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秋夜的風,涼嗖嗖的。

對着綁匪,何爾雅都敢豁出去的狠刺幾句,卻不敢跟面前的這群人杠上。

借着牆邊的路燈光亮,她看了眼舉在她與林隋洲面前的照片與紙張。

照片裏的林隋洲,與那個綁她的雷闖,幾乎是并肩的從山道上往下走着。拍攝的角度是仰拍,硬要估計個藏匿地點的話。

山腰半成品別墅區,最靠外的那間,應該是個不錯的選址。她記得受傷那夜,邊上就有個人在用手機拍攝。

何爾雅從姑媽那裏知道,林隋洲為救她,對那人做出過讓步與交易。所以這群人說的制/毒與販/毒,根本是不存在的。

林隋洲是被人做了場“局”的套進去了,這張如此“巧合”的照片就是很明顯的證據。

而面前的這群人,能在幾天內就得到這張照片。她猜不好是匿名投遞“證據”被舉報的,還是與那個人有所牽扯的奉命行事。

但又想想他們不在白天來拘人,反而要趁着黑夜,何爾雅就心情複雜得想站後者。

至于拘傳令,她從沒接觸過這個東西,一時也辯不出真假。

只是眼下會出現這種狀況,全都是因自己而起。何爾雅憂心焦急之餘,只覺得虧欠林隋洲的又沉重了些。

但現在讓她更為擔心的是。林隋洲少時就被人帶走過,被傷得極為慘重才得已回來。

如果這次又是那個人的手筆,再次被帶走會有什麽結果,她真的不敢深想下去。

只能一手死死抓緊林隋洲的手不放,一面心急的想辦法。

被她握着手的林隋洲,反而半點也不見緊張。昏暗夜色裏,低低嗤笑一聲,暗道,原來老狐貍是在這兒等着他。

也對,這種方式才是那種身份的人,更顯“光明”的便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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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掌中掐着的腰往後一帶,林隋洲朝面前的一群人寒了眸色,“我能看看你們的證件嗎?”

來拘人的為首者,立即收回照片亮出證件給他看,“好好看清楚,我們是X市緝/毒隊的,現在懷疑你涉嫌……”

還沒等對方把話說完,林隋洲又是冷笑出聲:“山長水遠的跨市來抓我,還真是辛苦你們了。”

何爾雅趁着兩人說話,躲在林隋洲背後,速度的把手機摸出來一頓操作又塞回口袋裏。

來抓人的為首寸頭男,見林隋洲的神情半點也不把他們放在眼裏,頓時來氣的把聲音提高到像是在審犯人一樣,“林隋洲,你難道是想抗拒執法嗎?”

這是個送命題,若答是,後果會很嚴重。若答不是,照形勢就要被帶走。

林隋洲轉過身,面色淡定的抽出被何爾雅緊握的手,“別擔心,我去去就回,不會有事。”

說着,眼神快速高挑一瞬,朝門沿上方的隐蔽攝像頭望去。後又回轉身面對這群人,眸中閃現出明晃晃的不善笑意:“看來今晚我是不得不跟你們走這一趟了,但我可以給你們提個醒。你們可能因今夜的這出戲,而惹上毀掉人生的大麻煩。”

這群人是誰,他們的身份代表的是威嚴、是正義、是真理,何曾遇到過這樣猖狂無視的挑釁。

一群人瞬間像被踩了痛腳與底線,頓時有一人拿出了幅銀色雙铐,與另一人并行朝林隋洲走來。

看樣子,是想折了他的雙手,給他铐上铐子再說。

何爾雅來不及做任何思考的就沖上前去,張開雙臂把林隋洲給護在身後。

憤怒在肺腑裏蔓延沖撞,激得她不顧一切的厲聲質問道:“你們他媽的,別欺負老百姓什麽也不懂。這年頭電視劇裏演你們這行的不要太多,我現在拍的這部就是。在只是懷疑沒有确認犯罪事實的前題下,你們都無權用铐子铐他!就憑這條,我就可以去警務督察部門告你們!”

