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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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醫生最近有些累,急診的病人實在是太多了,雖說身為醫生早該習以為常,可他還是不出意外的昏睡在走廊的長凳上,在手術之後。
不過多久,許賀醒過來,凳子很不舒服,睡不安穩也就不會長久
他拍拍腦袋搖搖頭,感嘆一兩句怎麽又做了那個夢。
夢是相反的,他安慰自已一句,因為在夢裏,那個孩子,死了,他沒能救過來。
他記得這個夢的由來,是很久以前了吧,那會兒剛主刀沒多久,每天都神經緊繃。
他記得那天他下了班,租的房子并不遠,他像往常一般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上有個小孩兒,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稚氣未脫。在他身前走着,他沒在意,太尋常了不是嗎。
後來,他又不得不注意——這孩子要闖紅燈。
他一把伸出手來,慌張的拉住他,孩子回過頭,他教訓一句“怎麽也不知道紅燈,多危險啊!”
孩子沒說話,仰着頭看他。
雖說這孩子是長的好看,可是一直有人盯着自己,他還是有些不自在。
于是他輕咳一聲,才問出聲來緩解尴尬“咳,你上幾年級啊,叫什麽名字啊?”
孩子張口“我也不知道。”語氣很歡脫,帶着孩子特有的稚嫩。
許賀有些驚訝,看着這孩子應該是上學的年紀,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太奇怪了,他開始想不通。
沒等他問,那孩子又開口了,“哥哥,你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嗎?我不知道他們給我寫的是什麽東西,不如哥哥你給我起一個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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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賀看着紅燈時間還那麽長,還真靜靜想了想,“目不識丁,你不如叫‘丁文’吧。”
“好!”
許賀看着他開心的跑掉了,心情沒由得也跟着高興一下。
綠燈亮了,他回家,這個孩子成了一個謎。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順着那孩子往下說,仔細想一想,他在說什麽?東扯一句西摻半腳的,實在沒有邏輯。
怎樣的,與他再沒有關系了,他以為。
第二天晚上,他值班,接了個急診。
他感覺那個急診的病人真的堅強,手術過程中不停的出現事故,他焦頭爛額。
幸好,手術成功了,他憑借這個手術,逐漸有了名聲,因禍得福吧,他總是這樣想,也沒去管恰不恰當。
生活還是繼續。
只是丁文小朋友最近很不開心,他看着來來回回的“人”不停的在他面前踱步。
他終于忍不住了,“你想怎麽樣啊。”
“孽徒!你,你,你怎麽能私自亂跑呢,這人界到處是人,你現在還是個孩子,私自下界所有神力是會被封的!萬一給你拐跑了,再虐待你什麽的……”殿上,年邁的老者急切的說。
“我只是下人間的時候是小孩兒!”他忍不住打斷。
“那也不行!”
“有什麽不行!?”
“你連字都不識!”
“……那是人界的字!”
“可他們又不寫你能看懂的字,你還是安安全全呆在神界,像你上次一樣,興致來了附身個将死之人,不是很好嗎?再說,要是再惹出什麽禍事,又要被神庭處罰,你……”老者還要往下唠叨。
丁文真是怕了他了,趕緊出聲打斷。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也知道順着往下說,要是自己再争論兩句,指不準就又是一天的說教。
算了,自己的老師,自己寵着吧~他想着,又對滿眼哀怨的老者投去一個溫暖而“不”油膩也“不”做作的,微笑。
……
……
……
最近丁文小朋友又有些不開心,因為一件糟心事兒。
最近出了個怪人,任他怎樣招魂,這人就是不死,按理說他大限将至。雖說英年早逝卻有些可惜,但生死輪回是誰也犯不得。
往常到也有死撐不死的人,但大多是留戀世間。憑丁文一張嘴,說的天花亂墜,也就跟着走了。這回卻不然,他找不到這個人!
其實原因倒也好猜,不過是用了什麽方法,把魂魄斂了罷了,只是這方法有些歹毒。
丁文看着殿中“不請自來”的“死人”,沉默了良久。
他終于開口:“你是怎麽回事?”
“啊?”這死神問的有點兒讓人摸不着頭腦,他答不上來,只能出聲表示下疑問。
“不是,你還沒到日子啊,怎麽這樣着急嗎。”
“這樣吧”他走下殿去,走到那人身前,“事情有些特殊,我先讓你回去活完最後該有的時日。”
說罷他擡手往那人眉心處一點,微弱的光在指尖亮起,不一會兒包裹住那人全身,三秒之後,人消失了。
人界的身體蘇醒,只不過忘記自己死過一次罷了。
丁文看着他,眉頭不展。
接連不斷的有這種情況發生,來人大多時日将盡,只有一二年可活。
老師匆匆趕進來,顧不上什麽禮數,“你怎麽能……”
“老師,我得去看看了。”他說的極快又極平靜。
“你可想好了,現在你違反神規私自延人壽命,定是要被問責的。你為何不上報神庭呢?”
“他們可管不着,您猜他們稀不稀罕的管?”
