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确定
南宮煊焦躁地等了幾日,沒将許明曦等回來,倒是先等回了別人。
自打他對自己的身體有了特別的猜測後,這些天一直沒怎麽理會教務,各種大小事情能推都推了。可這一件他推不了,相反,他十分關心。因此一有弟子前來禀報說黑月護法回來了,他便立刻喚人來書房相見。
“屬下參見教主。”外頭走進來一個身材稍矮的男子,見了面先要向南宮煊行禮。
南宮煊伸手過去,并未碰他,只在他手臂下方虛托了一把,道:“怎麽樣,可打聽出什麽來了?在洵口出現的人當真是劉敬文麽?”
男子遺憾地搖搖頭,“屬下帶人到那裏,将附近都找遍了,也問了不少江湖朋友,都說沒聽說過更沒見過劉敬文。教主,這可能不單是誤傳那麽簡單,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想要引教主前去?後來對方發現去的不是教主本人,不想打草驚蛇,這才沒露面。”
南宮煊捏緊拳頭,冷笑一聲,“會給我設圈套的,除了劉敬文本人,我還真想不出第二個來。”
“教主,既然知道了他會有這樣的動作,往後您可千萬小心,莫要中計。”男子嘆了口氣,“也不知那劉敬文沉寂了兩年多,怎麽又突然有消息了,還好這次教主是派了屬下前往,而不是親自去了,不然還不知會發生什麽樣的事。”
南宮煊對他點了下頭,“辛苦你了周焦,去休息吧。”
周焦應了一聲,卻沒急着走,看了看南宮煊的臉色,道:“教主可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麽?屬下離開還不到三個月,教主怎麽瘦了許多?”
南宮煊捏了捏眉心,道:“沒什麽,只是沒睡好罷了。”
“聽說青玉護法不在教中,”周焦道,“那教主也不能因為這個就不看大夫啊。”
南宮煊又開始覺得胸口發悶,也沒心思再答對他,擺手道:“我沒什麽大事,左右青玉這兩日便回來了,到時若還不舒服,再叫他來給我看看便是。”
周焦見他面露疲色,不願再多說,只好将其餘話咽了回去,識趣地告退了。
聽着他腳步聲遠了,南宮煊才用力吸了幾口氣,擡手在胸口上狠狠捶了兩下。
練這功夫是為了對付劉敬文,可不要在收拾掉對方前自己先出狀況。眼下能指望的沒有旁人了,南宮煊只希望許明曦能快點回來,将這大麻煩早早解決。
也許是他期盼得太過殷切,許明曦沒有在路上多耽擱,按照預計那樣,在外出兩個半月後回到了修羅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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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大夫十分興奮,沒先去見南宮煊那個教主,而是帶着自己的藥,直接找去了俞方行那裏。
南宮煊也沒去催,只在房中等他過來。
這一等便一直到傍晚,婢女連晚膳都送來了,許明曦才追着香味跟進了他的房間。
南宮煊聞到食物香氣便覺不舒服,自己走到窗邊去站着,半個身體都快探到窗外了。
“教主,大喜事!”許明曦從桌上抓起一只雞腿,邊吃邊道。
聽到“喜事”兩個字,南宮煊扶在窗邊的手一哆嗦,目光不由落在自己至今還沒什麽變化的腹上,眉輕輕皺起。
許明曦沒留意到他的情緒,繼續道:“我在褚家堡沒花錢便順利換到了百草蚔和杏黃香,還有其他不少好東西,收獲可真不小。對了,回來的路上我還制好了幫表哥療傷的藥,一共七顆,他只要每天服用一顆再輔以內力調息,內傷就無大礙了。經脈理順了,剩下的便是養,再有個一兩年,定然會痊愈。”
南宮煊本來沒什麽精神,聽他這麽說也算放下了兩年多來一直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
“我餓死了,教主,就讓我留這兒跟你一起吃行麽?”許明曦舉着雞腿走到他跟前,“夠不夠兩個人的,讓他們再送點來?”
被靠近的肉香一刺激,南宮煊立刻覺得胃裏有了反應,一時沒忍住便幹嘔了兩下。
許明曦一怔,問道:“怎麽了,教主不舒服?”
