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晚八點,麗景酒店的某套房裏。

何初雲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裏,一邊端着杯咖啡慢慢喝着,一邊在扶手上輕敲着手指的聽外邊雨聲淅瀝。

這場秋雨過後,冬天馬上就要來到。等翻過冬天,過完了年節,再到明年的三月春。她一母同胞的大弟,就可以出獄跟家人團聚了。

眼下,再沒有什麽是比起這個更讓她感到愉快的。

她奔波勞碌了大半生,只希望餘下的晚年人生裏,能夠安安靜靜的看着自己所有挂心的人都能平安順遂。

所以,如果有人還不收手的想毀她安寧的話,她也不介意再動動手的給對方埋個刀子。

何初雲一邊想着,一邊望着身前的玻璃小圓桌。那上面放着部手機,她等着它響起來已有段時間,卻還是一無動靜。

不過她并不着急,只是人上了年紀,坐的時間久些,便感覺身體有些僵硬。

片刻後,何初雲起身回到房間裏,拿過床頭的密封袋,抽出裏面的東西又看了看。

這時,窗邊桌上的手機終于響起。

她不慌不忙的走過去接聽了電話,“怎麽樣?”

對方在電話那頭,把聲音壓得微低的笑了笑:“她明天應該會去,只有個跟車的司機。能找到接近她的機會太不容易,你可千萬要把握住了。”

僞裝得越近完美的人,有時候只會引來人心更加瘋狂嫉妒的陰暗。敵人的竟争者,永遠是最好的合作夥伴。

何初雲低聲道了句謝就把電話挂斷,這一世為人活到至今,她沒少聽到人罵她狠毒。

可她願用這身狠毒,把所有在乎的人護在安全之下。

沉沉地嘆了口氣,何初雲把手機滑到了何爾雅的微博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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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最近換了頭像,一張把頭發高高挽起的大頭照。那托腮的修長手指上,貼着的暗色美甲,銳利得像是可以傷人的利劍。

她的小姑娘,看起來像個稚嫩的女王。很多時候,她想将畢生的智慧都教給她,免她吃虧上當,免她受半點的心傷。

可一面又唯恐教她見識了太過的人間黑暗,會讓她再也難得那份最簡單所帶來的快樂。

也許這就是一個母親的心态,在茅盾的深淵裏糾結,永遠也得不出最正确的答案。

何初雲心底微微酸澀的撫了撫摸屏幕上女孩的漂亮臉蛋,便關滅手機洗了個澡的歇下。

第二天清早,把自己收拾好後,她就出發了,目地地是個墓園。何初雲到的時間挺早,她等的人還沒到。

吩咐司機把車停車樹陰裏後,她沉默的看着外邊。

大好的日頭把樹木投射在地面,照出滿地的光影斑駁。

是個不錯的好天氣,不過她即将要在一個女人心底撒下烏雲密布。

莫約個半鐘頭,何初雲等的人終于來了。她緊盯着對方拿着祭奠的花下了車,越過守門的朝墓園裏邊走去。

等又過一陣,何初雲才提着籃祭奠的東西與手包,也朝墓園裏走去。

大概十來分鐘,她就來到了女人的面前,并低頭打量她。

女人一身的素寡,卻并不是因為今天的祭奠。

氣氛有瞬間詭異而又凝滞,何初雲先出聲打破了這片靜谧。

“薛夫人,很多年不見了,不知道您還認不認識我?”說着,彎下腰去,把祭拜的花果拿出來擺放好後,又退開了些距離的站定着。

溫岚仰目細細看她,一時真沒想起這人是誰。但能記住兒子的忌日,還大老遠的抽空趕過來,她滿懷感激的還了一笑。

“不好意思,人上了年紀記性就不太好,您是……”

“何初雲,您兒子當年撞死了我的弟媳,我的大弟弟又捅死了您兒子的那家的長姐。當年,撞死撞傷我小弟與弟媳的車禍官司,您家是全權委托的律師出面協商。”

“直到我大弟捅殺了您兒子與那個頂包的後,你們薛家還趁勢把兒子的死編造了個因公報複的性質,替您的丈夫在政/治立場上嫌取了一波同情。而我也只是在大弟判罪的庭審那天,在家屬席上見過您一面而已。”

溫岚怎麽也沒想到,面前的女人,會是讓兒子命絕那人的姐姐。她嘴角的淺笑,剎那間變得僵硬與難看。

然後猛的擡手,把何初雲帶來的鮮花與果籃,全都扔出了老遠去,“從我兒子的墓碑前離開!”

