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陷阱

通過秦少商,李雲恪總算是弄清楚了虬厥人為何能和自己在差不多的時間出城——奔到城外的并非是那分散在各處客棧中的虬厥兵,而是王雙武從他後院的暗道中另叫了五十人出來,用以引自己進山,那也就難怪他們會那麽快了。

而所謂的增援也都是虬厥人假扮的,如今被圍在這修羅山中的并非是五十虬厥兵,而是自己帶來的一百禁軍。

王雙武這是擔心自己從他那裏查到了什麽,想要斬草除根了。他孤注一擲,能殺了自己最好,殺不了的話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認,再狠心些将府衙一把火燒個幹淨推到自己頭上,自己那多疑的皇兄免不了便要來找麻煩。反正出城來增援的确實都是承寧兵,那麽多百姓看着呢,個個都能為王雙武作證。

而事後就算自己争論多半也是無用,因為這一場仗打下來,只怕帶出來的一百禁軍也剩不了幾個回去了。這些都是李雲慎的親兵,因為跟着自己出了趟門而丢了性命,敏感的榮弘帝如何能不多想?

李雲恪搖着頭,低聲笑了起來,“到時被我殺了的那群虬厥兵的屍首,他也能處理得一幹二淨。”

秦少商哪知他腦袋裏已經轉了那麽多的彎彎繞繞,沒聽懂他說什麽,不過跟他久了到底明白該如何與他相處,這個時候便安安靜靜地沒出聲打擾他。

“他明明有供虬厥人住的暗道,為何還要那五十多人分散到客棧去住?”李雲恪又道,“能裝得下三百人,你還聽到裏頭仍有餘,說明他這暗道規模極大,難道真差這五十多個裝不下了?”

秦少商猜測道:“會不會是王雙武想要找合适的時機起事,這樣将人分散開來,便于那時他以最快的速度控制整個洛淮城?”

李雲恪贊許地點點頭,“沒錯,想來便是如此。可這修羅山裏到底藏了什麽玄機,為什麽當初那個密探要往這裏逃,今日他們又想在這裏将我解決?”

這一點秦少商也還沒想通,便又不說話了。

“那密探一心只想脫身,往這山裏走定然是因為山中藏着能讓他脫身的路。”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李雲恪覺得自己抓到了什麽,“供幾百虬厥兵藏身的暗道,脫身的路,修羅山……”

秦少商恍然,“知府衙門後院的暗道能直通修羅山!”

李雲恪面色沉靜,眼底卻帶了笑意,“找到修羅山上暗道的入口,我們就能先一步拿下王雙武,到時他就辯無可辯了。不過你與兄弟們還是不能現身,找到後通知我,我帶人去‘意外發現’就好了。”

“是。”秦少商走出兩步,又回過身來,“主子,如果不等屬下等人找到了暗道入口他們便發難了,那怎麽辦?”

李雲恪道:“你主子我撐得住,沒那麽容易死。”

“可是他們人多……”

Advertisement

“打仗不是靠人多就能贏的。”李雲恪往他這邊走了走,在他手臂上拍了兩下,叮囑道,“眼下還不到時候,幽騎十八衛與莊子的存在絕對不可以暴露,知道麽?”

秦少商抱拳道:“屬下領命。主子保重。”

李雲恪回去,帶人又往山上走了一陣,天上果然開始下起雨來。好在雨勢不大,只是淅淅瀝瀝地灑着,不礙行走。

“王爺,”後頭的尤長河道,“您推測這很可能是虬厥人給咱們設下的陷阱,那為什麽您還要往陷阱裏跳?”

李雲恪故弄玄虛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尤長河似懂非懂,覺得接着問的話又顯得很沒面子,便憋着不出聲了,只在心裏暗罵李雲恪。

跟在他身後的士兵偷偷看了眼統領的臉色,不動聲色地慢了半步。

李雲恪此時也是故作鎮定,全部精力都放在留心周圍的風吹草動上了,實在不願搭理他。

尤長河和他那晚夜探帶去的士兵得死,絕不能留下活口,但是別人,他要竭盡所能地保住。若只是他一人,千軍萬亦能來去自如,可是面對對方三四百甚至還可能更多的精兵,要怎樣才能保證自己帶出來的一百人不被全數殲滅?

他正想着,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串密集的腳步聲,距他們不算遠,可也不是很近。

李雲恪站住了,回身點了幾個人,語速飛快地道:“尤統領,還有你們這一隊出來三十個人,跟我往前誘敵;其餘人找好隐蔽,敵軍打過來時不要硬碰硬,用你們自己的辦法去暗算他們。”

尤長河道:“要如此麻煩麽?我們人比他們多,速戰速決不是更好?”

