不慚的口氣把蘇承德噎的不清,他一雙眼睛瞪起來,冷聲道,“那就寫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寫出什麽驚世大作!”
蘇錦也沒客氣,拿筆蘸墨,一揮而就。
蘇承德眼中的神色從一開始的不屑到震驚再到驚訝的下巴險些掉了下來,蘇錦将寫好的宣紙拿起來,對着輕輕吹了口氣,然後遞給了蘇承德,“父親看看如何?”
“這——”
蘇承德一向仰慕柳公字跡,他跟着臨摹了多年,各方面揣摩本以為是已經習得精髓,可今日看到蘇錦的字他才明白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哪裏是像,根本就是能夠以假亂真了,字寫成這樣說是真跡也沒什麽不行。
若是這字是個習字多年的老者他可能也不會多驚訝,偏偏寫出這等好字的人是他的女兒,他那個從小到大不學無術的女兒。
最重要的是這個女兒今年剛十二歲。
“你這字跟誰學的?”蘇承德拿着手上的宣紙,那上面的字一個個躍入眼簾,他使勁眨了眨眼,一度以為是出現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