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抱歉,我就不該提起這個。”
薄如紙隔的秘密就這樣被捅破,何爾雅其實很想再多問句。
林隋洲,你知道當年大悲寺裏和你玩過的那個小和尚,就是我嗎?
但想到上次拐着彎的問過一回,他給出那樣淡漠無情的回答,何爾雅就萎了。
這個男人啊,在床上時偶爾會有幾句軟話。下了床,若是碰上心情不好,一張嘴能把人毒死。
所以應該将大悲寺的盲眼少年放下了吧,因為那個夏日的短暫友誼,他根本就沒看在眼裏的放在心上。
唯剩下她獨自惦念,想想都有些寂寞。
想到這兒,何爾雅暗嘆一聲的朝後背那方的人丢下話去:“我有點累,要睡會兒。”
林隋洲擡手揉上她發頂,“嗯,睡吧。”說完,又失笑的出聲:“髒得像只玩過泥巴的小野貓。”
何爾雅聲音悶悶的打開他揉在頭頂的手:“能有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管什麽髒不髒。”
“嗯,你說的對,什麽都沒有活命重要。”林隋洲心中柔軟得一塌糊塗,絲毫未介意的不顧她抗拒,硬是替她一縷縷的分開污髒打結的滿頭發絲。
但這一覺,注定難以安眠。何爾雅陷入了噩夢中,夢裏那幾個綁她的人,撕爛她衣裳。對她做了極為過份的事,最後甚至要動手殺她。
她拼命掙紮着與他們打鬥,喊到嗓子都破音,也都無人來救。最後,她被割破喉嚨,變成具雙眼怒睜,死不瞑目的屍體。
被他們綁在一塊大石頭上, 扔進漆黑又冰涼的海水中,一點點的往深處沉去。
“啊!”何爾雅猛的驚坐起身,神思一片懵懵。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是活着還是已經死去。視野裏的漆黑一片,讓她有股宛如置身在海底般的慌張感。
她呼吸急促的開始與綁在手腕與身上的繩子做鬥争,她就快要被淹死,必須快點扯斷繩子逃生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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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燈被人按得大亮,在她滿面是淚的怔神中,有人接近過來。
不顧她幾日沒洗澡的難聞味道,一把将她的頭擁進懷中,低聲又急切地按撫道:“別怕阿雅,已經沒事了,你現在安全了。乖乖的別怕,乖乖的安靜下來,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何爾雅還是有些懵懵的陷在恐慌與焦急裏走出不來,她奮力推開抱着自己的手臂,擡眼向周圍認真打量一圈。
最後再低頭盯着手背,或許是因大力掙紮的關系。留置針頭已經脫落出來,染着血的被膠帶還粘在藥管上邊,而藥管已跌落床邊的在懸空晃蕩。
她沒死,也沒被人沉海底。情緒回神的剎那,何爾雅捂眼埋頭低低硬咽開。
林隋洲并沒有制止她的發洩,其間還抽空定了些吃的。
直至她自主停下擦幹了眼淚,才低沉道:“你睡了很久,現在已經是晚十點。途中你姑媽姑父還有一堆哥哥妹妹,還有公司的經紀人都趕來看你了。最後你姑媽做主,把你轉回了南城市你表哥所在的這間醫院裏。挂的藥水裏稍微加重了些助眠安定成份,你沒被折騰醒。所以現在,我們已經不在臨市了。”
何爾雅點點頭,望了望窗外的夜色漆黑,才呼出口氣的把臉轉向林隋洲,有些難為情道:“醫生說傷口愈合前不能碰水,怕感染。但我現在,格外的想、想洗個澡。”
“嗯,我幫你叫個護工阿姨進來。”說着,拍拍她的頭起身欲走。
“別!”何爾雅一把抓住他皮帶,“要個陌生人幫我脫衣洗澡,我實在辦不到,不如你、你來幫我……”
聽着她越說越小聲的低下頭去不敢看他,林隋洲忍不住勾起嘴角一笑:“阿雅,我從不無償幫人。你知道的,我想要什麽。”
在心底兩相權衡久久,何爾雅還是無法忍受個陌生人給自己洗澡這種事。
“林隋洲,算我求你了行不行?”閉眼喊出這句時,她本以為林隋洲還要繼續為難的。
卻不想,他只溢出聲淡笑的就答應下來。
随後,一番準備,兩人進了浴室。
要人幫着洗澡這種事,不論是由陌生還是熟悉的人來做,都是件羞恥度爆表的事。
何爾雅像個應聲蟲,紅着臉的讓低頭就低頭,讓擡胳膊就擡胳膊,由着林隋洲擺弄。
直到從頭到尾洗好,穿上幹淨的病號服回到床上後,她已經麻了。覺得此後在林隋洲面前,應該不會再有任何可羞澀的了。
林隋洲幫她洗完澡,弄得自己也是一身的濕。好在他本就想守夜,提前讓人準備了換洗的衣服。
是以,他拿好衣物,再度折返進去。
當他搞定一切出來時,病床邊桌面的手機忽然響起。
林隋洲走進拿起一看,是微信消息,李禹與周獠兩人發來的。
“有空出來嗎,有事聊。”
這是李禹的。
“快點約個地方碰面,有話說!”
