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擁抱 (1)
秦安之被陳随文趕出廚房後,高朝的心情就一直都很好,吃飯的時候還不忘揶揄跟他搶菜的秦安之:“沒出力的人應該少吃點。”
秦安之看着他,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吃那麽多也還是瘦得跟麻杆似的。”
高朝聽見了,一點也不生氣,笑眯眯地說:“你知道我這身材多少人羨慕不來,不管怎麽吃都不胖。你能嗎?”
這話簡直給了秦安之會心一擊,他中學時代就胖過,上大學後,有空愛美了,堅持鍛煉身體才減下來,他現在這樣的體型也還是長期堅持鍛煉的結果,一旦運動停下來,體重便會漲回去,易發胖體質是他永遠的痛。
偏生陳随文還提了起來:“對,我記得有一陣子你挺胖來着,初中還是高中的時候?”
秦安之簡直要吐血,苦笑着說:“高中的時候,那會兒長身體,學習任務又重,我媽天天給我做各種好吃的,所以全轉化為脂肪了。”
高朝說:“你花了多長時間才瘦下來?”
秦安之說:“一年多吧。”
曲樂驚呼:“哇呀,我想起那句話了,每一個胖子都是潛力股,你就是最好的明證啊。你瘦了之後,是不是追你的人都排到堕落街去了?”
“哪有那麽誇張!”秦安之笑了笑。
高朝撈了一筷子肥牛給陳随文:“多吃點,咱們不怕胖。”
陳随文說:“謝謝,我自己來。”
魚是吃到最後才放的,秦安之已經吃飽了,他不吃魚,只好看着大家吃,高朝故意吃得津津有味,還不斷地招呼大家吃:“這個魚切得好,厚薄适中,一燙就熟,有鮮又嫩。随文你辛苦了,多吃點,曲樂你也多吃點,吃魚美容養顏。”
秦安之默默地喝着飲料,看着那三人從熱騰騰的湯鍋裏撈菜吃,有點後悔那句自己不吃魚的話來,但是他死要面子,說出去的話就像吐出去的口水,不可能再舔回來。
這頓飯大家基本吃得很滿足,除了秦安之有點小郁悶之外。吃了飯,曲樂又建議打麻将:“好久沒打牌了,正好湊齊了四個人,摸一圈?”
秦安之說:“不會打麻将。要不出去散個步吧,剛吃了飯不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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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樂歪在沙發裏:“不想動,外面太冷了。”
陳随文說:“我還有點工作要加班,要不你先回去吧。”存稿已經用完了,他今天還沒更新呢,得趕緊去碼字,但是他又不想讓秦安之知道自己在寫小說,便說有工作要做。
秦安之說:“那行吧,我們就不打擾了,下次再來。高大哥,我們走吧。”
高朝躺在沙發上不動彈:“你先走吧,我就住在隔壁。”
“你們是鄰居啊?”秦安之顯然十分意外。
陳随文起身:“對,他就住隔壁。走吧,我送你下去坐車。”
他們走了之後,曲樂斜睨着高朝:“我說你怎麽老跟秦安之過不去啊,他哪裏得罪你了?”
高朝說:“他沒得罪我?碰上好幾次,每次都把我當空氣,當空氣就算了,每次還都挖苦諷刺我,你今天也聽見了。”
曲樂嘿嘿笑:“我怎麽感覺你們倆在為随文争風吃醋。”
高朝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毛都豎了起來:“你胡說什麽呀!随文是我哥們!我一有女朋友的人,為哥們吃什麽醋!我知道了,那家夥肯定對随文有意思,該不會把我當成假想敵了吧?”
