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神

高朝下一秒就沒了聲音,瞬間進入睡眠狀态,也是神人。陳随文回到自己房間,開了電腦,刷了一下晉江後臺,站短依舊是未讀狀态,他認真回複了讀者的每條留言,然後開始碼字。碼字是件挺辛苦的事,但陳随文樂在其中,比起他曾經花大量時間陪許尤玩的網游,寫小說要有意義且快樂得多。

他剛進入狀态,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的上海手機號,陳随文想到了許尤,有種挖坑将自己的埋了的沖動,自己的眼睛怎麽那麽瞎,居然為這麽個人渣浪費了那麽多年,他羞愧得簡直無地自容。他直接挂斷電話,擡手關機,電話又進來了,他惱火地想直接關掉,發現是個本地號碼,遲疑地接起來,一個操着本地口音的男人問:“剛剛是不是你打電話叫人開鎖?”

“哦,對。您到了嗎?”他站起來往客廳走。

對方問:“是不是碧江小區B棟801?”

“您等等。”他趕緊跑出去問,“我們這兒是碧江小區B棟嗎?”

沒人回答他,曲樂不在客廳和房間,衛生間的門是關着的,只有高朝還在沙發上躺着,陳随文只好去拍人:“你的電話,開鎖的來了。”

高朝睡得正香,沒醒,陳随文只好用力推了一把,高朝從沙發上滾了下去,陳随文:“……”

高朝正在做夢,夢見自己突然從高處墜落,一下子驚醒了,滿臉驚慌:“啊?怎麽了?”

陳随文說:“開鎖的來了,問這裏的地址,是碧江小區B棟嗎?”

高朝茫然地看着陳随文:“哦,對,叫他上來。”他還坐在地上發呆,眼睛發直地盯着陳随文。

陳随文看他那樣,知道他眼睛是沒有焦點的,也不把電話給他了,對話筒裏說:“對,師父,就是這兒,您上來吧。”挂了電話,他才對高朝說:“不好意思,叫你不醒,一急才推你的。”

高朝抹一把臉,從地上起來:“哦,沒事,沒事。我先回去了。”

曲樂洗漱完畢從衛生間出來,看着陳随文:“走了?”

陳随文知道她問高朝:“嗯。你昨晚熬夜看我的文了啊,還章章留言,謝謝啊。對了,那些收藏是不是你叫人幫我收的?”

曲樂打了個哈欠:“我就推薦給了幾個看文的朋友,說是我朋友寫的,他們都覺得還不錯。”

陳随文有些赧顏,抓抓頭:“是嗎?”他以前只寫一些短故事和散文,沒寫過長篇,還真不知道自己寫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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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挺好的,我看着特別親切。很貼近現實,接地氣,加油!我繼續去看小說了。”曲樂抓起桌上的豆醬和窩頭往自己房間去。

門又被敲響了,陳随文走過去一看,是高朝,他開了門:“來了嗎?”

“來了,但是他說沒有身份證,不肯給我開門,我壓根就沒帶身上啊。”高朝滿臉苦惱,“可以拿你的給他看看嗎?”

陳随文明白過來,是要有個人能夠證明身份才給開門:“行,你等會兒。”他回去拿了自己的身份證過來。

開鎖師傅是個中年人,高朝跟他解釋情況,用陳随文的身份證明開門,進去再拿自己的身份證給他看,開鎖師傅還是不肯,高朝跟他磨了幾分鐘才同意。

門終于被打開了,陳随文往裏瞅了一眼,髒亂得讓他這個沒什麽潔癖的男人都有些受不了,地板不知道有多久沒拖了,幾乎看不出原色,雜物垃圾到處都是,看樣子每天扔出去的只是會發黴發臭的垃圾,其餘的都被留下了。

高朝歡天喜地跑進屋,拿出錢包,給開鎖師傅看了身份證,又給了錢,當即又抽出兩百塊給陳随文:“謝了啊!”

開鎖師傅看着他給陳随文的錢,眼睛都直了,自己開鎖換鎖芯才收了八十塊錢,他給提供一個身份證明就要了兩百?該不會是這兩人串通好騙自己的吧?要開鎖的這個是個賊?

“你真的住在這裏?”師傅問高朝。

高朝不解:“對啊,我就住在這裏。錢都給你了,還有什麽問題?”

