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盛宴
青禾走得快,幾乎是小跑進來,所以現在二白才看到屋子裏頭的情形。她摸了摸桌子上僅剩的一個茶杯,因為運氣好沒滾到地上碎成一片片,拿起來手中摩挲了一番,沒有任何防備的就投擲了出去。
啪——
一個杯子猝不及防從張海那張胖臉旁擦過,帶來一絲絲高速摩擦後的灼熱,在牆上裂成碎片。張海反應過來後,腿腳一軟,撐着門沿才沒坐倒在地上。
聽、聽說那個穆将軍脾氣莫測,看來傳言是真的。
張海一大滴汗落在手上,讓原本汗津津的手更濕了。
“東西找到了嗎?”二白坐在椅子上,微垂了頭看他。
後者被看的脊背發涼,膝跪着爬到她腳邊,哀聲求饒:“将軍,都怪我那不孝子,原來是他把東西藏起來了,騙我說被許姑娘私藏了,我一時情急……”話沒說完頭叩在地上,求爹爹告奶奶的,好不可憐的樣子。
可是二白無動于衷,她只是看了看青禾。也許是聽得煩了,青禾抹了抹臉,提起步子去了房間,她開始慢慢整理,想要把這裏恢複原狀。
“你兒子……”二白說得慢,好像在思考什麽的樣子,“那個叫做張彭的?”
“我那沒出息的二兒子啊,幾年前脾氣大變,本來還不至于做出這麽陰損的事情來,都怪我這個父親沒教好,将軍別和他一般見識。”
二白冷哼一聲,這麽個男人竟然還是個慈父?還懂得在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為自己的兒子說話?難得,真是難得。
她忽然注意到了某個特殊的字眼,幾年前?這三個字在嘴裏滾了一遍,她又想起兩姐弟曾經提起的事情,有點心生不悅。他們都知道的事情,卻瞞着她?青青臉上的傷疤,小鬼的不安,她要知道發生了什麽。
“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低下頭,壓低了聲音說話,同時眼睛往屋裏頭瞥了幾眼,盡量不被青禾聽見。她知道這是青青心上的一道傷,她不想再讓她想起這件事。
可她必須弄明白!
“就、就是……”張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被影響了一樣不自覺就把聲音壓低了,“我那小兒子不争氣,貪戀美色,幾年前相中了許姑娘,時常去她面館裏吃東西,可許姑娘看不上他,他卻越發上心,然後、然後有一次……”他越說越結巴,眼睛也到處亂瞥。
“快說!有一次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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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海擦了擦腦門,“有一次色-谷欠熏心竟然把許姑娘給騙回了府……然後打算用強,可惜……許姑娘防抗中不小心、不小心踢錯了那麽一腳……”他說的斷斷續續,再也說不下去了,二白早已聽懂,也不需要繼續停下去。
原本二白手是放在桌子上的,可聽到了一半,那桌子的一角就已經深深凹了進去,全是二白的指印。張海眼睛一直盯着,才吓得話也說不出來,看到二白擡手,眼睛一閉,還以為對方還揍自己,許久沒有同感,才微微睜開眼睛,發現二白舉着手看着自己手指上長了繭子的地方,好像看到什麽有意思的東西一樣。
“幾年前的事啊……”二白嘆息着說出了幾個字,就要站起身,卻見張海吓得瑟縮了一下,屁股往後一坐,眼睛瞪的老大,她破覺得好笑,“我又不會吃了你,聽說有人在知府衙門等着?”
“付冬青付大人和陳老。”
二白一聽,心中怪異,這個老頭子到底什麽人,竟然能和付冬青相提并論。當下打定主意,去了屋子找青禾。
“青青,家裏沒有東西要不我們出去吃?”看到青禾無動于衷,還在将被人扔在地上的被子撿起來抖抖,二白前進了幾步,又說:“聽說陳老也在那裏等着,你不去嗎?”
青禾的動作停了一下,許久後才開口,可聲音卻有點沙啞:“去。”
接着他們幾人撸起袖子迅速把房子稍微打掃了一下,就又回了東街知府衙門所在的地方。
車馬還沒到衙門,就有人眼尖的發現,快腳沖回去禀報了。
“付大人,付大人,張大人他們回來了!”
原本雙手負在背後,在屋子裏踱來踱去的付冬青一聽,面色帶喜。
“到哪了?”
