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海因裏希的到來在醫院裏掀起了一陣小小的浪花,但是很快的,就被另一件事情給蓋了過去:維尼亞被捕了。
維尼亞被抓走的那天,安佳也在大廳裏,她看着幾個身穿黑色制服的黨衛軍走了進來,直接走到了正在給一個病人包紮的維尼亞身邊,逮捕了她,随後,那個帶隊的軍官走到了工作人員放置雜物的櫃子那裏,問了哪個是維尼亞的櫃子後,打開了她的櫃子,裏面有個長方形的小小的首飾盒,打開首飾盒,從裏面拿出了一張照片,他拿在手裏仔細的看着照片,又看了看維尼亞,随後松了手指,任由照片飄落在了地上,揮手把維尼亞帶了出去。
而維尼亞被帶走的時候,面色平靜,甚至沒有掙紮,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到來。
只是,順着維尼亞有些失望的眼神看去,安佳看到了滿面羞愧和愧疚之色的簡妮。
原來如此。
人群散開後,安佳走了過去,撿起了地上那張被遺棄的照片,那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的背景是一個華麗的屋子的室內,高高地古典的靠背椅,牆上挂着的精美的油畫,桌上擺放着的盛開的鮮花,無不在說明着這家人的生活,照片上有三個人,椅子後面站着的頭戴猶太人帽子的留着兩撇小胡子的三十多歲風度翩翩的男人,中間的椅子上,坐着的正是一身黑色連衣裙,帶着白色珍珠項鏈的維尼亞,照片上的她,顯得更為年輕一些,富足的生活也讓她的神态更為安詳,她的身前,站着一個身穿一身黑色西裝,同樣帶着猶太人帽子的大概十來歲的小男孩,男孩臉上帶着開心的笑容,這是幸福的一家人,看到照片的人都會這樣想。
可是如今,這幸福的一家人估計就和這照片一樣不知零落到了哪裏。
想着,松手放開了手中的照片,任由照片重新又飄落在了地上。
走出大門去透氣,正好看到了在大門外一手抽着煙,一手拿着一個小酒壺的簡妮,看到安佳,簡妮下意識的避開了安佳的雙眼,把煙掐滅,蓋住了酒壺,轉身跑進了醫院大門。
安佳不知道簡妮為什麽要這麽做,也許是嫉妒,也許是別的什麽原因,戰争,似乎讓每個人都發生着改變。
接下來的幾天裏,海因裏希又來看了安佳一次,安佳也沒有向他提起這件事情,每個人的壓力都很大,她憑什麽把什麽都加在海因裏希的身上呢?
“安佳,和我一起去出診。”這天,佛萊中校提着一個醫療箱,急匆匆的招呼着安佳。
聽到他的話,安佳立刻也拿起了自己的醫療箱,趕緊的跟上了中校。
外面,早己有一輛車在等待着他們,上了車後,車子很快的開走了。
車子并沒有行駛很久,大概行駛了一個來小時,慢慢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水泥圍牆圍起來的營地。
營地門口戒備森嚴,大大的大門被鋼鐵絲網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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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靠近了營地,經過檢查,駛進了大門,大門內很空曠,四周圍繞着一排排的房子,其中有兩面都是簡易的房子,一間間一排排,幾乎望不到頭,還有一面是一間大型的好像工廠廠房似的大倉庫,上面通着一根管子,倉庫的後面還有一間廠房似乎正在建設。最後一面,就是靠近大門的地方是幾棟二層小樓,小樓的修建看起來正規了許多,小樓的前面用鐵絲網和另外的三面隔開,直接通向了大門,營地圍牆很厚,四個角都有一個尖尖的了望塔一樣的存在,從黑洞洞的塔口可以看到裏面支架出來的機槍。
安佳暗自猜測着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集中營了。
車子經過了管卡口,直接開往了那片二層小樓的地區,在其中一棟樓前停了下來,安佳跟着佛萊中校,在衛兵的帶領下,走上了二樓,進入了其中一個房間。
房間中,正躺着一個士兵,此刻,他滿身冷汗,似乎正在肚子疼,疼的他都蜷縮了起來。
佛萊中校走了過去,拿出器械,檢查了起來。随後,就是忙碌的救治時間。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終于病人的病情穩定了,安佳才有空閑歇了下來。