“誰知道你們怎麽想的!高朝,其實秦安之人不錯,他如果真是個gay,跟随文還挺般配的,他倆從小就認識,知根知底,如果真在一起了,那可是大喜事一件,我們要祝福随文,不要拖他的後腿。”曲樂認真地說。
高朝皺眉看着曲樂:“你特意叫我名字說這個幹嗎?不管他找了誰,我當然都會祝福他。”
從這天起,高朝就很少找陳随文。陳随文忙得昏天暗地,高朝不找他他也沒察覺到,就連高朝簽名售書那天他都沒時間去,他去株洲出差了,那邊客戶非常難纏,品牌推廣方案寫了兩份都沒過關,最後公司只得派策劃主管和陳随文去跟對方老總見面詳談。
當晚對方還請他們吃飯,飯桌上老總好一頓指示,陳随文和主管裝了半天孫子,回到家時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曲樂給他留了燈,陳随文看到茶幾上有一套碼放得整整齊齊的嶄新《九天》,封面跟以前看的樣書有些差別,陳随文随手翻看了一下,發現扉頁上有高朝的簽字“随文兄惠存人間無雙敬贈”,落款日期是今天。陳随文猛然想起來今天是高朝簽售的日子,自己早就答應他去捧場的,結果給忘了個一幹二淨,而按照高朝的性格,他居然沒有提醒自己,這實在有點怪異啊。
陳随文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覺得高朝應該還沒睡,便去隔壁敲門,敲了半天都沒人來開門,倒是把屋裏正在做面膜的曲樂驚動了,曲樂穿着厚厚的棉睡衣從屋裏探出頭來:“你找高朝?他今晚去廣州了,沒告訴你?”
陳随文收回拍門的手:“那他書是什麽時候送來的?”
“下午送來的,他回來收拾行李,順便拿過來的。”曲樂說。
陳随文有種莫名的歉疚感:“那他今天簽售情況怎麽樣?”
曲樂說:“應該還不錯。怎麽了?”
陳随文嘆氣說:“我之前答應他說要去給他捧場的,結果今天去株洲出差了,根本就忘了這件事,我看到書才想起來。”
“沒事的,你給他打個電話說一下吧。你又不是故意不去的,工作太忙了,他能理解的。”曲樂安慰他。
陳随文卻不那麽想,他工作忙不假,但最大的問題不是他沒去簽售會,而是他壓根就忘了這件事,這是不能原諒的,他覺得實在沒臉面對高朝。但電話還是要打的,他将書捧回屋裏,翻看了一下,書印刷質量還不錯,高朝的字寫得也很不錯,不衫不履,透露出随意和灑脫,像他散漫的性格。
陳随文撥通了高朝的電話,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喂?”
陳随文聽着高朝的聲音,對着空氣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我,今天你簽售,我答應你要去的,結果給忘了,剛從株洲出差回來,看到你送的書才想起來,實在對不起啊。”
高朝說:“沒事,場面很火爆。出版社和書店安排了不少托,不會冷場的。”後面這句話是壓低了聲音說的,帶着自我調侃的味道。
陳随文卻聽得有點不是滋味:“簽名簽到手軟了吧?”
“可不是,現在手腕子還疼呢。我明天到廣州了,你想帶點什麽?”高朝問。
陳随文說:“不用。謝謝你的書,你字寫得很漂亮啊,有個性。”
高朝嘿嘿笑:“你不是第一個人這麽說,我這字自成風格,沒見過跟我寫得一樣的字體。哪天我出名了,說不定還有人買我的字創個字庫呢。”
陳随文笑起來:“還別說,可能真有。今天的事實在是抱歉,對不起,最近忙昏了頭,等你回來給你做頓好吃的賠罪。”他再次真誠地道歉。
高朝說:“好。車要過涵洞了,要沒信號了,就這樣吧,早點休息,晚安。”
陳随文拿着書翻看了一下,本來他對種馬小說興趣不大,高朝的小說他只掃了幾眼,這次決定好好讀一讀,也算對得起高朝送他這套親筆簽名書。
工作太忙,拼文也拯救不了陳随文不斷更的宏願,因為根本就沒時間碼字,去株洲出差那天就斷更了。第二天更新的時候,訂閱直接少了三分之一,陳随文覺得心疼,不僅僅是少了錢,最重要的是少了讀者啊,斷更簡直是作死。這個文在上完強推、輪完幾次榜單之後,收藏也才三千出頭,下了強推後每天的收益只有五六十元,并且穩定了下來,沒有再爆。也就是說,每天更新三四千字,千字收益是十幾塊,還沒有達到千字二十的及格水平。陳随文倒是沒覺得撲,做自己喜歡的事,還能有所收獲,已經是最好的回報了。
倒是定制賣得有些出乎陳随文的意料,居然賣出了八十多本。要知道,新人出定制能賣出二三十本都算不錯了,定制能賣超過五百本那是口碑極好的大神才有的成績。
三天後高朝才從廣州回來,給陳随文和曲樂帶了一些廣式香腸和幾盒糕點:“廣州吃的真是多,海鮮尤其鮮美,還有廣式早茶,蝦餃、蘿蔔糕、腸粉、流沙包——不說了,說得我又流口水了,但是都帶不回來,只能給你們帶這個。”
曲樂打開一盒,拿出一個餅來:“這個我知道,老婆餅對不對?”