“到了,付大人,不負所托,不負所托。”張海弓着腰,雙手抱拳示意,身後二白拉着青禾的手走了進來,青陽個子小,被兩人擋住,臉上對着這裏有着顯而易見的抵抗。
“姐,我們回去不行嗎?”青陽扯了扯青禾的衣角。
青禾随手揉了揉弟弟的腦袋,對着他無奈地笑,“不行呢,必須來,順便蹭頓飯吃,陽陽餓了嗎?”
青陽一聽摸着肚子有點難為情地點頭。
從早上起來,三人就沒吃過任何東西,全部都餓了。
“青丫頭,可算見到你們了。”從內堂走出個人來,正是陳老,他第一眼見青禾,第二眼就被二白吸走了視線。短短時日不見,二白不再像上次那樣撒乖賣癡,而是變得穩重了許多,眼神淩厲,被她盯住的人都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陳老心中滿意,點了點頭,這次像樣多了,好歹有了其母的幾分神韻,以往那個樣子,就是把那玉虎捧在他面前,他也半分不信的。
“陳老,你沒事吧?”青禾還以為對方是因為他們的事情,而被牽連進來的,送了兩人的手,連忙上前想要看看對方有沒有事情。
陳老揮了揮手,“我好着呢,現在不好的我看反而是知府大人呢。”
“陳老說的是哪裏話,我也好着呢。”張海讪讪。
“你那個好兒子呢?”
張海一聽心裏一個咯噔,昨晚自己慌慌亂亂,也不知道有沒叫人去提醒他注意,“我找人去問問看。”
“不用了,今天閑來無事,我和付大人都已經在這裏找過了,沒人。我說張大人,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吧。”陳老本就有心偏袒,句句都帶着刺一樣。
看到張海腳下後退,二白一伸腿封住了退路,張海碰到後舉着手告饒:“我也不清楚,就好像早上派人通知了一下,要不我去看看?”
“不必了,我早就讓人拿着令牌去封鎖了大門,也派人快馬加鞭通報了上面的人,大概過不了幾天,來接穆将軍的人就回到了罷。”陳老優哉游哉地坐在位子上,旁邊有侍女給他遞上了一杯泡好的茶,溫度剛好,他小咂了一口。
正好在這沒人說話的安靜時候,有個人飛快的跑進來,貼在付冬青耳邊說了幾句話。剛一說完,他揮手讓對方退下。
他咳嗽了一聲,看到所有人都注意了他開口:“張彭已經被我們抓到了,他正藏在那個李二家中,我已經讓人把他押過來了。”
“放開我,你們可知道我是誰?我父親可是這開陽城最大的官,知府你知道嗎!該死的,你們松開我,痛死了……”遠遠就聽到一個男人尖着嗓子的陰柔聲音高聲叫着,也不嫌嗓子累得慌,屋子裏頭的人聽得耳朵都煩了,剛一進屋見到張海眼睛亮了亮,可這“爹”剛出口,就跟被誰給掐住了嗓子一般,堵住了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不肖子……”張海喉嚨裏逼出三個字,剩下的話有生生咽了下去不說,哭着臉跪在地上,這回求得不是陳老也不是付冬青,他非常知道這裏的人該求誰。于是他爬到了青禾的面前,磕了一個頭,“許姑娘,張彭這個孽子當初所犯的事他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一輩子沒有子嗣為他繼承香火了,你高擡貴手放過他吧,這次事情過後,我會把他關起來好好教訓的。”
實際上張彭是張海正妻生的兒子,大兒子只是妾室生的,夫人生張彭後就過世,他才把那個妾室擡了做填房,因此也稍微寵着這個兒子,才讓他做事無法無天,不計後果。
如果沒有他夫人,他做不到知府的位置。
“人總得學會為他所做的事情負責。”二白伸出手挽了挽青禾臉頰邊的頭發,露出那一道淡淡的粉色傷疤來,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剛碰上,青禾就縮了一下。她一邊回答,一邊掩飾性的放下手。
“好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小鬼,餓了沒?”第一次二白拉起青陽的手,然後青陽拉起青禾的手往裏頭走,二白鼻子動了動,臉上露出笑來,“好香,裏頭在做什麽?”