開鎖師傅的邏輯思維能力還可以,正義感也很強:“剛才你在電話裏還說不清自己的地址,我懷疑你們兩個的身份證是假的,合夥騙我開別人家的房子。不行,我要打電話報警。”

陳随文本來要進屋,聽見師傅的話,頓時笑了:“師傅你沒搞錯吧?這身份證還能造假?是不是因為你看他給我錢,所以覺得我跟他合夥騙你?我們要真是小偷,他會當着你的面給我錢?還會要你來開鎖?你要真不放心,趕緊去叫警察來。高朝,趕緊把你的方便面搬回去。”

“你要報警就趕緊報吧!別一會兒我們都走了。”高朝不客氣地朝開鎖師傅翻了個白眼,進屋搬儲備糧。東西太多,高朝兩只手搬不完,陳随文幫他拿了那箱火腿和袋子。開鎖師傅遲疑地走到電梯門口,回頭看着這兩人的動作,覺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雖然那個瘦高個看起來不像什麽好人,但那個長相白淨的帥哥一看就是個有素質的人,不可能是個賊。

陳随文第一次進高朝的房間,屋子裏涼飕飕的,估計空調就沒關過,空氣中混雜着泡面、煙味、汗味還有其他難以言說的味道熏得他皺起了眉頭:“你這屋多長時間沒通空氣了?”

“天天都通,空調會換氣的。”高朝走進去,将兩箱泡面放到茶幾上。

陳随文看到茶幾下還有一個統一泡面紙箱,口味還挺專一的。沙發上堆滿了書、衣服等雜物,陳随文喜歡看書,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那些書,有不少男人幫雜志,封面上都是搔首弄姿的半裸女郎,此外還有一套武俠小說,名字起得很簡單,叫《九天》,書的封面是一個有着八塊腹肌的猛男。

高朝見他留意到沙發上的書,便将那些書收起來,放到茶幾上:“謝了啊。不好意思,屋裏有點亂。請坐,我給你拿飲料,你要喝什麽,只有啤酒和綠茶。”

陳随文放下東西:“不用了,你趕緊休息吧。”說完就出去了,這屋裏的氣味太不清新了,高朝習慣了,他可沒習慣。出了門,陳随文才敢大口深呼,宅男真是一種略恐怖的生物。

陳随文跟曲樂合租得非常愉快,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間裏幹自己的事,到點輪流去做飯。這天陳随文的效率非常高,一上午碼了五千字,然後又逛了一會兒碧水論壇,這是個少見的匿名論壇,他看到一些“挂牆頭”“樹洞”之類的貼子,也有自薦貼、記錄帖、拼文貼、評文貼、封面圖樓等等,非常熱鬧,陳随文看得一知半解的,安靜地潛水觀察,只是跑到一個圖樓裏去求了個封面,畢竟寫了十幾萬字還沒有封面,給讀者的感覺就是作者本人不上心。

午飯是曲樂做的,吃飯時,兩人交流了一下碧水論壇的事,陳随文大致知道了所謂“挂牆頭”和“樹洞”的意思,被挂牆頭絕對是犯了大錯,比如抄襲、刷分或者做了某些極品事,樹洞則是吐槽、訴苦等。

午覺醒來,陳随文又繼續碼字,這一天效率非常高,居然碼了九千字。晚飯是陳随文做的,他做了酸辣藕帶、辣子雞、蒜蓉芥蘭和紫菜蝦皮蛋湯。曲樂直感慨生活質量直線上漲,這麽吃下去沒法減肥了。陳随文說:“你胖嗎?我怎麽沒看出來。”

兩人正要開吃,門又被敲響了。曲樂跑去開門,看見門外的高朝,秀眉倒豎:“喂,我說你怎麽老挑人家吃飯的時候來啊,故意來蹭飯的對不對?”

高朝笑嘻嘻的:“這不是趕巧嗎。我有個事想請教一下你,你是專業人士。”他當然不會告訴曲樂,他起來上廁所,正好聞到嗆人的辣椒香,便找了個借口來蹭飯。

曲樂抱着胸,并不讓人進來:“說吧,什麽事?”

高朝舉着手裏的一疊書:“是這樣的,我的小說不是要出版麽,出版社寄了樣書來,請你幫我參謀參謀。”

曲樂揚頭斜睨着他:“跟我炫耀來了吧?”

