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

（一）

黑子哲也望着窗臺上的花盆微微出神。

制成它的并不是多麽珍貴的材料，只是粗陶，那上面又沒有任何花紋，樸素得與這個裝潢富麗精致的房間格格不入。

它不屬于這裏。

他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睛，原來自己可以對着它發呆這樣久。

即便它不該屬于這裏，卻也已經在這間屋子的窗臺上放置了整整兩年。他從來不敢如此細致地打量它，甚至鮮少照料它，今日望着它挪不動步子的原因也只有一個——這株整整兩年都只生了纖長葉條的鳶尾，終于抽出了嫩綠色的花杆，再過一陣子，大概就能長出花苞，然後綻放出漂亮的藍色花朵來。

此時正值四月中，東京是座花團錦簇的城，家中也一樣，庭院中花架上的紫藤開得典雅，八重櫻嬌美而不妖嬈，前些年才移來的郁金香鮮豔欲滴，無論是哪個都比鳶尾嬌貴秀麗。黑子哲也猜想，它是不是不服這口氣，硬要開一回來争個高低？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他否決了，如果它真有這般不服，去年就該開了。

這座老宅是赤司家的一處房産，赤司征十郎在東京工作時，常常會在這裏居住。讀高中的時候，黑子哲也也住在這裏，但上大學之後，他又搬了出去，只有周末才會回來。

近半年以來，他回這座老宅的頻率也變低了不少，幾乎從一周一次變成了半個月一次，而這一次，他已經有三個星期不曾回來了。

他三個星期不回來，這盆花也就三個星期沒有人照料過，所以他倒是有些驚訝于它沒有幹枯打蔫，而是生機勃勃，甚至抽出了鮮嫩的花杆。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沒有回過頭去看看是誰即将推開自己的房門，而是閉着眼睛猜測來人的身份。他想，一定不會是綠間真太郎，因為這人做事向來一絲不茍，有條不紊，絕不會走出這麽潦亂的步子來 。

門開了，開門的聲音也是那麽急，只是來人在似乎在看到他的背影之後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

“黑子，我不知道你今天會回來。”綠間真太郎的目光越過他，看向那盆鳶尾，它新抽出的枝條實在太過惹眼。

在聽到他聲音的一刻，黑子哲也有些驚訝地轉過身：“你的腳步聲這麽急，我還以為是別的人。”

“沒什麽，只是看到門有打開過的痕跡，以為進賊了……畢竟這宅子裏現在也沒有管家。”綠間真太郎有些不自然地偏過頭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謊，但是如果想讓自己耿直一點，還是等下輩子吧。

“你回來得正好。”黑子哲也走向他，在相當标準的五十公分個人距離處停下，“這幾天如果有空的話，就抽一天陪我去看看青峰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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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盡可能地用平靜的語氣掩飾住自己的驚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