腳步聲近了,李雲恪沒時間和他廢話,橫眉厲色道:“聽我的還是聽你的?”

尤長河還是頭一次見他這樣直白的表達憤怒,被他吓了一跳,紅了臉低頭道:“末将遵命。”

李雲恪帶着尤長河等人若無其事繼續往前走,後頭的人聽了吩咐各自躲到了樹木與山石後頭,握緊兵器屏息以待。

雨比先前稍大了些,模糊了他們的視線,讓人更緊張了。

突然,一聲大喊過後,前方一隊虬厥兵殺了出來。領頭一人身材高大魁梧,左面半邊臉上一道傷疤從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顯得面貌極為猙獰。他手中握着一條九節鋼鞭,見到李雲恪後,二話不說直接揮了上來。

同時,四下裏都響起了巨大的喊殺聲,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靠近了過來。李雲恪知道是那些留在下頭守山的虬厥兵殺上來了,已經對自己帶來的人形成了包圍。

尤長河大驚失色,“王爺,這聲勢可不像只有五十多個人,可是有人謊報軍情,欺瞞皇上麽?”

李雲恪連躲了那虬厥将領的四五鞭,輕巧地躍到了對方鞭子夠不到的地方,道:“這個時候想不了那麽多了,留心應敵!”

虬厥将領見他功夫了得,眼中有了些許贊賞的意思,揚聲道:“承寧的大官,我乃虬厥第一先鋒軍大将軍熊鎮南,不和沒有名字的人交手,你功夫很好,讓我知道你是誰!”

李雲恪聞言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誰麽?”

虬厥兵一愣,眼中殺意更濃。

李雲恪這一句暗指他與王雙武勾結,早已得知自己身份并要狠下殺手,卻還在這裏和他裝蒜。不過這事他還不能讓尤長河等人瞧出端倪,便又自己接下去道:“不知熊将軍在虬厥時,可曾聽過承寧端親王李雲恪的名號?”

“承寧皇帝的親弟弟,如雷貫耳!”熊鎮南哈哈大笑,“若我把這樣了不起的大人物殺了,回到了虬厥可就更受人敬仰了!”

李雲恪足尖踏在他甩過來的鋼鞭上,借力向上一翻,反手一把取下了他頭上盔甲,微笑道:“誰殺了誰,可還不一定呢。”

熊鎮南吓了一跳,心想這要是托大沒戴頭盔,那自己此時還有命在麽?進山之前王雙武一再強調不要和李雲恪直接過招,說此人武功高得離奇,那時自己還不信,這會兒看來他所言非虛。

眼見李雲恪已經趁着自己後撤的當兒連殺了幾個虬厥兵,為他的兵解圍,身形俊逸潇灑,招式舉重若輕,熊鎮南心知,要殺此人只怕沒那麽容易。

他卻也是個心眼多的,當下不再去和李雲恪挑戰,而是用力一甩鞭子,對圍過來的虬厥兵大聲道:“殺!誰能取承寧親王首級,官升三級,另賞黃金百兩!”

虬厥兵立刻喊殺聲震天,都朝李雲恪圍了過來。

李雲恪依舊是不慌不忙,打着自己的,偶爾還能幫下頭士兵解個圍,一邊和這群人周旋,一邊等着秦少商那邊傳來消息。

“主子。”從西一路往東打了一個多時辰,虬厥兵已經沒有先前那麽奮勇時,李雲恪聽到身旁有人這樣喚了一聲。

他側頭看過去,見秦少商穿上了不知是從哪個死掉的承寧兵身上扒下來的染了血的盔甲,正裝成個護衛他的士兵,湊到了他身旁。

李雲恪心下微喜,壓低聲音道:“找到了?”

秦少商道:“少君找到了,說在距此往南三裏外的一個山窩裏。那兒有一顆粗壯的百年老樹,樹下壓着一塊比井口還粗的大石頭,入口便藏在石頭下邊。”

“好,我會想辦法把人往那邊引。”李雲恪立刻轉而向南,“不過他們人多,可能還得多耗些時候。”

秦少商眼睛動了動,道:“主子,或許有辦法。”

“怎麽?”

“少君他們還探聽到,今日一早紫暝教發生內亂,前明暗雙使帶人打上了山,說是足有上千。”秦少商道,“他們的教主受傷逃走了,那些人正在滿山地尋找,已經有不少人就快找到這邊來了。”

李雲恪明白他的意思,是想利用這群人和虬厥兵對上,自己坐享漁利。他當然知道此法可行,可更關心的卻是另一件,當即脫口問道:“他們教主受傷了?傷得嚴重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