高朝笑:“瞧你說的,這有什麽好炫耀的,經你手出的書難道還少?曲大編輯見多識廣,怎麽會把我這樣的小寫手放在眼裏。幫個忙吧!妹陀。”

曲樂是個俗人,也喜歡聽好話,她伸出手:“拿來我看看吧。”

高朝将手裏厚厚的五本書遞上去,想了想:“還是我給你拿進去吧,太沉了。”說完擠開門,自己進去了,他猛抽一下鼻子,“好香,你們的生活真滋潤,天天吃香喝辣的,我還沒吃飯呢。”後面這句話聲音不大,但是足夠另外兩個生活滋潤的人聽見。

陳随文一直豎着耳朵注意這邊的動靜,聽見高朝的話,不由得望着天花板。曲樂呸他一聲:“這都你自己作的。有人伺候你吃伺候你穿,你還作天作地,聖母都伺候不了你,你這輩子,就該是吃泡面的命!”

高朝聳肩攤手:“唉!只怪那時太年輕,我們都不懂愛。”

曲樂翻了個白眼,随手翻了一下高朝放在茶幾上的書,說:“行,先放着吧,我吃了飯再看。”

高朝并不離開,在沙發上坐下來:“那我等你。”看樣子是要看着他們吃飯了。

曲樂無奈地看着對方:“你們男人,臉皮怎麽這麽厚呢。去吧,自己拿碗筷。”

高朝跳起來:“嘿嘿,我就知道妹陀最有同情心了,不會看着我餓肚子的。”

陳随文悄悄撇了一下嘴,臉皮厚到這個程度,也是沒誰了,真是丢他們男人的臉。曲樂說:“不用謝我,飯是随文做的。”

高朝朝陳随文點頭:“謝謝陳兄弟!今天多虧了你幫忙。”他盛了飯坐下來吃飯,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嘴裏,雙眼放光,“這真是你做的?”

陳随文“嗯”了一聲。高朝說:“雖然有點滅自己威風,我還是要說句大實話,做得實在是好吃!”他朝陳随文比了個大拇指。

陳随文淡淡地笑:“不過是普通的家常菜。”

高朝将所有的菜都吃了一遍,每嘗一個菜,都要擡頭看一眼陳随文,心說,幸虧陳随文喜歡男人,要是喜歡女生,這将是個多麽強大的競争對手。

曲樂笑嘻嘻的:“高朝,你看什麽看,是不是對我們随文羨慕嫉妒恨吶?”

高朝嘿嘿笑:“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挺厲害的。”

吃了飯,高朝被曲樂轟去洗碗,陳随文覺得讓客人洗碗不好,便要自己來,被曲樂攔着了:“別,這碗本來是我洗的,但是我得幫他看樣書,他這是幫我洗的,你不用管。”

高朝還算識趣地收拾好碗筷去洗碗了。曲樂拿着茶幾上的書看了一下:“高朝,你這書也有出版社給你出?”

高朝在廚房裏得意地說:“為什麽不?”

“你這書裏內容那麽黃暴,能過審才怪,該不會是将裏面的黃暴內容都删了吧?”曲樂随手翻了一下。

陳随文也好奇地湊過去,發現那幾本書正是他上午在高朝家裏看到的那套《九天》,作者名叫做人間無雙,陳随文有些意外,這是始點網名氣不小的作者,他聽說過,沒看過他的書,據說是寫種馬文的。陳随文翻看了一下,發現《九天》并不是什麽武俠文,而是修真文,文筆只能算是平實,無功無過,大約勝在故事情節精彩。

“沒想到高朝還是個大神。”陳随文小聲地跟曲樂說。

曲樂嘻嘻笑:“他呀,就算是大神,也頂多是個種馬大神,都是寫給男屌絲看的。”

陳随文笑一笑:“那也算抓住了市場。”

高朝從廚房裏出來了,甩了甩手上的水:“怎麽樣?我覺得這書封面設計得太俗氣了點。”

曲樂說:“是有點。畫面太滿了,色調也太暗沉了,你這是修真文,又不是懸疑恐怖故事,風格不太搭,讓他們再改改。”

陳随文心說,他還知道俗氣呢。突然想起個要緊的事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們聊。” 他回房間拿了手機和身份證出門,他要去換個手機號。

“哦,去吧。”曲樂也沒問他出去做什麽,低頭繼續和高朝讨論書的裝幀設計。

等到陳随文出門去了,高朝神秘兮兮地問曲樂:“陳随文是個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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