何初雲冷眼看着她神色激動,擡眼往周圍環視了一圈,才淺淺笑開:“薛夫人,我今天并不是來與您再述舊恩怨的。”

說着,從手包的密封袋裏抽出張照片遞下去,“照片中的女人您應該認識。我記得當年庭審時,她還攙扶着您一起讓記者拍照,甚至是陪着您一起落淚,并說着編造好的‘感人’言論。”

溫岚抽空看了眼照片,的确是她認識的人沒錯。何初雲又動手從包裏抽出另一張照片的遞下去,“看看,十幾歲的小姑娘,在媽媽面前撒嬌的樣子,多可愛啊。”

四下安靜裏, 何初雲的聲音,不急不燥的從容着。溫岚與她對視片刻後, 才扭開頭去,“這又與我有什麽關系,快從我兒子的墓碑前離開,你不配站在這裏。”

說着,紅了眼圈,舊日的恨與傷又洶湧而來,“我兒子他本性不壞,就是好跟幾個同學趁夜玩個車而己。就算他犯下了大錯的撞死了條人命,我們盡力的補償還不行嗎?為什麽非要他拿命來賠,為什麽啊?!我就這麽一個兒子,我養大他花了多少的心血。你們挖走了我的心頭肉,心頭肉啊……”

何初雲諷刺一笑,“薛夫人,我們家當年只想要他出來真誠的道個歉而己,可惜不知是你們把兒子保護得太好,還是怕因他的事給您丈夫的工作帶來不好的影響,偏要拉個人出來遮掩。但凡不這樣處理,事情都走不到最後那樣的慘狀。您也生為過他人的女兒,有過父母雙親。我的母親,好好的人因此被氣沒了。那也是我們姐弟的心頭肉,你們能還得回來嗎,嗯?”

何初雲一邊說着,一邊望着她紅紅的眼睛停了好一會兒,才忍了忍情緒的繼續往下說:“你的丈夫位高權重,他的報複來得是那麽的又快又狠。我們何家的兩個男人都折了,家裏只剩下個女人帶着一群孩子過活。你的丈夫買通了兩個畜生強/奸了我另外的一個弟媳,并綁架殺害了她的兒子。要不是你的丈夫一直苦苦相逼,我們也預備咽下這個苦果的。”

說着,從包裏摸出手機,蹲下/身去,點開了一段視頻,放在了溫岚眼前。

溫岚不得不把眼神對上了遞到面前的手機屏幕上,裏面有個不大的男孩,被綁在椅子裏遭受着毒打。

在不受毒打的時候,男孩在大張着嘴的哭喊與求救。

那無聲的絕望,仿佛可溢出屏幕來。然後鏡頭轉換,有兩個頭戴面具的成年男人把男孩從木椅上扯起來,一柄利刀割向了他的喉管。

“拿開!拿開!快拿開!不可能的,不是他!你我兩家本來就有仇怨,我憑什麽相信你說的,憑什麽相信你給我看的東西!”

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何初雲一早就料到。

她又翻了翻手機,點開了另一個她很久很久沒打開過的相冊。

“這個漂亮的姑娘,是我的女兒。她懷着六個月身孕時,從産檢的醫院裏被人推下樓一屍兩命了。我沒有親眼得見兇手,不好輕易去懷疑誰,害怕自己會誤傷。但我想,能對我有這樣大恨的人應該也不多。”

“你也是個生養過的母親,應該太能懂那種喪子之痛。我的女兒她肚子裏還有個小的,有什麽仇有什麽恨,沖着我來就好,為什麽偏要害了無辜的她呢。”

說着,兩行淚也跟着滑下。

溫岚愣了幾秒,一把推開面前的手機,“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全都是你胡編亂造的,他才沒做過這些事,全都是你瞎說的。滾……滾……快離開這裏……”

何初雲對她的崩潰置若罔聞,終于抽出最後的底牌遞了下去。

“薛夫人,你并不了解你的丈夫。你這半生,為了成就他的事業與名譽。不敢高調談論,不敢奢侈妝扮,不敢行差踏錯一步。甚至是為了再要個孩子,年續兩年裏常奔波在醫院。最後卻因嚴重的腹積水與各種原因,不得不放棄了再要個孩子的打算。”

“而你的丈夫,卻把所有的疼愛與大方給了別的女人,還和那個女人暗中生了個漂亮得像極了爸爸的女兒。你看看,父母一左一右親吻女兒臉頰的樣子,是不是格外的溫馨呢?可憐的你,連頭發都花白了,也不敢染個絢麗的顏色,生怕給你丈夫的名譽撒上了輕浮的灰。你再看看他情人的發色與身上,昂貴的藍寶石項鏈與同款的手鏈與戒指,多顯嬌豔年輕啊。”

溫岚看着照片裏自己的丈夫與那個她認識的女人,還有坐在他們中間的小姑娘時,腦子裏一片空白的悶痛。

跟着,呼吸開始急促,鼻腔裏的酸痛泛濫。她一把抵住了身前的墓碑,眼淚瘋狂的湧落出來。

不知道時間是多去多久,溫岚終于把自己的情緒給穩定下來,并扯出了個不認輸的微笑。

“……所以呢,你告訴我這些的目地是什麽。只要他還想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更上一層,那他配偶那一欄的名字,就只能是我溫岚!那他就只能是我溫岚的男人,任何牛鬼蛇神都撼動不了我的地位!就算是我死了,他也沒辦法把任何誰給弄到臺面上來!”