高朝笑了:“對,這是老婆餅,還有雞仔餅。我不太喜歡雞仔餅的口味,鹹甜口味,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帶了一盒回來給你們嘗嘗。”
陳随文抓了個老婆餅啃一口:“謝謝啊,還給我們帶禮物回來。”
“我好歹也算出去了一趟,留個紀念。你不是說了要請我吃飯的。”
陳随文點頭:“請,星期天我應該不用加班,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麽?我去買菜。”
高朝伸手摸着下巴:“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行。你慢慢想吧。”
“你什麽時候去北京啊?我想吃北京烤鴨。”曲樂嘴裏塞滿了食物,口齒不清地說。
高朝取笑曲樂:“天天嚷嚷減肥,嘴巴卻從來沒停過,真是越減越肥。”
曲樂仰起頭:“冬天到了,要囤積脂肪過冬,你懂嗎?女生都是夏天才減肥。”她的腮幫子鼓鼓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像只可愛的松鼠。
高朝哈哈笑:“行,我給你帶北京肥鴨,到時候長肉了別怪我。”
陳随文看高朝滿臉喜氣,可以跟女朋友見面了,所以才這麽高興吧。
離元旦還有幾天,高朝又跑到健身房去鍛煉,現在鍛煉已經成了他的習慣,而且剛收到成效,他信心正足着呢。
陳随文沒時間,高朝一個人去的,游泳之前先洗澡。他正對着水龍頭洗臉,被人在屁股上“啪”地拍了一下,高朝猛地扭頭,看見了一個渾身赤條條的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一臉猥瑣樣,圓鼓鼓的肚子下戳着一個黑乎乎的醜東西,他朝高朝吹了聲口哨,還抛了個媚眼:“帥哥,一起洗吧。”
高朝沖對方大吼一聲:“滾!你他媽神經病啊!當心我揍死你!”
那男的看着高朝兇神惡煞的樣子,涎着臉說:“開個玩笑。”
高朝沖他揚起拳頭:“滾!惡心死我了!”
那男的慢慢往後退,卻還撇撇嘴,不怕死地說:“不是基佬跑這裏來撩什麽騷!”
高朝的拳頭差點掄過去:“我操你媽的,誰規定健身房是給gay開的?”
那男的沒有繼續挑釁,跑到別的格子間去了。高朝的心情完全被這個人惡心到了,游泳也沒了熱情,匆匆游了兩圈就出來了。洗澡的時候又遇到那個死胖子和一個年輕男孩擠在一個格子間洗澡,兩人嘻嘻哈哈地互摸着。高朝簡直想自剜雙目。
洗完澡出了健身房,又碰到了那個已經穿上衣服的死胖子,他的臂彎裏挎着一個穿白色大衣的女人,左手牽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小女孩蹦蹦跳跳的,非常可愛。高朝的三觀簡直碎成了渣渣,他對着花壇幹嘔了好一陣,真是連隔夜飯都想吐出來。
有人在他背後打火點煙:“喲,這不是我們高大作家嗎,懷孕了?”
高朝扭過頭,看見了秦安之,秦安之穿着深灰色的大衣,脖子間系了條格子圍巾,看着倒是挺文青的,高朝瞪他一眼:“幹你屁事!”
秦安之吸了一口煙,半眯着眼睛看着高朝:“感冒了?來一根不?”
高朝已經很久沒抽煙了,此刻聞到煙味,煙瘾有點犯了,說:“行。”
秦安之給高朝點燃煙:“最近一直都看不到陳随文,他真那麽忙?”