兩名走過來的人在原地停頓片刻,丢了個輕蔑眼神給她,“平時少看點電視劇,跟個智障似的。”

眼看他們又走過來,何爾雅更是瘋了似的,拼命阻撓不讓他們把林隋洲铐上帶走。

“阿雅,你冷靜點。”

“我他媽的冷靜個屁呀!”何爾雅回首朝林隋洲一聲大喊:“他們明顯是‘受人之托’過來的,這就是個套,他想弄死你。”

林隋洲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含淚的護過,他的父親沒有,母親更是沒有過。心頭一時百般複雜,卻也不想她被牽扯進來。

是以,猛的伸手抓住她手腕,将人往大門的方向推去。

何爾雅被推倒在地上,眼看林隋洲自主朝三輛車的其中一輛鑽進去,來不及多想的追上去,拉住車門就硬生生的擠了上去。

“林……林隋……洲!你個沒良心的王八蛋,居然動手打女人……”

她揚起手朝他臉上揮去,就在前座二人以為要打上去時,卻勾住人的脖頸埋頭貼緊,氣喘籲籲的哽咽開:“……混蛋,別想甩開我。就算是下地獄,也可以有個伴的沒那麽寂寞啊!”

被她在狹窄的車裏,用個趴撲的姿勢抱着,還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當真是算不上好看。

但林隋洲卻不管這麽多,一把提腰将人抱得跨坐在雙腿上,壓着她的頭嘆息般安撫:“傻不傻啊你。”

“媽的,這年頭還真有主動找死的。”前座一人罵罵咧咧了這句,另一人也轉頭過來提醒道:“想清楚了沒,現在下車還來得及。等我們把車子發動起來,你後悔也沒有用了。”

何爾雅用更是抱緊林隋洲的動作,給出了最後的回答。

車子在山道坡上往下開出一段距離後,她透過後玻璃鏡看到大群往下沖來的保镖。其中一些人,正掏出電話在聯絡人。

“林隋洲,他們……”

“噓,安靜些讓我休息會。”說完,咬上她側頸的同時擡高一手定了片刻又垂下鎖緊着她的腰。

于他此舉之後,山道坡上個傍的保镖們全都停下腳步不再追趕。

很奇怪又微妙的是,車子開往不明之地的一路上,何爾雅的心情竟意外的平靜。仿佛只要與這個抱着她的人在一起,事情就絕對壞不到她想像中的地步。

果然,她與林隋洲乘坐的車子。在一個隧道中,被幾輛同樣閃着炫酷燈光的車子給攔截下。

兩方人馬,一方身穿便裝,一方穿着貼身整潔又威嚴的制服。這樣比較起來,當然是穿制服的更俱氣勢。

何爾雅與林隋洲坐在車裏,扭頭過去只能看到兩方人在做低聲交涉,并不能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麽。

忽地,她扭過去的頭被某人掰正過來,“扭着頭看就不累嗎,沒什麽可看的。你是什麽三四歲的小丫頭片子麽,嗯,還學人趕路。”

見他的唇就要壓下來,何爾雅忙把頭歪到一邊的躲開。

因晚間曾有過應酬,林隋洲的呼吸間,散發着醇勁的酒香味。

但他并沒有喝太多,所以很清楚地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麽,也深刻入骨地記住了她為他說過什麽與做過什麽。

他強行摁住她的額頭抵住自己的,呼出了陣熱氣:“阿雅,不管你承不承認,你依然是在乎着我的。我保證再不像從前那樣試着做出改變,所以我們合好好不好,嗯?”

“……”何爾雅一時被逼得不知該怎麽反駁,在這陣沉默抵抗裏,車門被人打開。

“林隋洲,帶着你的女人下車吧。”

是先前開這輛車的男人,他身邊還站着南城市緝/毒隊的隊長李禹與周獠。

但林隋洲卻抱着懷中人一言不發的繼續坐着,就是不下車。

那人恨恨的踢了腳車身,“怎麽,不下來是還想跟着我們走嗎?”

林隋洲覺得,人與人的相處之道,偶而總會有攻有退的。先前在自家門口,他讓步了,現在他應該進攻的找回場子來。

他這個人,最不喜歡給別人留下個好欺好惹的印象。所以,他不下車是在想着,有什麽能說的。

可想了一圈,在這種情況下,似乎也沒什麽可說的。

車外站着的周獠等得失去耐性,擡手敲了敲車身,“林隋洲,你他媽是覺得這車裏的空氣太好聞,還是懷裏的女人太好抱才不想下車的。快着點,磨磨唧唧什麽呢?”