南宮煊将頭探向窗外,吸了幾口外頭的清爽氣,道:“我不吃,你一個人吃吧,應該夠了。”
許明曦細細端詳了他的面色片刻,一臉凝重地将雞腿丢進了桌上的空碗裏,抓過放在一旁的巾帕擦幹淨手,又點起了房裏的燈,這才道:“教主,坐下。”
南宮煊看了看桌上的那幾道菜,道:“小曦,我們到裏間去。”
許明曦隐約猜到了什麽,心中急了起來,幾乎是将南宮煊拖進了裏間按坐在了床邊,二話不說便捏住了他的腕子。
南宮煊一陣緊張,感覺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不該啊,走之前我一遍又一遍地确認過的,明明沒問題,怎麽會……”許明曦面露驚疑之色,一個人嘀咕個不停。
南宮煊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半晌,許明曦才放開他的手,猶疑地抿唇看他。
南宮煊閉上眼睛,疲憊地道:“真有了?”
“是,有三個月左右了。”許明曦扁嘴,簡直想哭,“我只當這功夫邪門也不過就是厲害得邪門,以為那些會改變男子體質致使受孕的事只不過是傳說,沒想到竟是真的。可我離開前明明看過的,那時候你體內沒有任何異常的變化,怎麽會……”
南宮煊一手扶在床柱上,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其實不用許明曦确診,自己這幾日也已基本确定了,非要等許明曦回來,聽他親口說出來,不過是還在期盼這只是個可笑的誤會。
練此功時不可打斷,否則必要與人交合方能自救;且需留意,初一十五練功過程中體質不同,有受孕可能。功成後體質徹底改變,無需初一十五交合方可受孕,只需留液于體內,或便可成子。
這些東西,明明練功前便知道的,而自己卻也和許明曦一樣,将這當成了可笑的傳說。許明曦好歹還替自己留意過了,可自己直到前些日子身體出現異常反應前,都沒想起還有這回事來,可不是活該麽?南宮煊無比後悔正月十六的那日一早沒有立刻到湖裏去洗個幹淨,就算是凍死病死,也萬萬不該讓那混賬的東西在自己體內留那麽久,以致于釀成今日之禍的。
許明曦踱了兩步,無意識地道:“如此說來,關于幾百年前有男子練此功并成功誕下子嗣的事也不只是傳說了,大概确有其事。”
南宮煊站起來,沉聲道:“小曦,你得幫我,這東西不能繼續留在我身體裏。”
許明曦吓了一跳,“教主的意思是……”
“腹中這怪物對我體內經脈和胸腹幾處要穴都有影響,我已經感覺得到無法使出全部的內力了,劉敬文還不知道躲在什麽地方窺探,我不能因為這個再敗在他手裏一次。”南宮煊單手抓住他的肩,眼中惱怒與恨意交替翻湧,“再者說,男人懷孕生子像什麽話?我不能成為天下人的笑柄,你必須要幫我。”
許明曦呆了呆,“所以随着胎兒漸漸長大,內力會漸漸提不起來,直到全然無用,生産後方可恢複的事也不是假的了?”
南宮煊手上更用力了些,“小曦!”
許明曦一哆嗦,哭喪着臉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先別急,我得想想。”
“想什麽,給我一碗落胎藥不就結了?”南宮煊幹脆道。
“哪有那麽簡單?”許明曦從他手底下掙出來,洩氣地往旁邊一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教主身體又是個什麽狀況我都還沒弄清楚,怎麽敢随便下藥,萬一一屍兩命怎麽辦?”
南宮煊咬牙,“那也比現在好!”
許明曦撓撓臉,道:“教主你先別急,給我些時間,我再好好給你看看……”
“再等下去肚子都要大了,讓別人看出端倪來怎麽辦?”南宮煊道,“再過三日便是四月十五,我練完功後,四月十六你就把藥給我拿來,聽到了麽?”
許明曦沒答應,又伸手握過他的腕子,認真診起脈來。
“小曦……”南宮煊聲音軟下來,透出點乞求的味道。
許明曦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過了好半天才收回手,道:“好吧,雖說這段日子你身子比我走前虛了不少,但總算底子還不錯,落個胎應該不會出什麽大問題,慢慢養的話還是可以養回來的。”
南宮煊這才露出個苦笑來,“小曦,多謝你了。”
許明曦站起來,“教主的體質到底還是不同于女子,這個過程定會困難痛苦上許多倍,你要有所準備。詳細的我明日再同你說,今日吃點東西,早些歇着吧。”
見他要走,南宮煊猶豫地想叫他,卻開不了口。
許明曦簡直像他肚子裏的蛔蟲,頭也沒回地道:“教主把小曦當成什麽人了?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南宮煊這才放下心來,又對他道了聲謝。
茫然了這麽多天,終于找到了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