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蹭飯

陳随文将門打開,門外的高朝穿着一件變形的白汗衫、過膝大褲衩和人字拖,像個小老頭,直男的審美,唉!可惜了那麽好的聲音。高朝本來是一臉笑容,看見陳随文的時候僵了一下:“曲樂呢?”

陳随文朝裏擺了一下頭:“在裏面。”

曲樂舉着鏟子站在廚房門口:“我說高朝,你有沒有文化啊,虧你還是寫小說的。我叫曲樂(qū lè),不叫取悅,曲做姓氏讀一聲!”

高朝捧着半個西瓜進來了:“那我也不叫高潮,我叫高朝,高升的朝陽。妹陀,是你幫我把垃圾清掃了啊?謝謝啊!給你賠禮道歉來了,冰鎮西瓜!做什麽好吃的,這麽香!”

“想蹭飯嗎?”曲樂斜眼看他。

高朝嘿嘿笑:“請我吃飯?是不是封口費?”

曲樂翻了個白眼:“封你的頭!天下當然沒有免費的午餐,晚餐也沒有,你幫我修好空調,就讓你蹭飯。” 她轉身繼續去炒菜。

高朝将西瓜放到餐桌上,順便瞅了一眼,正好有他最愛吃的剁椒魚頭,他吸溜了一下口水:“你家空調壞了?”

曲樂對陳随文說:“随文,你帶他去你屋裏,讓他檢查一下空調。”

陳随文點一下頭:“哦,好。請這邊來!”

高朝這才轉頭來打量陳随文,這小子不高不矮、身材勻稱、皮膚白淨、相貌英俊,正好是最套女人喜歡的那種小白臉,他有些懷疑他和曲樂的關系,真的沒有貓膩?楊磊的頭頂估計綠得冒油了。

高朝跟着陳随文進了左邊的屋子,屋裏陳設很簡單,一床一桌一櫃一椅,還有一個正在搖頭的小風扇。他那邊房子跟這套格局是一樣的,知道這不是主卧,看起來像是合租的室友?“空調怎麽壞了?”

陳随文說:“我不知道,開不起來,你給看看。”

“不是遙控器沒電了?”高朝檢查了一下遙控器。

“不是,新換的電池。”

空調安裝在櫃子上方,高朝從電腦桌前拖了椅子過來,站上去檢查了一下:“可能是電路燒壞了,我回去拿下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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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高朝就回來了,還提了個工具箱。陳随文看着那個工具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專業維修人員呢。高朝站在椅子上,将空調條拆開,抽出滿是灰塵的濾網來:“這個拿去洗一下再裝。”

“哦,好。”陳随文接過去,放在一旁,又仰頭看着高朝的動作。高朝拿着電筆試了試,然後拔了電源,開始修理。陳随文見自己幫不上,便去衛生間刷洗濾網了。

曲樂做好菜過來了,問高朝:“好了嗎?要是太複雜,就吃了飯再弄。”

高朝說:“小問題,就是線路燒壞了,換一下就好。”他看了一下門口,小聲地問,“那男的是誰啊?”

曲樂說:“我朋友,大學校友,現在跟我合租房子。”

高朝語重心長地說:“你這樣不太好啊,你們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多不合适,你這讓老楊在外面怎麽放心打拼?”

曲樂掩着嘴笑:“我跟誰合租都不一定合适,和他合租就再合适不過了。老楊也很樂意!”

“為什麽?”高朝挑了挑眉,滿臉的八卦,楊磊居然不反對女朋友和一個帥哥住一屋,那男的可比老楊帥哪。

曲樂看着他的八卦臉,不願意滿足他的好奇心:“行了,你趕緊忙吧,菜都涼了。”

“有什麽關系,這麽熱的天,吃冷的也沒關系。”高朝嘴裏這麽說着,手上的動作并不慢,不到十分鐘就搞定了。陳随文也将濾網洗幹淨了,拿來一并裝上,通電,開上,涼風嗖嗖地吹出來,舒服!

陳随文笑了起來:“你還真行,謝謝!”