“随便做了點,你們來吃吃看。”
等到菜上齊了,陳老手裏拿着筷子招呼他們吃。
菊花醉蟹、避風塘河蝦、糖醋桂魚、粉蒸肉片、醋溜土豆絲、幹蒸排骨糯米飯,再配上清潤解渴的八寶藕片湯,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勾的人口水都要滴了下來,更別提這是三個沒吃過早午飯的人了。
“随便做做?”二白受一伸,找準一塊膏肥流油的螃蟹,迫不及待就開始吃了起來,她手和青陽夾桂魚的手撞在了一塊,眼睛一眯,第一次主動讓開了手,“吃這麽急小心噎着。”結果她剛說完,青陽就被吓得把一根原本要吐出來的魚刺給吞了下去。
“咳咳咳——”
青陽嗆得滿面通紅,青禾手忙腳亂給他排着背部,二白僵着手一臉茫然,“我做錯了什麽?”
“沒,他只是一時不習慣罷了。”陳老笑着一邊啃着排骨一邊回答二白無意識的呢喃,“好好吃飯吧,小心被搶光了。”
張海捧着一個大碗撲哧撲哧往嘴裏塞飯,用一種讓人目瞪口呆的速度把他面前的菜清空了一半。
“喂胖子,你給我差不多點,青青和我都還沒吃幾口!”
張海把臉從碗裏□□,用一種沒睡醒的迷蒙眼神忘了二白一眼“唔”了一聲繼續吃。
一群人酒足飯飽後,才有精力開始想些其他的東西。
譬如。
“老頭子,手藝很好啊。”
“哪裏哪裏,不過就是個廚子罷了。”
廚子會讓知府大人都畢恭畢敬?
“你說。”二白轉向張海,後者的冷汗刷的就下來了,兩個人誰也不能得罪,他谄媚笑,“陳老說是就是,他說不是就不是。”
着氣氛僵持不下,還是付冬青打破沉默,他朝着不語的青禾道了個歉,“都怪吾兒頑劣,偷拿了那個玉虎,才讓許姑娘和穆将軍連夜出逃,還受了那幫子土匪的氣,我已經代幾位教訓過了。”
“不,張大人為人很好爽,并沒有特意苛待我們三人。”青禾拉起弟弟青陽,道了謝就要往外走,付冬青一聽急了,這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待人不周了?這可不行。
他當即起身,想要全禮,青禾一躲不肯受禮。
“我們不過是平民百姓,受不得大人的禮,小女子只想過平平淡淡的生活,只因一日有眼不識泰山,偶然誤傷了将軍,才有了今日這事,說起來錯全在我,望諸位大人勿怪。”青禾淡淡說完,福了福身子行禮,付冬青避之不及,竟有些發愣。
二白聽完急了,她就奇怪為什麽從車上開始青青表現十分冷淡,她原本以為是她身子不舒服,沒睡好的原因,現在看來根本不是,而是為了她這麽個身份而心生芥蒂了!
“青青,我跟你回去,你別留我一個……”
二白伸手想要抱青禾,卻被對方躲過。
青陽扯了扯青禾的袖子,看着二白眼眶紅紅似乎要哭出來的樣子,也覺得怪難受的,好像錯在自己姐姐身上,忍不住開口替她求情。
“姐,你別生二白氣了,你知道她又傻又笨,我們回去罰她背荊條請罪好了。”青陽還記得上次二白不知道做了什麽事惹得姐姐生氣,背了荊條後什麽氣也都沒了,本想故技重施一番,連二白抖連連點頭,一臉贊許。
青禾小聲呢喃了什麽,青陽剛在走神,聽不太清楚,剛想發問,就聽到青禾說:“不必了,怎敢勞煩将軍大人,家中還有俗事未完成,先行一步。”用力一拽青陽就往外走。
“青青——”
二白右手無意識伸出,就要追趕出去,卻被張海等人團團圍住。
“姐,你怎麽了?”青陽被大力拉着往外走,手腕都覺得有幾分疼痛了,本想要開口讓青禾松手,可卻感受到手上灼熱的液體仿佛要燙傷他一樣。
姐姐哭了?