高朝吸了一口煙:“是真忙。工作黨跟你們學生黨沒法比。”
這時一輛豐田漢蘭達緩緩駛過他們,非常裝逼地按了兩聲喇叭,高朝扭頭看了一下,沒看見開車的司機,倒是看見了剛才那個小女孩,他忍不住罵了一句:“操!”
秦安之看着那車的背影,問:“誰啊?”
高朝說:“不認識,一個猥瑣大叔,剛才在淋浴間吃我豆腐,被我罵了一頓,回頭就跟一男的撸上了。結果剛出來,就看見帶着老婆孩子一家親親熱熱地走了。”
秦安之帥氣地彈了一下煙灰:“健身房的gay本來就多。”
“這我知道。但是既然結婚生子了,還出來亂搞,難道不惡心嗎?”高朝說。
秦安之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其實很正常,因為社會需要而結婚,因為生理需要而打野食,大部分gay都是這麽過的。就算是直男,結婚後有幾個不出去亂搞的?”
高朝冷哼一聲:“真擡舉自己,還社會需要呢,這樣的人渣簡直就是社會的累贅,也不怕得艾滋。看樣子你也是這麽打算的?”
秦安之臉上閃過一絲狼狽:“我?我又不是。”
“你不是?你不是你老追着陳随文跑幹什麽?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陳随文是個gay。”高朝斜眼看着秦安之。
秦安之說:“我、我就算是,我也肯定不會像剛才那人那樣,結了婚還出去打野食。”
“看樣子你是打算結婚的,那就離陳随文遠點。”高朝冷冷地說。
秦安之舔了一下唇,深吸了一口氣,收拾起自己的情緒,半眯着眼看着高朝:“你不是個直男嗎,你怎麽還一天到晚粘着陳随文?”
高朝吸了一口煙,吐出煙霧才說:“我跟他只是朋友,并沒有你那種心思。你該不會覺得兩個男人之間除了基情,就沒有別的感情了吧?”
秦安之嗤笑了一下:“跟一個gay稱兄道弟,你不是故意去撩陳随文?你是說你們那是兄弟情,那你對我敵意這麽明顯幹什麽?”
高朝嘴巴抿成了一條線,嘴角往下耷拉,良久才說:“我讨厭你,當然不想我的好朋友找個我讨厭的人做男朋友。而且就你這樣的,真配不上陳随文,既然你打算以後結婚的,只想玩玩,就離陳随文遠點,不要傷他的心!”
秦安之說:“你他媽管得真寬!”
高朝将手裏的煙頭掐滅,扔進垃圾桶裏:“陳随文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即便是你也不行。你要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我見你一次打一次。”說完轉身就走。
秦安之在後面冷笑:“先管好你自己吧。”
從這天起,高朝沒有再去健身房,自打健身以來,第一次有了懈怠的念頭,倒不是擔心被gay騷擾,而是在認真思索自己和陳随文的關系,他們之間,真的是好兄弟、好朋友?或者說,自己真的是把他當兄弟和朋友?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裏,高朝啓程去了北京。北京安排的簽售活動也是三天,他打算在那邊多待幾天,超出的行程自掏腰包,他打算和王丹多相處一下,增進彼此的了解,培養一下感情。
元旦之前,陳随文收到了寄過來的定制,書的開本有點小,字印得也很小,小五的字號,密密麻麻的,陳随文覺得有點坑,這麽貴的書還有人買,本來就是真愛,結果質量還不好,這是坑真愛讀者啊。
陳随文練了幾天簽名,終于在扉頁上簽下了自己的筆名,分別送給了曲樂和高朝,并将相思憶那本寄了出去。問相思憶要地址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她也在星城,這可真是巧了。
高朝拿到陳随文的書,翻看了一下:“很不錯,下次争取正式出版吧。”
陳随文笑了,他寫耽美,正式出版這種事可遇而不可求,還是不要肖想了,除非他寫無cp熱血文還差不多。
冬天的星城又冷又濕,曲樂休了年假,和元旦小長假期湊了一個多星期,跑到溫暖的深圳度假去了。陳随文父母的離婚案快要開庭了,元旦的時候他打算回家一趟。秦安之知道他要回家,便相約一起回家。
武陵的冬天比星城更冷,朔風從一無遮攔的洞庭湖平原呼嘯而過,吹得人簡直要傻掉。下了車之後,陳随文只覺得渾身的熱氣一下子就被抽空了,冷得他打了個哆嗦。
兩人小跑着出了火車站,跑下廣場,攔了一輛的士直奔學校。
車子在學校門口停下來,陳随文搶着付了車費。兩人剛進教職工宿舍區,便遇上了秦安之的父母,秦安之父母興奮地迎上來:“小安,你怎麽回來了?怎麽也不提前告訴媽媽一聲。”
秦安之笑着說:“媽,爸,我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走吧,回家。”
陳随文朝秦安之父母打了聲招呼:“秦叔叔,安老師。”
安老師看到陳随文,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了:“是陳随文啊,你也回來過元旦?跟我們小安是恰好碰上的?”
