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騰雲駕霧

“青丫頭,我也無能為力。”

陳老嘆息一聲,雙手抄在身後,故意轉身不看青禾。

“陳老,我知道你身份非同一般,一定有辦法的。”

“也許在你的眼裏,張海身為知府還對我恭恭敬敬,我是大有來頭。可你要知道,這太醫令乃是皇上身邊的禦醫,也就是說這件事情已經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我就是手段通天,可不可能越過皇上,你懂了嗎?”

“穆歸是征西大将軍的身份,連皇上都高度重視,青丫頭,這是事實,不是你我所能夠改變的。”

青禾雖然還不曾确切知道陳老的身份,但大致也知道對方是從京都來的,隐居在這裏。如果連他也沒辦法,難道二白就這樣被帶走了?

青禾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接下來的幾天,全城的氣氛更加緊張了。

二白也數日沒有回來,但是卻有人不停地送東西來青禾家。

“你們把東西拿回去,我說不會要就不會要,你把人還回來就行!”

屋內傳來清冷的女子說話聲,可奉命前來的人卻滿臉難色,弓着腰準備退出門。

“許姑娘,這些都是将軍讓我們送來的,你不要我們明天還得送來。”

“見過大人。”

門口走進來一個男人,見到他那些原本要離開的士兵都紛紛單膝跪地行禮。

陳開陽揮了揮手讓他們起身,伸出手摸了摸那些個紅木做成的大箱子,響起了來時将軍的囑托,忍不住心底産生了點難得的罪惡感。

“二白讓你們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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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嘴巴挑起,快步出門,見着陳開陽點頭,眼角也彎了起來。

二白她還記得我們呢。

“她有說什麽嗎?”

“嗯,将軍說,你先收了這些再告訴你。”

嗯?二白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狡猾了。

青禾皺起了眉,可心裏還暖暖的。

她上前打開距離她比較近的幾個箱子,有的裝着各式各樣的布料,看起來素淡有之,華豔有之,垂髫少年所穿也有之,可見其用心。

看到箱子裏頭的東西,青禾心中大概有了數,可她卻把箱子合上,搖了搖頭。

“我不會要的,你送回去吧。”

陳開陽開始笑,先是小聲的,後來抑制不住大笑了數聲。

“果然知将軍者莫過于許姑娘,當初張海大人非要送這些東西,結果屢次遭到姑娘拒絕,很不甘心,今天連着将軍的禮物一起送來,不過将軍說姑娘你是絕對不會收的,即使是打着她的名號,這一次張海可是輸了。”

陳開陽眼睛都不看,腰側的刀鞘一頂箱子,就把靠近他的一個箱子打開,被陽光一照,裏頭的東西發出刺目的亮光。

“這……”

“将軍說你一定會喜歡,讓人特意去打造的一整套刀具。”

是的,箱子內就是一整套鋒利而且精致的廚具,從鍋盆大刀、小刀、模具應有盡有,滿滿當當裝了一整個箱子。

“怎麽會想到送這個?”青禾真的是不知道說什麽了,她太高興了。

原本她開的是面館,當然不需要這些,可是後來跟着陳老學藝,才發覺自己東西不夠用,然而她又覺得買這些鐵器過于昂貴,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就遲遲不買。沒想到被人看在眼中,今日送來給她。

“我、我很喜歡,”青禾抓着自己散下來的一縷頭發纏繞了兩圈手指,忍不住問:“那她說了什麽?”

“将軍說,很快回來見你,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你說,想要問你,讓你別着急。”

為了這句話,青禾又等了兩天。

她怕二白找不到她,兩天都沒去館子裏,在家裏做針線活。

青陽上學了,所以就剩她一個人。

青禾在縫衣服,就那種很普通的裏衣。她特意買了自己都舍不得穿的好料子,穿在身上有熨帖又柔軟,花在自己身上她是肉疼的,可是花在青陽和二白身上,她覺得值!

她做的投入,可是忽然聽到了敲門的聲音,耳朵動了動,青禾欣喜的起身,快步去打開了門,可立馬又失望地垂下了眼簾。

“大概是風吹得門有響聲吧……”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這兩天,每天都會有這麽兩三次。

她神情低落,剛剛邁進屋子,忽然感到身邊一陣涼風襲過,人就被緊緊地抱住。

“啊——”

真的是突如其來。

青禾被吓得差點失聲驚叫,幸好被人捂住了嘴,二白眼神亮晶晶的,漆黑的瞳孔裏頭映着兩個小小的人,那是青禾。

“吓死我了,你怎麽來了也不打個招呼,剛才是你敲的門嗎?”

青禾發狠掐了掐二白的手臂,發現她穿的竟然還是自己做的衣服,就忍不住眉開眼笑,連掐人的力道都放輕了。

“嘶”

二白倒吸一口涼氣,神色痛苦,還得青禾以為自己下手太重,抓起二白的手就要拉開袖子看,剛撸到一半就被制止。

“青青,我好想你。”

“我也……我和陽陽也很想你。”

青禾頓了頓,連忙改嘴。

二白下巴靠在青禾的肩膀上,眼睛盯着大門口,偷偷地笑。

“你終于回來了,快試試看我給你做的衣服,不出意外的話尺寸大概是沒問題的。”青禾把二白拉到房間裏頭,把快要做完的裏衣舉起來比對了一下。

“嗯,肩膀剛剛好,就是腰的位置稍微有點松了……不對啊,你是不是瘦了?”