這是周獠的。
林隋洲面無表情的回了條信息給兩人,就把手機摁滅放回去。一邊揉擦着頭發,一邊走到窗邊看着外邊的夜空想事情。
等他回神時,玻璃窗上印着幅朝他看過來的臉。
林隋洲擡手整了整理衣領扣好扣子,再擡頭時,舉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後,朝玻璃中人的唇上壓去。
“阿雅,我要出去一趟。門外留了好幾個人在,你一個呆會兒行嗎,我很快就回來。”
說着,林隋洲回轉身系好腕扣,走回床邊戴好手表。低頭迎向她帶點兒瑟縮又故做堅強的眼神,暗暗“操”了聲,摁住她後腦勺的吻落下去。
不顧人反抗得厲害,一番兇狠略奪,直至緩解了內心饑渴,才退開的一手撫上她臉頰,“阿雅,說你可以。不要被這次的事件擊敗,別讓它成為你念着不放的陰影,我會很快回來。”
何爾雅氣他不管不顧的又這樣,又想到先前得他幫助的被看光洗了個澡,認真是不知該說些什麽才能分清這界線。
悶氣片刻,一把奪過他手機,“借我一陣,你走吧。”
“嗯。”林隋洲最後又揉了揉她發頂,才擡腳朝外離開。
等門關後好久,何爾雅才回神的勸自己鎮定。她已經回到了人群裏,一時半會兒那人應該不敢再綁她第二回。
靜下心來後,她首先給姑媽和幾個舅舅去了電話。好一通各種安撫與把這幾日所發生的事理順,又打電話給肖娜。
何爾雅這個人,對親人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的待處理。但對工作上的事,卻格外的認真。
肖娜在電話那頭不停的勸她:“阿雅,你的事跡在網上已被鬧得很大了。我可以換個方式說,你現在與從前已經大不一樣了。劇組絕對不會換下你讓人頂替的,你只管多養幾天傷。”
“不行,我最多再住兩天院就複工。”
娛樂圈這行,偶而很現實與殘酷。推你上高峰與扯你下深谷,都不要太輕易,只要有錢就行。
所以,不要對一時的虛假繁華做過多期待,用作品一步一腳印的走上去最好。雖說她求一時大火的目地,有多半是為了對付某人。
可或許也正是她的這陣激進挑釁,才刺激對方有了這次對她的綁架。
何爾雅不怕自己遭罪,可她怕那個人會接二連三的對付她的家人。
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可能是對的,可要她就這樣咽下這口氣,又心有不甘。
一時間,她陷入這種兩難裏想了很多很多。想完自己的,又想到那個人也在對付着林隋洲。
些許的內疚,禁不住悄然升起。
想到無解又累時,便倒下去又睡了,這一覺直到第二天大早才醒。
說老實話,手指血管與韌帶斷裂在外科醫生的眼中,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小手術。接上就可出院,只要按時來換藥預防不感染就行。
但何爾雅還是選擇住院三天,因為她惜手。在這三天裏,應付親人比她拍戲更累。
出院第一天她直接就去劇組報到複工,經由了綁架一事。何爾雅覺得,劇組所有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有可憐同情的,也有極力表現得正常,卻總帶點兒不一樣感覺的眼神。
何爾雅懂這種眼神,當年伯母被人欺負的事情傳開後,一條街上的那些熟人與鄰居,就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們。
綁架這種事情,是柄雙刃刀。短時間人氣是上去了,但似乎也給她烙上了個被人“碰”過的印象。
好在導演似乎比從前,對她更客氣了些。
餘珍這個角色,已經拍到開始報複曾經害過她的那些仇人。如果再趕趕工的連着拍幾天,應該就可以殺青。
關于悠悠說的那個化妝師,何爾雅裝做什麽也不知道的與她如從前一樣的笑着打趣或聊天。
結束一天的拍攝,回到林隋洲的半山宅後。何爾雅在網上搜索自己的新聞,或是因為涉及違法犯罪不良影響吧,綁架事件只在當天爆火了一把。
在執法部門将解救她并送醫的視頻放到網上,說了腔官話後,第二天就再不見有關她的新聞了。
又或者說,某人的力量太大,暗中動了什麽手腳?