他想起剛才二白發紅的眼睛,手上滾燙的液體,心裏也不禁難受起來,不懂的發生了什麽,只能沉默下來,乖乖不說話跟着青禾的步伐。
第二天,乃至第三天,好像刻意在回避什麽一樣,青禾一早起來就去集市買東西,一買就是一個早晨,可回來了手中卻沒提多少東西,問了她才知道竟然是買了忘了拿回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午飯吃了後又回許記面館,可是客人多多在那裏等着,往常效率極高的青禾卻沒端出幾份的面來,于是又得早早關門,連着兩天,青陽連二白都沒見到。
第四天的時候,街上的人又少了許多,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準備去店裏的青禾拉住了一個大哥就問:“今天這是發生了什麽?”
那個男人奇道:“妹子你都不知道麽,昨天城裏來了一隊官兵,從北門進來,穿着打扮那個亮,不像我們這城裏的守備軍,可不,這才多久啊,今天就把那東街知府那塊給封鎖了,我們還不得躲家裏,免得惹事兒,估摸着那知府做了什麽被上頭知道了,報應呀……”說完搖着腦袋走了,邊走邊說什麽‘因果報應’,青禾連道謝都忘了。
“來的這麽快啊。”
“姐,你說什麽?”
青禾勉強笑了笑,“沒什麽,陽陽今天想吃什麽?姐姐做給你吃。”
“姐,你別去店裏了,好好休息吧,你臉色不太好,要不我們去找大夫看看?”青陽想起了好像曾經大夫給他的勸告,但是具體什麽他忘了,只記得當時自己好像一點沒放在心上。
“沒事,你姐我可好着呢。”
·
“将軍,屬下來遲,請将軍恕罪。”
陳開陽身披甲胄,一手扶着刀鞘,一手放在膝上,單膝跪倒在地,武将聲音洪亮,簡直擲地有聲,在知府的衙門裏頭回蕩。原本常年開着的衙門大門今天緊閉不開,二白坐在張海原本坐的位置,神色忡忡,顯然心思全不在這。
按照往常,自己一跪下将軍就會讓自己起身,可是今天卻久久沒聽到有聲音,陳開陽忍不住擡頭往上看,卻見原本冷穆嚴肅的将軍滿臉都是女兒家的憂慮柔軟,心中狠狠一驚。
這是怎麽了?分明是将軍的臉,可這是什麽情況?
“将軍?”
二白被打斷了思緒,揮了揮手不耐煩說道:“起來吧起來吧,我不是你将軍,你們認錯人了,我家在南街,我姓許,名白。”說完起身就要往外走,一聽這話陳開陽立馬又跪下了,這次簡直雙膝皆跪,額頭碰地。
“将軍,你忘了我們二十萬甲兵在唐關等你了嗎?半年前你失蹤,杳無音訊,我們尋你不到,地方赤那勢如破竹,連占我大魏兩座城池,還大言不慚要我們割地賠款,就此認輸!将軍,你忘了你曾經和我們歃血為盟了嗎?!”
陳開陽句句泣血般聲音高昂,說的那些旁觀者都仿佛看到了曾經數位将領割血飲酒的場面,仿佛對那些人的蔑視感同身受,那種屈辱讓他們渾身都熱了起來。
二白的步子一頓,好像想起了什麽,她背對着所有人,沒人看到她臉上的掙紮,緊緊咬着下唇幾乎要出血,還是一狠心推開了衙門的大門。
吱嘎。
門外空氣冷冽,原本熱鬧的街道一排下去全是渾身盔甲的士兵,人人挺拔如松,渾身散發着上過戰場殺過敵的鐵血氣魄。
一見到二白提步出來,都紛紛地頭示意,動作整齊劃一,随着二白所過之處此起彼伏的響起。
有此甲兵,大魏之幸。
心裏想到這個的時候,二白一點都不驚訝。這個念頭是如此自然的産生,以至于她根本生不出抵抗的想法,好像潛伏在她腦海裏的某一個角落。
“将軍,你舍得下這些你千辛萬苦養出來的二十萬鐵騎嗎?”
“将軍,你忍得下大魏山河受人踐踏嗎?”