秦安之說:“陳随文現在在星城上班,我們在那邊碰上了,一起回來的。”
安老師的臉色有點不好看,秦父将兒子手裏的箱子提過去:“回去說,回去說,外面太冷了。”
“對對,咱們回家去烤火去,太冷了。”安老師拉着兒子的手,快步往前走去。
陳随文在後面看着那一家子,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背後追趕他們似的,秦安之扭頭跟陳随文打招呼:“陳随文,我先回去了,回頭找你玩。”
安老師和秦父聞言都有點變色,但是忍住了沒當場跟兒子發作。陳随文是什麽人,全校老師都知道的gay啊,自己兒子什麽時候和他走這麽近了,不會被傳染上吧,就算是不被傳染,總在一起玩也會招人閑話的。
陳随文笑了笑,自己已經變成瘟疫了。他回到家,照例受到了妹妹的熱情歡迎,母親依舊是淡淡的,只說了一聲:“回來了?”
陳随文看着母親的态度,想到早幾年他回家的時候也跟秦安之那樣受到母親的熱情歡迎,如今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吧。只是比起不讓進家門,現在已經算很好了,他該知足了。
陳随文和母親整理了一下離婚案的資料,證據确鑿,這個官司必贏無疑,但是最難的是贏了官司後的執行,陳旭将房子都轉給了劉芳,那些屋子目前都被劉芳的家人住着,要收回來都會是個大麻煩。陳随文很想不通父親的想法,劉芳是個典型的鳳凰女,背後有一大家子指着她活,陳旭不知道怎麽鬼迷心竅,看上了這麽個女的和這背後的一家子,這都是他自找的。
假期這幾天,陳随文也沒怎麽出去,秦安之每天晚上都和他聊qq,說他又去參加什麽同學聚會了,小學同學居然有帶着孩子來參加聚會的,哪裏又開了家新ktv,吃到了什麽好吃的,事情很瑣屑,末了無非是抱怨沒時間約他出來玩,早知道就不回來了。
陳随文覺得對方很樂在其中,也不拆穿,只是适時捧哏,不讓氣氛過于冷淡。臨走那天早上,陳随文起來後,發現手機qq裏還有幾條未讀消息,他點開一看,便看見了秦安之的表白:“陳随文,我想了很久,還是想跟你說:做我男朋友吧!”“我不是一時沖動,我默默關注你很多年了,一直都沒敢把喜歡說出口,我希望現在說并不遲,我喜歡你很久了,你呢?”“睡了嗎?第一次表白你居然不在,我今晚要失眠了,想給你打電話,又怕影你睡覺。我好糾結!”“等你的回複。”
陳随文看着消息,不由得笑了一下,表白連電話都沒有,慫得只能發信息,他點了幾下,回複秦安之:“不了,我們不合适,謝謝你喜歡過我。祝你幸福!”秦安之的條件确實能滿足一個人的虛榮心,但是陳随文并不需要這份虛榮,他從一開始就認識得很清楚,不能和秦安之有任何感情上的牽扯,所以他從未放任過自己的感情。那天在校門口見到他父母,他深知自己的決定是正确的,因此他絲毫都不曾遺憾。
秦安之的電話是上午十點才打過來的,聽那邊的聲音,似乎有點嘈雜,像是在街上:“我收到你的消息了,我不明白,我們怎麽不合适了?”