唉,誰會管呢。老師有些沮喪的想,許賀也有些沮喪的這樣想着。
他看着病床上哭的撕心裂肺的一家人,嘆了口氣。
這家人醫藥費湊不齊,一直給老人拖着不進行手術。昨天病症突發,送來醫院時也沒能交上錢。子女們是苦苦哀求,可醫院的規定誰也不能破,許賀遠遠的望着又能怎麽辦?
不把他們現在趕走,是醫院所謂的憐憫了吧。他這樣想着,走出了醫院。
五年時間過得很快,他小有了些成就,最近剛搬了新家,雖說房貸還沒還完。
又是在回家的紅綠燈前,身前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嘟囔着什麽“怎麽這麽難纏。”
離他周身一米,都被行人避讓開來,因為這少年身上臉上可都挂了不少彩。許賀一路走神,竟然沒看到。
既然讓他碰上,身為醫生怎麽能不一身浩然正氣。
他戳戳少年的背,“孩子,你受傷了?”
少年聽見這聲音有些熟悉,錯愕的回頭,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許賀看着他,覺得有點眼熟,想了想,遲疑地開口“丁文?”
“哥哥!”丁文語氣裏還是帶着一貫的歡脫。
“你怎麽受傷了?”
“我……”
“诶呀,綠燈了,你快走,先過去。”
丁文趕緊擡腿,乖乖走過紅綠燈。
“我,我從小家境貧寒,父母雙亡,沒有什麽錢上學,也不認識字,爺爺自己一個人把我養大。他累死累活給一個工地搬磚,我長大了他也把我帶去,可是我們幹完了活他又不給工錢,現在爺爺年紀大了幹不了活,我只能出來要工錢,可他不給還打我……”路上,丁文聲淚俱下的向許賀“訴苦”。
許賀回想起昨天的一幕,看着眼前的孩子,軟了心腸,“你先別哭了,先跟我回家吧,過幾天我和你去讨要。”
“嗯嗯!哥哥你真是大好人!”
“別叫我哥哥了,你叫我許賀就行。”
……
“哇!哥哥家的房子好漂亮啊!”丁文誇張的睜大了眼睛。
“別愣着了,換鞋進來吧。”
“嗯!”
“你先去洗個澡吧,我去做點東西吃,記得傷口不要碰水啊。”
“知道啦~”
浴室的水嘩嘩作響,廚房內,許賀難得好心情的做了很多個菜。
他想着少年人幹淨又單純的眼睛,想着他可憐的身世,覺得自己是時候見義勇為,古道熱腸一把了。
“哥哥!”丁文在浴室裏叫他。
“怎麽了?”他一邊兒應着,一邊想這孩子怎麽還改不過來。
“我沒有衣服!”
“……”他把這事兒給忘了“你等等,我給你找找。”
他翻了件新衣裳,拿在手裏。
浴室和廁所有簾隔開,于是他推門就進去了。
“哥哥?”丁文疑惑的看着他。
這孩子怎麽洗澡不拉簾啊!!!許賀內心很是無語,但還是保持着習慣性的溫和 ,“衣服在這,你應該能穿。”
說着,還上下眼皮子一動,打量了一番,不給丁文說話的機會迅速退出了廁所。
他一邊走向廚房,一邊感嘆着“小孩子就是會長啊。”
等許賀做完飯,丁文已經在沙發上看了很久的電視。
電視上是新聞聯播,丁文看的津津有味,他想從中或許找一些線索。
直到許賀喊他,“丁文!洗手吃飯!”
“來啦!”
于是他坐上餐桌,在丁文一直不停的吃飯吃的狼吞虎咽的時候,許賀深深感嘆,孩子太可憐了!看給磕碜的!
吃着吃着,丁文落下淚來,“哥哥,你真是太好了。我之前都沒有吃過肉的,連飯也吃不飽,每天都餓着。”
“嗯,哥哥知道,你多吃點兒,別再餓着了。”許賀說着不停的給他加菜。
丁文埋頭繼續吃飯,心裏狡猾的想,
不愧是我!
在接下來的一晚上裏,丁文對所有“先進”的事物表達了前所未有的好奇與渴望,這讓許賀不敢想象他之前到底過的是些個什麽日子。
甚至于不忍心拒絕丁文忽然提出的,一起睡的提議。
丁文抱着他,許賀心裏很亂,他不知道怎麽樣去想,索性沒有想,只是呆着,聽着耳邊少年規律的呼吸聲,合上眼。
第二天,許賀還是要上班,丁文自然沒辦法帶去,只好留在家裏,這孩子居無定所,不能看着他露宿街頭。
他也一直沒有時間和他要工錢,只好一直放家裏養着,畢竟他自己還緊吧着過日子,哪裏來的錢去讓他住酒店呢。
日子一天天過去,丁文不停的尋找着“犯人”,讓自己出現在附近的街頭巷尾。上次交過手,那人必定會來看他。
終于,五個月之後的一天,丁文正和下班的許賀去買菜,菜市場不遠,過了紅綠燈就是。
在哪個紅綠燈的路口,他看到了。
趁着路燈還閃着綠色,他低聲驚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