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米酒
青禾追出去看了一眼,兩個人的背影都已經入了屋子了,她只好自己慢慢收拾好竈臺,用左手別扭的将山藥蘿蔔混在一起炖的筒骨湯給盛出來,剔透的蘿蔔和湯底下若隐若現的山藥,以及那根骨頭上殘留的肥瘦相間的肉角,聞起來竟是分外的美味,一點都不比那些純肉做出來的菜差上多少。
可是她沒手端啊,躊躇了良久,青禾出門打算叫個人來,門一開,寒風呼呼吹了進來,她哆嗦了一下,雙手縮到了身後。
“青青,你怎麽不去吃?”
二白說完,撓了撓自己的頭。
因為跑來跑去,頭發散了不少,她看到青禾左手邊的那鍋湯,眼睛亮了亮,又有點不可置信的指了指湯,“這是骨頭?”
“對。”
“那個光禿禿的骨頭……做的湯?”
看着二白愣愣不敢置信的臉,青禾噗哧一笑,挽了挽自己的頭發絲,“呆子,骨頭可是好東西,以後叫你見識見識。”
“快走罷,陽陽該等急了。”
“嗯嗯。”
“哇,姐,今天沒過節呀,為什麽菜這麽多啊?”青陽左手拿着勺子,右手拿着筷子,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是先喝湯還是先吃丸子,兩個都太香了,嘟着嘴問他姐姐。
“小混蛋,給你吃你還挑三揀四,你姐今天心情好,做飯又不用自己動手,一開心就做多了。”青禾說着拍了拍二白,“你可要謝謝二白,這些可都是她動手做的。”
青陽嘴裏嚼着一個糯米丸子,這丸子又糯又香,微微帶着肉油,軟滑可口,他吃的正起勁兒,聽到這話驚的一口沒嚼完卡在了喉嚨口,咳得昏天黑地,面色通紅。
“咳咳咳咳——”
“慢點兒啊,可別噎着。”青禾用左手順了順青陽,二白很是機靈的勺了半碗湯遞過來。青陽喝了幾口才好了些,別別扭扭地說了句“謝謝”眼睛還老是發飄,往上面看。
青禾忍笑,心中忍不住暗暗說道:這孩子,真是別扭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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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青禾有幾分不自在的拿起勺子喝了口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打着夾板的手臂,瞪了那右手一眼:手啊手,你何時能夠複原?少了你,我真是無事可幹了。今日才知道你的作用如此之大。
一個不留神,手中的勺子被人拿了去。
青禾側過臉去看,發現二白拿着勺子不肯還她,“快吃你的飯去,別添亂。”
二白坐在青禾左邊,所以青禾側臉去看她的時候,左臉上那道淡紅色的疤痕在白皙的臉上分外的明顯。二白沒說話,盯着看了一小會兒,很快收回了目光,把手舉高,臉上嘻嘻哈哈又帶了笑,“不給不給,青青我喂你喝。”
“喂,那個二白,你幹嘛欺負我姐,小心我、我……”青陽其實想說‘小心我揍你’,可是腦子裏頭又一直回想起夫子曾說‘做人要舉止有度’,那話就堵在喉嚨間說不出來。
他生自己的氣,覺得自己沒用,恨恨地跺了跺腳,站起身想要搶那個勺子。
“給我!給我!把勺子給我!”
二白站起身,手中拿着勺子很是欠揍地往青陽面前拿過,可是她眼力好手快,青陽搶的滿臉通紅還是拿不到,玩的正開心,屁股上被拍了一下,她下意識的捂住屁股,喊了一句。
“母親莫打!”
說完捂着屁股愣在了位子上。
青陽:??
青禾:……
“你還吃不吃飯了?”
青禾一臉雲淡風輕,好像什麽都沒聽到,招呼兩人各自回座位吃飯。
青陽一臉欲言又止,數次張嘴還是不知道說什麽,于是乖乖坐回去,拿起筷子吃。
“青青,我喂你。”青禾點了點頭,可是二白卻少了剛才的激動愉悅的心情,總覺得心裏頭記挂着什麽,沉甸甸的,腦子裏頭翻騰着,可仔細琢磨又一頭亂麻。
三個人各懷心事,一頓飯開始時歡騰,吃到後來越顯得沉悶無趣,青陽悄悄扭了頭看二白,發現她臉繃得緊緊的,很認真的在喂姐姐一口一口吃飯。
“陽陽——”
青陽偷看,聽見有人叫自己,吓得一哆嗦,筷子掉到了地上。他吶吶開口,“姐,做什麽?”