曲樂說:“好了,去洗手吃飯吧。對了,要喝酒嗎?我下去買兩瓶啤酒。”

高朝趕緊說:“我有,我有,不用買了,等我去拿。”說完腳步輕快地跑了出去,一分鐘後又馬上跑回來了,“上次一個朋友送的,泸州老窖。”

曲樂看着陳随文:“随文你喝白的嗎?你要是不喝,咱們就喝王老吉。”

陳随文點頭:“可以喝一點。”

曲樂将碗筷擺上,給兩個男的拿了兩個玻璃杯,自己拿了一罐王老吉。陳随文替曲樂揭了易拉罐拉環。高朝瞥了一眼,心說還挺會獻殷勤的,他開了酒瓶,先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陳随文倒上:“還不知道兄弟尊姓大名。我叫高朝,高大的高,朝陽的朝,以後千萬別叫錯了。”

“你好!我叫陳随文,耳東陳,随意的随,文章的文。”陳随文看他倒了半杯,趕緊制止,“好了,夠了,謝謝!我只能喝一點。”

“那好,随意。”高朝放下酒瓶,朝陳随文伸出手,“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有什麽事盡管開口,兄弟我要是能幫上的,絕不二話。”

“謝謝!”陳随文與他握了手,對方的手指節修長分明,是很好看的男人手,指腹有薄繭,手掌微涼,勁瘦有力。他沒把高朝的話當真,男人都愛吹牛,尤其是酒桌上的話。

曲樂拿起筷子:“開吃!随文肯定餓壞了,嘗嘗我的手藝。”

桌上除了剁椒魚頭和農家小炒肉,還有絕味鴨脖、醬毛豆、蒜蓉空心菜以及西紅柿雞蛋湯,很常見的家常菜。陳随文吃了一塊小炒肉,滿足地閉上眼:“好吃!就是這個味,好久沒吃到正宗的農家小炒肉了。”

高朝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裏,說:“我說你們兩個也太奢侈了,兩個人六個菜!”

曲樂白他一眼:“鴨脖子和毛豆是我買的零食,貢獻出來給你喝酒了,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高朝嘿嘿笑:“對,對,我不識擡舉,該罰,我自罰一口酒!說實話,曲美女的手藝比老楊的強多了,你可隐藏得夠深的啊,平時從來不見顯山露水。太狡猾了!”

曲樂說:“你要是敢告訴老楊,以後就別想來我家蹭飯了!嘴巴給我關牢一點。”

高朝喜出望外:“那意思是說,我以後還可以來你家蹭飯?好好好,我絕對不跟老楊透露半個字!我知道,對你們女人來說,這叫禦夫有術!”

陳随文不喜歡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多說話,所以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喝酒吃菜。聽高朝跟曲樂吹牛,這人不犯賤的時候說話還有點意思,而且言之有物。

曲樂轉頭問陳随文:“随文,你打算找什麽工作?”

陳随文想了想:“可能還是廣告類的吧。”

高朝問:“廣告設計還是策劃?”

“策劃。”陳随文說。

“你是學廣告的?”高朝問。

陳随文點頭:“嗯。”

“策劃是個非常操蛋的工作,我之前幫地産公司的一個朋友寫個文案,改了五六七八個版本才确定下來,要是長此以往,絕對會禿頂的,幸虧我不以這個為生。有這個時間,我不知道碼了多少字了。還是自己寫小說比較好,只要讓我自己滿意就好了,我寫什麽讀者看什麽,沒得挑。”高朝說。

陳随文忍不住說:“那也還是有讀者挑刺罵人的。”

“當然有,不過他沒有一票否決權,我不用看他的臉色行事,想寫什麽就寫什麽。”高朝得意地抿了一口酒。

陳随文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麽。高朝本來挺期待陳随文問自己的筆名,好跟對方嘚瑟一下,但是陳随文什麽都沒問,他準備了個大包袱沒抖出去,覺得挺沒意思的,也就不說了,繼續喝酒。高朝的酒量和酒品都不錯,起碼喝了兩杯白酒還跟沒事人一樣,據他自己說是微醺狀态,并且也不因為喝多了變得話多無恥。

吃完飯,幾個人又把高朝拿來的那半個西瓜切了,吃飽喝足之後,高朝拍拍圓鼓鼓的肚皮:“謝謝你二位了,今天我總算沒虧待自己的胃。回家開工去!”

曲樂扯了一下嘴角:“又要熬通宵?”

高朝打了個嗝兒:“看情況,要是順利,半夜就寫完了,要是不順利,估計得熬一晚了。再見!”

曲樂閑閑地說:“高朝,作為朋友,我勸你一句,你這黑白颠倒的作息不好,不利于養生。以後那什麽什麽都會受影響的!”

高朝笑起來:“哈哈,謝謝你的關心!我是誰啊,照你說的,我不叫高潮嗎,怎麽可能受影響!拜拜了!”說完拉開門出去了。

曲樂鄙視地說:“說他胖他還喘上了!”