這一字一句的低喊出口,溫岚聽到了自己心底的一股深深的鈍痛與憤怒,還有股冰涼的墜落與眩暈感。

“溫岚。”何初雲輕喊她的名字,然後嗤笑道:“你這樣想真是太好了,你的丈夫應該也是希望你這麽想的。一邊是老婆幫着穩住家庭聲譽,一邊是情人幫着管理巨額私産。讓你一無所有恪守規矩的同時,還需要你的娘家再助他一臂之力。有這樣的好夫人,他做夢都會笑出聲來。”

溫岚忽然就失了所有氣力的跪坐在地,搖了搖頭的捂住了雙耳,“你別再說了,我什麽都不會信的,什麽都不會信的。你走啊……走啊……”

“溫岚。”何初雲又嘆了嘆氣,“你真是個可憐的失敗者。”

說完,從手包裏拿出個袋子扔在地面:“你可以回去告訴你男人,離我所有的家人都遠點。不然,我就算是死也要拖咬着他跌下來。不信的話,你可以讓他來試試。”

最後丢下這番話,何初雲轉身大步離開。出了墓園回到車裏後,她拿出手機撥通了個電話,“喂,雅雅,姑媽今天已給敵人發出了警告。接下來有些事我們沒辦法,就只好交給他的竟争對手去撕了。”

何爾雅在電話這頭,豎了個大拇指的誇贊道:“姑媽,姜還是老的辣。您暗中盯着他,時間肯定不短了吧。”

何初雲在電話的另一邊,笑笑的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了些她的日常與身體狀況。

何爾雅打了幾個哈哈的應付過去,挂斷電話後卻沉下了臉。

今天拍戲她有些不在狀态,被導演狠批了頓,周獠與慕蓉那邊的進展也不順利。

當年的那片老街,除了主道與水渠河流,其它一切都因拆遷而大變了模樣。

所以,被害的那個孩子許諾,他的父母早已搬離了原來的地方,還在通過身份信息的在找着。

而那兩個最值得懷疑的兇手,居然早在幾年前,先後出意外的沒了。

這實在是太過巧合,何爾雅心頭的恨意,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不得發洩,卻又只能無可奈何的忍下。

被導演揮揮手的吩咐下戲後,何爾雅眯眼又打量了一陣拍攝現場的幾個攝影師,才卸妝換回衣服,坐進車裏往半山宅裏回去。

回到住處後,何爾雅先是在庭院裏逗了會狗,才進屋回房沖了個澡。

只是當她揉着濕發拉開浴室門的剎那,就被一股兇狠且急迫的力量給抱起的抵在了牆上。

男人滿身的酒氣,什麽也不說的堵住了她的嘴。任她怎麽捶打也照舊兇猛進攻,直到覺得解了心底饑渴,才松開了她的平複着呼吸與身體的緊繃。

他才從另一個可任意放肆的國度裏回來,血液裏似乎還沒降下那股瘋狂過後的激蕩。

甚至病态般的想着,如果能将懷中的這個女人囚/禁起來該有多好,他會為她打造個華麗的牢籠。

“林隋洲,你現在的眼神,就像個瘋子樣的帶着血腥的殺氣。”何爾雅抹去了嘴角沾染的熾/熱味道,擡手将他推開,“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只好不在這裏住了。”

林隋洲正在努力把胸中喧嚣的惡念給壓制,忽而又失敗的任它翻湧上來,附耳過去的邪惡低語:“……男人大多都是喜歡見血的瘋子,就像當年捅破你那層膜時一樣,顫栗得讓人瘋狂。分明心中有着惡心感,卻也不管不顧的壓着你做到脫力為止……”

他一邊笑說着,一邊強勢的壓着她。輕輕在她耳邊,呼出色/氣滿滿的低音,“阿雅,我在這方面的技術總是能另你滿足求饒的。所以別在意那些多餘的,只要單純的享受就好。”

說着,不顧何爾雅的揮手反抗,捏起她拼命閃躲的下颌。神色瘋狂陰鸷得,恨不得想立即将她拆吃入腹。

“林……”何爾雅掙紮着還想說話,卻又被一個吻堵下了所有的聲音。

這個吻,粗暴且瘋狂!

作者有話要說: 快放假了,大家節日愉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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