“你去廚房後面的窖子裏頭把我去年放的酒給取出來,小心些,別打破了,如果覺得重,叫二白去幫你。”
青陽應了聲,飛快的跑了出去。
“二白,你會喝酒麽?”她用左手攔住二白遞過來的一勺湯,示意自己不吃了。
二白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等下試試便知道了。”
沒多久,青陽吃力的抱着一壇子酒回來,揭開上面塞着的紅布,一股濃郁的酒香彌漫在整間屋子裏頭,光光是聞着那個蕩漾人心的甜香味就有點微微醉了。
青禾端着倒出來的一碗清酒,小小的咂了一口,雖不如那些制作複雜的名酒,但別有一番江南風情,帶着點兒甜,還有點兒酸,好懷念的味道。
“這個叫做江米酒,你們這裏的北地人也叫作甜酒,可惜你們嫌它不夠烈,酒勁溫和綿軟,喜歡的沒多少人,可惜我們南邊的人就喜歡這個,二白你嘗嘗看,這個是我去年釀的米酒,今天正好想起來。”
二白從來不會拒絕青禾遞給她的東西,滿懷期待的喝了一口,看着青禾的眼神,她微微皺着眉頭點了下頭,“好喝,青青,你真厲害。”
青禾一聽,将碗裏的酒一口喝完,雪白的雙頰飛了紅,她聲音即俏又綿,帶着南方女子的溫軟,和幾分的小得意,“那是,這可是我許記老板娘做的呢,能不好吃嘛。”
“姐,你喝醉了。”
青陽守在酒壇子旁邊,有點擔憂的看着青禾。
姐姐酒量淺,每次喝兩三碗就醉了,第二天還頭疼的面色發白,也不懂得克制。他心中着急,卻不好直接阻止,畢竟姐姐好久沒這麽開心了。
“來來來,光光喝酒太無趣,陽陽今天姐容許你喝一碗酒,我們來猜謎!”
青禾又喝光了碗裏頭的酒,豪邁的往桌子上一放,砰的一聲也不在意,直接用袖子捋了一下嘴邊的酒液,站起身踱了幾大步,“有了!”
只見她面若紅霞,發絲淩亂,眼神又晶亮晶亮的極其興奮,“二白,聽着!”
“麻布衣裳白夾裏,大紅襯衫裹身體。白白胖胖一身油,建設國家出力氣。”青禾一拍手,指着二白就要她猜,一旁的青陽一聽就知道謎底,心想着姐姐也太作弊了,這謎也忒太簡單了些。
于是蠢蠢欲動想要作答。
可惜這謎語就是出給二白,青禾做了個停止的手勢,“陽陽你別說話,還沒輪到你呢。”
于是青陽就只好不是很甘心的看二白……出糗!
只見二白抓耳撓腮,急的四處走來走去,左看看青禾,右看看青陽,又對着青禾擠眉弄眼想要她給點提示,青禾無法,招了招手讓二白過來,敲了敲她腦袋瓜子,“你平日喜歡吃什麽,吃起來又香又……”
“花生!”
青禾還沒說完,二白立馬大聲喊出,一旁的青陽看着扯着鬼臉笑她,“這麽簡單,還要姐姐提醒。”
“罰酒罰酒。”說完青禾給弟弟使了個眼色,青陽機靈跳下座位,連倒了三碗酒。
青禾本意是喝一碗就夠,誰知道青陽想着:姐你也沒說數目,那我就自己理解了。
二白也不推辭,很是豪爽的就一口一碗,擦了擦嘴繼續。
對于她來說,這一碗酒喝着就跟水一樣,不,是糖水,帶着點甜甜的味道,可惜一點都沒酒勁兒。
青禾又連連給她出了兩道題,可惜她就是沒猜出來,說的青禾口也渴了,倒了一碗酒也當做水來解渴,“輪到陽陽了。”
“有土能種莊稼,有水能養魚蝦,有人不是你我,有馬走遍天下。”
“也!”
幾乎是青禾剛剛說完,青陽就接着回答,“姐,你這字謎前些日子我都玩過了,太簡單了些。”
“二形一體,四支八頭。四八一八,飛泉仰流。”
青禾支着下巴想了想,說了這個字謎,看到弟弟皺着眉頭想,得意地扯着二白的衣袖,悄悄覆在她耳邊嘀咕:“容我消消這小子的氣焰。”說完就撐着腰笑,二白偷偷看近在咫尺的青禾,她身上微微帶着酒香,臉頰紅似火,眼睛在光下流波溢彩,熠熠生輝,看的二白忍不住心中一蕩。
青青,真好看。
“井——”
青陽急匆匆地跳起來,一臉興奮的回答,青禾比了比厲害的手勢,舉起碗又一口悶下,“陽陽好生厲害,姐姐以你為豪。”
結果剛說完,就倒了下去。
幸好二白眼疾手快,又離得近飛快的伸手抱住了青禾。
“姐——”
青陽吓得閉了眼睛,回過神來的時候,旁邊一陣帶着酒香的風飄過,等到睜開眼就看到二白的背影和姐姐很不聽話的右手,從二白的肩上直直伸了出來。
好不容易把外頭收拾好,二白趕回屋子,撐着手偏頭看青禾睡覺。
“熱……好熱……”
青禾睡不安穩,手一直扯着自己的領口,一旁怕青禾壓到自己右手而守着的二白,看到那青灰色棉布衣裳裏頭那一抹白膩肌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悄悄紅了臉。
後半夜青禾睡得熟了她才掀開被子,閉眼睛睡了。
可惜天一早,她就被門口的吵鬧聲給驚醒。
看了一眼雙頰微微紅潤的青禾睡得正香,二白飛快的下床披了衣服就出門去。
她倒要看看,誰在他們家門口吵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