陳随文也憋笑憋得肚子疼,起身去洗碗。曲樂跟到廚房門口:“随文,我太欣賞你這種有眼力界的男生了,我最讨厭洗碗!”

陳随文說:“那以後就我洗吧。”

“別,為公平起見,以後咱們倆誰做飯,另一個就洗碗。”曲樂說。

“你不是讨厭洗碗嗎?”

曲樂說:“那也不能當成耍賴的理由啊。我跟老楊一起,他做飯,我偶爾也是要洗碗的,這是相處之道,不然總讓一個人付出,內心最容易失衡了。”

陳随文聽着曲樂的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段單戀,幾乎都是他在付出,他內心還沒失衡,對方已經不耐煩接受了。他以後都不會再那樣傻叉地毫無保留付出了。

洗了碗,陳随文開電腦連上網,打開晉江,看了一下後臺,收藏掉了兩個,只有 128了,把他心疼得不行,寫了十多萬字,總共才這麽點收藏,沒想到還掉了。

點擊倒是多了不少,末章點擊已超過收藏不少,估計是因為他停更,讀者反複點擊的緣故,評論多了八九條,其中有一條是催更的,并問他去哪兒了,是不是要坑文。當時事發突然,他的存稿用完後也沒跟讀者請假,就直接斷更了。他看着催更的評論,別提多激動了,居然有讀者在等自己的更新,他趕緊回複評論,說明自己臨時有事才斷更,保證文不會坑,火速開了文檔碼字。

是的,陳随文是個小寫手,在晉江寫文,寫的是耽美小說,還沒簽約。陳随文愛看書,也喜歡寫點東西,上大學時他還投過雜志稿,畢業後再也沒有寫過一個字,兩個月前,他突然有了沖動,打開文檔,敲下了第一個字,并在常看書的晉江上開了個專欄,成了一名小寫手。

這是個現代文,寫的是兩個男生從大學開始的愛情故事,其實也隐隐有點他自己的奢想,現實不能如願,就在故事裏得償所願。這不是熱題材,他又是個新人,雖然日更三千,也沒有網站編輯來找他簽約。但他還是寫得津津有味,因為有讀者追文,大概每章都能收到四五條評論,這讓他覺得很有成就感,關鍵是做自己喜歡的事,心裏高興。

陳随文的手速不算快,一小時一千五左右的樣子,不開小差兩個小時能碼完三千字。他正碼着,門被敲響了,思路一下子被打斷,下意識将word文檔縮小,起身去開門。

曲樂站在門外:“西瓜還有點沒吃完,我給你拿來了。”

“哦,謝謝。”陳随文笑着接過西瓜。

曲樂走了進來,四顧着周圍:“還習慣嗎?空調好了吧?你這沒有被子,要不要我給你拿個空調被?”

“不用了。我有個毛毯,蓋一下就好了。”

曲樂點點頭,瞥見陳随文的電腦:“你最近還在晉江追文嗎?我給你推薦一篇,《附庸風雅錄》,還在連載,寫得還不錯。”曲樂是個腐女,她是學編輯出版的,跟陳随文同系不同專業,兩人以前都是系裏的活躍分子,因為系裏的活動而相識。後來曲樂主動跟陳随文套近乎,陳随文還有點擔心她要追自己,後來曲樂明說了,她發現他是同好,也看耽美,想交個朋友,因為她們宿舍根本沒人願意看這個。她沒問過陳随文的性向,是熟悉之後陳随文主動告訴她的,她似乎也不意外,只是對許尤頗多不滿,覺得不值得陳随文付出太多。

兩人經常湊一起交流看書心得,互相推薦好書,就連晉江,也是通過曲樂才知道的,說起來很慚愧,這之前陳随文一直都是看盜文的,直到曲樂為他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他才知道耽美的大本營在晉江,很多書都是要花錢訂閱的。

陳随文支吾了一下:“我最近看、看《二零一三》。”

“那不是去年的完結文了嗎?早就給你推薦了,怎麽才看。”曲樂看着電腦上的界面,“随文,你在晉江寫文?寫什麽?給我看看!”說完撲向了電腦。

陳随文趕緊去阻攔,然而已經晚了,被曲樂占據了先機。陳随文長籲了一口氣,被熟悉的人發現自己寫小說,實在是怪難為情的,還好是曲樂,她應該不會取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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