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招魂：結束
小鬼有了新的命格。
他不再是魂飛魄散的那個孤孤單單早夭的小皇子了。他的命格，他已經看不見了。
招魂已經停止。但是，小鬼未必不是小鬼，因為原先的條件不滿足了。即使接着招魂，回來的，也不是那個撫養了他們幾百年的天水一了。
繼續下去，他只能得到一個不完全的小鬼，一個不完全的天水一。放棄了，就再也沒有天水一了，因為不能通過鬼見珠二次招魂，但是，小鬼确實是真的小鬼。
這個選擇題，再好做不過了。
但，這只是天祚的想法。
這是結果——他必須終止招魂。不是停止，而是終止。放棄掉已經進行的招魂計劃。
但是問題還是存在。天祚始終不是掌燈使，所以他不知道掌燈使的手段。
他沒法辦法猜到，小鬼是招魂最好的祭品，小鬼不是天祚想的非生非死，而是天命斷絕。天都不想給小鬼活路。所以，生死薄上的批命根本沒有用。
那個批出來的命格在判定上遠遠弱于天命斷絕。
所以，不存在因為他把小鬼帶回來因此小鬼命格改變然後招魂失敗的可能。
天祚把因果弄錯了，但是他不會，即使他身在局中。
但是，無論怎麽樣，還是修正回來吧。
小鬼看着天祚走掉，才敢走出來，透過敞開的門扉，看見孤坐的柳下殊。他慢慢地走進去，沒有聽見柳下殊的聲音。靠近他。
小鬼不知道為什麽，一點話都不想說。就只想靠着柳下殊。
他覺得有什麽事情，可能很重要的事情已經發生。因為他聽說過，柳下殊是很少有人或者有鬼來打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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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才是幾天，就接連有白無常還有那個紅眼睛的人過來打擾他們的生活。小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不喜歡這樣。
小鬼有好奇心，但是他的不安從來都沒有消失。柳下殊帶來的安全感一直都不完全，小鬼從來都不知道柳下殊在想什麽。他也從來沒有考慮過他要什麽。他依舊不懂，只會像一個小動物一樣，靠着感覺為生。
柳下殊忽然擡頭，赤月的光從門扉照進來，清涼如水，空中彌漫着光霧。
他摸了摸小鬼的頭。
“送你回到人間好嗎？”
小鬼還是似懂非懂，他聽了很多鬼的故事，知道他從人間來，也知道很多鬼既想回到人間，又不願意入輪回。
“你要送我進入輪回嗎？”
柳下殊搖搖頭。慢慢順着小鬼的毛。
“那你會和我一起嗎？”
柳下殊搖搖頭。
小鬼癟起嘴，面上有些不開心。
莫名的，第一次見到小鬼頭疼的感覺有回來了。
小鬼有些委屈有些遲疑地問：“那你回來接我回家嗎？”
柳下殊遲疑了一下。他只打算把小鬼送回人間。但沒有想過接下來會怎麽樣。
小鬼眼裏浮上淚光，柳下殊立刻想起最初那一段哭聲不斷的日子，立刻投降。
“會的。”
小鬼立刻喜笑顏開。
而柳下殊忽然愣在原地。
居然這麽明顯麽？
終止了招魂，這樣完全的小鬼。
小鬼絮絮叨叨說着最近鬼市的新聞，好吧，其實沒有什麽什麽新聞，都是小鬼說過然後接着說的。小鬼沒有膩歪，他也沒有不耐煩。
他已經決定，要把小鬼送回人間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去一趟鬼市。找到昭裏，問他，如何解除招魂。
不是終止，而是解除。
這是對小鬼的自由，也是對天水一的自由。
一晃好幾天過去了，柳下殊即将把小鬼送回人間。但是他并沒有告訴小鬼。
一碗孟婆湯下去，小鬼會把這裏的一切都忘記了。什麽也不會想起來。他的人生已經改變，以後，會成為一個人間的小皇子，甚至不再病弱，不會夭折，安安寧寧地度過餘生。
既然如此，這段記憶便是徒增的煩惱。
但是柳下殊并沒有打算放棄這段記憶。
他的生命太漫長，目前還看不到盡頭，所以還是想留下一點點回憶讓生活不至于這麽無聊。
柳下殊就是這麽自私而遲鈍的人。
柳下殊去找孟婆的時候，是趁着小鬼睡下的時候。他打算，取了孟婆湯，就讓醒來的小鬼喝下，取出鬼見珠，送他回人間。
孟婆并不是特別情願，但還是拿了出來。而後忽然柳下殊問她：“我是不是喝過忘川水？”
孟婆僵住。
柳下殊沒有驚訝，目光中出現了然的情緒。
原來如此。
“天水一沒有死對嗎？”
孟婆還是僵着，沒有答話。
柳下殊閉了閉眼，而又睜開。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招魂不行。因為本來就已經有了宿體的魂魄是怎麽也招不全的。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從來都漠不關心任何事物的天祚會上門拜訪。因為那是天水一的意願。
一直都是這樣的。天水一的兩個弟子，天祚叛逆卻情深，柳下殊理智但無情。可是旁人怎麽能知道真實的情感呢？連他們本人都不甚明晰的感情。
柳下殊沒有再說話，拿起那一碗孟婆湯就走。
他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其實早有預料的。從小鬼被帶走的時候，從他發現那個魅魔身上有天水一的氣息的時候，從……天祚上門的時候。
不過可能還是不甘心吧。憑什麽就這樣給他灌一碗忘川水，讓他不明不白就成為了掌燈使？憑什麽就這樣把他留在莫名的境地之中，囹圄難進？
回到宅院。小鬼依舊沉睡，只不過當他下一次醒來，就再也不會記得這一切了。終于也不會有哭聲有哽咽有唠叨了。
此方将寂靜如初。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言……
這章基本上沒有改過。因為本身就是這樣。
柳下殊不想面對小鬼了。所以他選擇把小鬼送回人間。而他當初去接小鬼也是有理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