林隋洲冷冷瞥他一眼,終于把眼神朝向先前開着他坐下這輛車的男人,“怎麽都要留下點狠話才是我的行事風格。好好記住了,你們做出這種事,是不會有善終的。這一天,應該不久後會到來。”

何爾雅覺得,林隋洲某些時候真像條陰冷的蛇。你不惹他還好,若惹了,他絕對要反咬一口,還是毒性致命的那種。

這種性格,需要強大的後盾做為支撐,不然總會時時替自己埋下仇恨的種子。

林隋洲這邊,把話丢下後,就拉着何爾雅從另一邊下了車。在周獠與李禹等一群人的護送下,又坐上了返程的車裏。

李禹在開車,周獠坐在副駕駛扭過身來望着林隋洲,一臉的陰郁不快,“操他奶奶的,跨市抓人僅憑張照片毫無什麽實質性的證據,又不跟我們這邊打招呼簽文件。這是想幹嘛,這過去了準得強行按一堆的狗屁‘證據’在身上,這他媽的還有沒有王法了?從前我覺得幹咱們這行的,都得有顆熱血的心。現在我覺得,真他媽的操蛋!林隋洲,老子今晚格外不爽,宵夜你請了。”

林隋洲淡淡嗯了聲沒說話,開車的李禹反而極為平靜的笑開:“周獠,消消氣,幹好了升職加薪,這是個機遇。”

周獠氣得更狠了,“神他媽機遇,我他媽的只想要看見個稍微幹淨點的世道。要不是林隋洲這混蛋提前把姓雷的交到了咱們手中,如果私藏了,今天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也截不回人。但最讓人生氣心灰意冷的是,咱們這些人原本是代表正義與保護的,卻他媽的出了這樣的敗類。”

李禹跟周獠不同,他是緝/毒警,有時數月混在邊境交界處,風裏來血裏去的,早就把一身的脾氣給磨沒了。

“別呀周獠,你可不能心冷喪氣。肅清一些人,得要有耐心。你知道我做這麽些年的緝/毒警,對什麽最感到灰心喪氣嗎?”

“什麽?”周獠的語氣,還是沖得狠。

“在靠近邊界的一些地方,那裏的人明知道有些東西是害人的不能碰的,過量了就會是重刑。但他們為了來錢快,總喜歡挺而走險。他們很聰明,身上帶的量,永遠只夠進去個三五年就能出來。”

“他們會狡猾的發動整個家族,上到幾十歲的老人,下到十來歲的孩子。你可能五前抓了他們一回,五年後又碰上的再抓一回。他們都懂這是個有害的東西,自己也不碰。而且像這種模式的,還存在不少。有時候,我甚至是希望他們賺到點錢就收手上岸,用這些錢去幹點別的正經小買賣都好。只可惜啊……”

李禹最後的一聲無奈嘆息,讓車裏暫時安靜下來。

何爾雅沒功夫管他們怒火沖天或是長籲短嘆,她正埋頭用手機在與肖娜聊着明天可能會發生的惡劣狀況,與一切的公關應對辦法。

而林隋洲也安靜的一言不發靠在椅背上,一只手還閑不下來的搭在她肩上。

何爾雅幾次聳動肩膀,他還是又再搭上來。後來因實在沒空理會,也就随他去了。

但這番安靜并沒有維持太久,周獠又憤恨的打開了話匣子,“咱們手中現在有姓雷的,難道就不能從他嘴巴裏撕開條口子嗎?”

林隋洲聽到這句,才給點反應的笑了笑,“姓薛的又不是沒腦子的人,什麽利害的東西都不抓在手中,他敢這麽派姓雷的出來辦事嗎?姓雷的沒結婚沒老婆,但卻有女人,還有個兒子。要不是我拿話吊着他的命,他早就自我了結了。現在嘛,只能熬着等待機會了。人我已經交到你們手中了,其餘的就是你們這些人的責任了。”

周獠一臉的好奇,“林隋洲,你小子說清楚,是用什麽辦法吊住這姓雷的?這老小子嘴巴可不是一般的嚴,有關于你的部分,半句也不肯說。”

夜色中行駛的車裏,快速滑過的光影照在林隋洲的面上,讓他的神情透出股陰狠的興奮與期待之色。

“再過幾天是個朋友的葬禮,我要定個花圈找人送過去的聊表下心意才行。那天,應該會很熱鬧的。”

“你他媽風馬牛不相關的在說什麽呢?”周獠一臉的不爽,“我是問你與姓雷的私下裏有什麽拉扯,這種人你可千萬別跟他沾上什麽,不然怕你惹上一身的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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