陳随文淡淡地說:“我要的愛你給不起,我的愛你要不起,僅此而已。”他要的愛情,是雙方毫無保留地付出、平等的、有未來的愛情。就算他天真吧,他願意做一個在愛情上天真的人,寧缺毋濫!因為他再也傷不起了。
“你怎麽知道我給不起?”秦安之說。
陳随文說:“你敢不敢跟我一樣,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出櫃?”
電話那頭的秦安之沉默良久,最後把電話挂斷了。
陳随文看着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哂笑了一下,這年頭的人忠于自己的心怎麽就那麽難呢。他如期去火車站坐車,原本跟他座位號相連的秦安之并沒有出現,他發了一條信息過來,說他爸開車送他去星城了。陳随文就呵呵了,秦安之看着一臉聰明相,怎麽還是個巨嬰呢,幸虧自己并不喜歡他,否則怎麽死都不知道。
這個元旦陳随文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解決了秦安之這塊黏人的牛皮糖。回到碧江小區的房子裏,曲樂沒回來,隔壁的高朝也不在,這屋子裏安靜得有點兒空曠,陳随文忽然覺得有些寂寞了,他已經習慣了曲樂的大呼小叫,也習慣了高朝的死乞白賴,現在只有他自己,他居然不習慣了。
陳随文忽然想起來好幾天沒收到高朝的消息了,這家夥重色輕友,估計都樂不思蜀了。他發信息問了一下簽售情況,高朝回說挺好的,然後就沒有再多說什麽。陳随文又說給他帶了現做的麻辣肉絲,高朝說了聲謝謝,留着他回來吃,卻并沒有說他什麽時候回來。
陳随文也就沒有問他什麽時候回來。不知怎麽的,他想起了國慶那會兒高朝送自己回家的事,他當時說“你比她重要”,那會兒把他感動得一塌糊塗,現在應該是她比自己重要了吧。陳随文搖搖頭,一個哥們而已,幹嘛那麽計較,他對着空氣揮了一下拳頭,給自己打氣:“加油,你也會找到一個覺得你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家夥的!”
他們都不在,陳随文的生活也得繼續。元旦前忙了個昏天暗地,現在總算消停下來了,過了元旦,大概大部分單位都覺得到年尾了,該準備過年了,品牌推廣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明年再說。現在公司主要業務是策劃一些大型活動,這個都是有套路可循的,相對比較輕松一些,而且業務量也不大,陳随文總算不用像之前那樣每天都加班了。有了時間,他就能好好碼字了。
手頭這個古耽也沒打算寫很長,頂多也就是三十萬字左右,年前可以發完,過年的時候就不用還惦記着更新,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聽母親的意思,今年并不想在家過年,因為怕面對親朋好友的盤問和同情,到時候他可以拿着今年賺的稿費帶母親和妹妹去三亞玩幾天,那邊暖和,适合過冬。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冬天,大家都貓冬去了,群裏拼文的人熱情都不怎麽高,再加上高朝不在,群裏越發冷清起來。沒人拼文,陳随文便督促自己碼字。
他開始抽空看高朝的小說。雖然剛開始的時候,陳随文還有點吹毛求疵地挑剔對方的文筆,後來他漸漸被故事情節吸引了,因為是出版的書,太黃暴的內容估計都删減了,唯一讓陳随文感到不适的就是男主太種馬了,有點姿色的女人都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自戀之極。除此之外,故事情節相當的爽,升級流爽文,難怪會有那麽多讀者喜歡看。陳随文看書的時候有點驚訝高朝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好幾處都有神來之筆的感覺,可見是真有實力的。為了看高朝的書,他有幾晚破例到兩三點才睡,周末的晚上,他更是看到了淩晨四點。
還因為看小說耽誤了碼字,差點斷更了。陳随文翻完《九天》最後一頁,合上書,揉着紅通通的兔子眼,給高朝發了條消息:“《九天》拜讀完了,熬夜看了四個晚上,差點影響我更新,你的小說有毒!”