“衛生間在哪裏?”走出房門,她詢問着站在門口等待的衛兵。
“從這邊下去……”衛兵一邊比劃一邊說着。
“謝謝。”告別了衛兵,安佳從另一邊走下了小樓,按照衛兵的指示向前走,走到盡頭也沒有看到衛兵所說的小路口,于是安佳又返了回去,回程卻發現另外一邊有個路口,于是安佳轉了過去,中途碰到了幾個士兵,都是形色匆匆,還有幾個明顯是在這裏幹活的人,形色匆匆的往前跑去,安佳跟着他們往前走,沒想到,盡頭卻看到了她這一生也無法遺忘的噩夢。
路的盡頭是一大塊空地,正好位于那座類似廠房的工廠後面,此刻,這片空地上正躺滿了白花花的人體,j□j的,毫無生機的,冰冷的屍體。此刻像一座小山一樣的堆放在安佳的面前,幾個士兵正在指揮着一些人搬運屍體,一具屍體此時正好滾落到了安佳的腳邊,安佳不由自主的看去,那是一個一頭黑發的女性,此刻,她的雙眼大睜,就這樣的看着安佳,安佳一看,正是前幾天還和自己溫和的說過話的維尼亞,此刻,她以往的幹淨優雅全部消失不見了,只是成為了一具停屍房裏最常見的女屍,j□j着身體,僵硬着姿态。
而屍體堆成的小山前,此刻正站着兩個身穿黨衛軍制服的人,只不過一個是黑色制服,一個是安佳熟悉的灰綠色制服,又看了眼那座小山,安佳再也忍不住的彎下腰來,幹嘔出聲。
聲音驚動了那兩個正在交談的人。
“誰?!”黑色制服的軍官看到了嘔吐的安佳,有些惱怒的問了出來。
士兵正要過來拉過安佳,忽然另外一個人快步走了過來,“安佳?你怎麽會在這裏?”另外一個軍官赫然正是海因裏希。
安佳無法理解海因裏希怎麽能在這樣的環境下還和人談笑風生,又或者,這樣的情景裏也有他的手筆?
看到還不斷地從廠房後門往外搬運的屍體,安佳忍不住的渾身顫抖,“別碰我!”安佳躲過了海因裏希伸過來的手。
這一刻的海因裏希,在她的眼裏,就像從地底走出來的惡魔,她無法把面前這個冷酷的看着這麽多人死去還談笑自若的海因裏希和那個對自己溫柔體貼的海因裏希聯系在一起。
如果說海因裏希屠村,她還可以欺騙自己說他是為了報複,可是面前,他殺害這些手無寸鐵的女人們,卻又是為了什麽?她幾乎已經可以預見戰後一個戰犯的名頭會毫無異議的安在他的頭上,如果等待他的,最終是死亡,那麽,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聽到安佳的話,感受到安佳的抗拒,海因裏希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恢複了過來,“安佳,別鬧了。”說着,他要過來拉過安佳。
“我說別碰我!”安佳再次躲開了海因裏希伸過來的手,與其每天都活在擔驚受怕中,還不如快刀斬亂麻,“我要回家。”說完,安佳拿出手絹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看也沒看海因裏希伸過來的手中那整潔的灰色手帕。
“安佳,別再鬧了。”海因裏希只把安佳當作了胡鬧的孩子,伸手強制性的拉過了安佳的胳膊。
“放開我。”安佳努力的想要擺脫海因裏希的鉗制,“我會和你離婚的。讓我回去。”
安佳的話似乎點燃了一只平靜的火山,海因裏希的手抓得更緊了。而一旁本來想要上前來的士兵在聽到了安佳的話後,也停住了腳步。
“不可能!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我。”說完,海因裏希不顧安佳的掙紮和叫喊,一手拽過安佳得另外一只胳膊,然後一手拽着安佳的兩只手腕往前走,走過了小過道,來到了第二排的一棟二層樓前,命令身後的士兵打開房門,自己把安佳拽了進去,裏面是一間布置的很不錯的房間,地毯,厚實的家具,甚至還有一架鋼琴,海因裏希把安佳拽倒了床頭,另一只手,從身後拿出一堆手铐,然後把安佳兩只不斷掙紮的手腕铐在了床頭的鐵柱子上,随後又把安佳的鞋子脫了下來,把她放到了床上,給她蓋上了一層薄被,“你現在這裏好好休息休息,冷靜一下。”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咔嚓”一聲,鎖上了房門,“你,在這邊守好門,不許讓她出來,”“你,去後面的窗戶,守好那裏。”他下達着命令,随後,就是皮靴遠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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