青禾兩只手在二白腰部的位置卡了一下,兩手一合比對,總覺得似乎是瘦了一點。要不然衣服尺寸剛量了沒多久,怎麽腰會做的松了?

“哈哈哈哈青青好、好癢啊,別摸了。”

“誰摸你……”說到一半,玩心大起,青禾真的開始撓起了二白的癢癢。

“我撓你!”

兩人玩鬧了好久,直到青禾都微微出汗了。劇烈運動後臉上帶着薄紅,她将沾在額頭的頭發撥開,正色道:“真的瘦了,臉好不容易圓潤點,現在又回去了,他們沒給你吃好的?”

“青青,沒你好吃。”

“乖,以後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二白眼睛暗了暗,不過她掩飾的很好,飛快的挽住青禾手臂,非常乖巧的回答。

“青青,我們去玩吧,今天天氣多好啊,陽光明媚,又沒多大的風,我帶你去看看你看不到的景色怎麽樣?”

這話說得青禾好奇了起來。

“我看不到的?什麽景色?在哪裏?”

話剛問完,她就被二白一把抱起。

“在天上,我帶你去看~”

青禾錘了捶二白肩膀,“別開玩笑了,快把我放下來。”

二白一提氣,縱身躍上了屋頂,又快又穩的在屋脊上面行走,看的青禾膽戰心驚。

“慢點慢點,很危險。”

“不會的,我經常走。”二白跑過自家的屋頂騰空跳到對面房屋頂上,邊說道:“青青別說話,快看腳下,是不是從沒見過?”

被人抱着走,青禾有種騰雲駕霧一般的感覺,好像自己能飛起來了。在空中高高躍起時,沒有房屋的阻擋,能夠看到很遠的地方。開陽城外的青山綠水,街上芝麻大小的行人。這種自由騰飛的感覺,非常奇妙,真的是青禾第一次體驗。

“是不是特別美?”

青禾被二白大橫抱起,臉在她肩窩處,可以看到身後不斷遠去的景色。所以二白只要稍微一偏頭,就能對着她耳朵說話。

濕潤而潮濕的熱氣噴在她的耳朵上,青禾忍不住抖了抖,露在頭發外的耳朵慢慢由白變成了粉。

二白戳了戳那個散發着熱度的耳朵,無辜的說:“青青耳朵好紅呀。”

可憐青禾忽然有下墜的感覺,吓得她緊緊抱住二白,跟個八爪魚似的,等到空中響起了爽朗清越的笑聲,她才頗有點惱羞成怒的感覺,磨了磨牙齒,對着二白的肩膀就用力咬了下去。

“疼嗎?讓你再笑我。”青禾看着衣服上的那圈壓印,很自得的說。

反正隔着這麽多衣服,又不會咬傷,讓你長點教訓也好,免得連我也敢欺負。

兩人就在開陽城上的屋頂玩耍了大半個時辰,直到二白的額頭上開始出現了薄薄的汗青禾才讓她停下來。

她們就停坐在一大戶人家的屋頂上,屋頂又寬又大,坐着也舒服。

頭上是清天朗日,白雲威風,二白很舒服的躺在青禾的大腿上,優哉游哉。

“青青啊,我問你件事。”

“說,磨叽什麽。”

“你爹娘呢?”

“我不是說過,生病去世了嗎?”

青禾不願意提,可不知道為什麽二白這次不依不饒的,非要她說出來。

“好吧,反正也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聽完就算了,你把它忘了。”

“嗯嗯。”

二白一臉乖巧地享受青禾揉着她的腦袋,聽着聽着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我爹是江州的知府,江州比起開陽城來富庶許多,是魚米之鄉。我父親為官清廉,從來不肯多要百姓一成的稅款。他年年賬目做得清清白白,送到朝廷沒有一絲錯處。可他不知道,江州早已成為兩個皇子的角逐場,兩大勢力各自鬥争,從這裏撈取大量的民脂民膏,後來他知道了,就立誓要将這一切揭發,可誰知道他還沒将這一切捅到先皇跟前,自己先是被人誣陷喪了命,你知道扣在父親頭上那頂帽子是什麽嗎?”

青禾的左手原本是搭在二白肩上的,可随着訴說,抑制不住的情緒讓她的手緊緊的抓住二白的肩膀,深深陷入。

二白一言不發,好像根本感覺不到肩膀傳來的劇痛,很是平靜,“是什麽?”

“搜刮百姓財産,假造賬本,私瞞朝廷,欺君罔上,貪官死不足惜!”

青禾死死捂着二白的頭,不讓她擡起眼睛看到自己的表情。

實際上青禾的表情非常的猙獰,這不是說她兇狠,而是看的你非常的心驚。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要睜裂了眼眶,好像有什麽慘狀擺在她的面前,讓她恨不能将對方看透!最後的那幾個字,聲聲泣血了一般,聽的人心底暗暗驚痛。

二白很聽話,她一動也不動的埋在青禾的懷裏,沒有表現出想要擡頭的谷欠望,兩只手穿過青禾的手臂,緊緊的抱着她。過了許久,直到青禾繃緊的身子開始放軟,她才蹭了蹭,小小聲的說。

“不會的,你父親一定不是這種人,青青,我信你的。”

二白一字一句說的非常慢,可卻異堅定。

“是啊,也就你了。”

青禾看着遠方的群山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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