何爾雅不得不做這樣的猜想,心頭煩亂之于,又想到了林隋洲來。
這幾天,他貌似很忙。
秋天的夜,黑得特別快。望了望窗外的夜色一眼,何爾雅心道,該是時候對林隋洲說,她要離開這裏回姑媽家住了。
她不願再有事連累他,也不願答應他的糾纏。這樣一來,也不好再厚顏接受他的庇護。
把所有想說的話在腦中過了遍後,何爾雅動指想退出微博關掉手機休息會。
可這時,私信又開始閃動起來。前幾天公司有幫她接管微博,眼下這個單獨的,她自己看看也無防。
只是當點開後,何爾雅嘴角的笑僵住了。
私信框中那個流着淚微笑的小醜圖像,引起了她的生理不适,令她感到遍體生寒。
而且,還有附話一句:大明星,人生跌宕起伏很精彩是吧。明天,會有更精彩的等着你哦。
這段字的後邊,還附着截圖,何爾雅連忙把圖片放大來看。
圖片裏,是大伯當年殺人後,滿身是血的被捕照。呆呆傻傻的,眼神空茫。
而且整個截圖上還配着個非常勁爆的标題。
#女星何爾雅被扒底,爸爸是窮兇極惡殺人犯#
何爾雅的手指開始發抖,她咬着牙,努力維持着鎮定的給肖娜發去立刻要見面的消息。
然後搖晃着起身,拉開房門就往外沖。就在她要拉開大門時,門剛好被人打開,外邊的人是林隋洲。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
因為最近天氣終于涼下來的關系,林隋洲的白色襯衫外,加了件黑色的薄款西裝外套。
如此正裝的模樣,偏偏全解着扣子。矜貴克制中,又帶着點兒放縱不羁。
明明是兩種相互茅盾的氣質,卻在這人身上表現得渾然一體。
若不是真有急事,何爾雅也許會駐足的欣賞片刻。
但眼下,她真沒半分心思,“嗯,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黑暗的夜色,把林隋洲的五官襯得更加的深邃。
他擰緊眉看她片刻,“很緊急嗎?”
何爾雅點點頭,不說話,想繞過他往外走。
林隋洲卻一把抓住她手腕,“我陪你一起,走吧。”
何爾雅抽回手,沒有應聲。她沒有任何立場,這麽一直接受他的幫助與心意。
昏暗光線下,林隋洲擡手松了松領帶,“阿雅,咱們撇開過去,就當重新認識好不好?而且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再也無法經受你出任何事情了。”
說完,嘆了口氣的摸出火機與煙盒,抽出根的低頭給自己點上。
一個擡眼間,見她面上神色有異。忙想到什麽,急急把指間的煙火掐斷,扔到地面的碾滅。
這樣的林隋洲,總另何爾雅感到有些不太真實。
“從前,我厚着臉皮追你,想要你,可那會兒你沒有心。現在的我,也沒心思談這些累人的東西。趁眼下有空說聲吧,我打算回我姑媽那兒去住了。”
說完,側身而過的急急往外跑去,林隋洲也迅速折轉腳步追上去。一邊追着,一邊喊她的名字。
等何爾雅一口氣跑出大門外,停在昏暗的山道上喘氣時,迎面有幾道燈光快速逼近過來。車前的大燈,刺暈了她的雙眼。
而且那車頂上閃爍着的炫彩燈光,也慌亂了她的心。
何爾雅心驚的軟了腿,卻被一雙手緊緊摟腰的穩住身體。
她側目過去,迎上那雙眼,“林、林隋洲……”
“噓,別怕,沒事。”
但她的雙手,還是止不住的冰涼,一把急急又緊緊地握住林隋洲的手。另一只手,則是偷偷摁開身上某上口袋裏的手機。
很快的,三輛車前後停下,從裏邊走出來些身着便服的男人。
這群人來到他們面前,先是舉高手中的一張照片。
“林隋洲,照片中這個姓雷的,是追捕通緝多年的毒/犯。我們現在懷疑你涉嫌參與制/毒/販/毒,這是拘傳令,請跟我們走一趟!”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說什麽,麽麽紮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