陳開陽這半年來日子過得艱難,皇帝從國都派遣大将來接管,可是虎威甲軍根本不肯聽從他們調配。主要就是将領們不服管教,只認穆歸一個将軍,導致副将陳開陽兩邊被人罵,天天心裏焦急,派出去尋找的人四周的城都找邊了還是沒找到。
當時他就後悔死了,早知如此,絕對不會放任将軍一個人去勘查什麽敵情。就算她功夫再強悍,也總會有雙拳難敵四手的事情發生。
“我……不,我不是你們的将軍。”她分外艱難的說完,就要往前走,陳開陽想要上前,卻被人攔住。
“莫追,她鐵了心要回去看看,你們攔不住的,硬打起來你也打不過。”
陳開陽一回頭,看到陳老神情柔和了不少,“陳公公,沒想到在這裏能見到你,自從四年前一別後,你就隐退了。”
“皇上走了,我這把老骨頭當然也要走,留着難道給新帝添堵嗎?”陳老慢悠悠地笑了笑,雙手負在背後,往自己的小胡同方向走。
“陳老,你就住在這樣的地方?未免太寒酸了點。”
“這有什麽好寒酸的,還沒進宮前,我也是食不果腹的,天寒地凍還得在外頭做事,現在的生活比起以前來已經算好多了。”陳老推開門,“比起你們行軍的,我這小日子可真是太美了。”
“陳老,為什麽您當初見到将軍不派人通知我們?”陳開陽追着問,語氣隐隐含着責備,“如果當初你早些通知我們,那城就不會落在赤那賊人手裏!”
“我四年前離京,穆将軍六年前就常駐軍中,我人老眼花,記憶也差了,不能确定,讓你白跑一趟怎麽好。”陳老說着,手卻是一抖。
他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的震驚來,那熟悉的面容上陌生的情感。穆歸小的時候總喜歡對他撒嬌,可到了長大後永遠甲胄纏身,男裝佩劍,再也笑不起來,女兒家的姿态更是久遠的事情了。
“陳老您老了,看來這裏真的是極為适合您的地方了,在下先行告辭。”
抱拳後陳開陽匆匆離去,徒留一室嘆息。
“偌大國家,若全指望女子上陣,何談強國……”
·
二白站在門口,左手伸在半空中,想要叩門卻久久不肯落下,她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久到了站在拐角處的陳開陽很想上前去替她一腳踹開那門。
他到開陽城的那個晚上,問起為什麽将軍久久不肯歸營,衆人皆是緘口不語,所以他想自己來找答案。他遠遠尾随,其實按照以往将軍的警惕性,是會發現的,可她一路不知道在想什麽,渾身氣勢低落,警惕心極低,如果他是敵人,趁勢一擊,必中!将軍必定重傷!
叩叩叩。
二白終于敲門了。
過了很久還沒人來開,她似乎有點着急,縮回手在原地糾結。
青青是不是讨厭了我了?為什麽不來開門呢?如果她再也不見我了,該怎麽辦?
二白只要想到有這麽一個可能,就心慌的無以複加,當她想要再擡手敲門的時候,她聽到了腳步聲,由內而外的腳步聲。
腳步聲輕而且慢,她一聽臉上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這是青陽,青青走路永遠是利索的。
“二白?”門一開,青陽眼睛瞪得老大,“進來吧,姐姐去店裏了,很快就回來了。”
一聽這話二白就停住步子,想要出門,卻被人拉住。
“你別去了,姐姐最近遲出門早回來,過不了多久她就要關門回來了。”
“為什麽?”二白不解,青青是個勤快的人,她應該早出晚歸的。
“她最近好像心神不寧,睡也睡不好,每天起來買東西,時常都沒将買回來東西拿回來,你快勸勸她,我也不知道姐她怎麽了,急死了。”
青陽拉着二白的袖子,眼圈紅紅的,淚珠在眼底直打轉。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在家裏呆了這麽久,和青陽這個老愛裝老成的小孩認識了半年,她沒見他哭過幾回,一次是青青生病,一次就是現在。
“我,我等等,你莫哭。”二白有點笨拙的伸出手擦了擦青陽的眼角,她明明想要溫柔點的,可卻把對方的眼角擦得通紅,“我們進去等。”
“好。”青陽破涕為笑。
陳開陽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沒因為踢到路上的凸起而跌倒,幸好他伸手敏捷撐住牆壁站穩了身子,可他的眼睛還大睜着,嘴因為吃驚還沒合攏。
這是他們那個不茍言笑的大将軍?
不不不,他不信,一定是他眼睛花了。待他湊近些,且再聽聽。
可他剛走了幾步,忽然又看到有人從另一個方向走進了那扇大門。
女人。
一個面容清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