高朝發了一整排笑臉和一整排羞澀表情過來,然後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你的小說我也看完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簡直羞恥play!”
陳随文的書是定制版本,跟正規出版不一樣,肉都沒删,全都在,雖然不多,但據讀者說,陳随文的肉寫得非常香豔。陳随文想到高朝一個種馬直男看自己的男男play,頓時又窘又雷,他回複道:“23333,沒有造成生理不适吧?”
高朝發了一個省略號過來,然後就遁了。
陳随文想到高朝看自己的書,就忍不住想樂。他又意識到一個問題,高朝去北京十天了,居然還沒回來,看樣子跟王丹感情正在升溫階段。已經回來的曲樂倒是念叨了兩句:“該不會是不想給我帶烤鴨,所以不願意回來吧。”這固然是開玩笑的。陳随文帶回來的麻辣肉絲早都給曲樂吃光了,高朝那邊還沒回來的打算。
高朝是元月15號才回來的,去了有半個多月。當時陳随文和曲樂正在吃晚飯,有人敲門,陳随文去開了門,看着門外理着一頭利落短發的高朝,驚訝得張大了嘴:“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高朝看着他,然後慢慢笑了,張開雙臂,給了陳随文一個大大的擁抱:“好久不見,想我了吧?”
陳随文察覺到高朝用力抱了一下自己,還在猶豫要不要回報一下對方,高朝已經松開了他,朝曲樂張開了雙臂:“曲樂美女,好久不見,抱一個!”
曲樂嫌棄地說:“休想吃我豆腐,烤鴨呢?”
高朝也沒堅持,揚了一下手裏的袋子:“烤鴨在這裏呢。不過聽說包裝的不好吃,要吃就吃現烤的,那個鮮香,別提了。”說着還吸溜了一下口水,“好香,你們吃什麽,我還沒吃飯呢。”
陳随文過來了:“那就一起吃吧。”
“我擔心你沒做夠飯,算了,我還是不吃了。”話雖這麽說,眼睛還是巴巴地瞅着桌上。
陳随文笑了:“先吃吧,不夠我煮點餃子。”
“那我就不客氣了。”高朝非常自來熟地跑到廚房去拿碗盛飯。
曲樂問高朝:“你怎麽去了那麽久,結婚去了?”
“我還度蜜月呢。”高朝翻了個白眼,“順道去玩了一圈。北京真是好地方啊,大氣,有底蘊,不愧為天子腳下,七朝古都。”
“哪有七朝!我不服!”曲樂打算跟他争辯這個。
“不服來辯!”
陳随文打斷了他們的話:“是不是打算去北京了?”
高朝扒飯的筷子頓了一下:“還在考慮中,北京別的都好,就是消費太高,房價太貴。”
曲樂說:“以你的收入水平,奮鬥幾年房子就出來了。你女朋友總不可能一點忙都幫不上吧,兩人一起還貸,也算是同舟共濟了。”
高朝說:“就算是買房子,那也是我買,怎麽能讓她出錢。”
“那你是不打算加她名字了?”曲樂斜睨着他。
高朝吞下一口飯:“現在說這個還早,如果真心在一起,要結婚的話,肯定會加對方的名字,不能讓人家心裏沒着沒落的。”
“你總算是說了句人話,夠爺們!這才是婚姻長久的基礎嘛,要是一開始就防賊一樣防着對方,一看就知道是不打算長久的,并且一點虧都不肯吃的主。”曲樂說。
陳随文一直都沒說話,他還在消化高朝要去北京的事實,看樣子跟王丹發展得很順利:“你跟她說了你在寫文的事了?”
高朝搖頭:“還沒有,我就說要辭職去北京,讓她心裏有點愧疚感,對我也好點,嘿嘿。”
曲樂說:“怎麽不把她叫回來?咱這兒條件又不差,比起北京來更适合生活。離你們倆的家都近,以後父母年紀大了,也方便照顧。”
“她不同意,說北京是政治文化中心,資源條件最好的地方,對将來發展好。再說她現在已經是北京戶口了,不想浪費這個戶籍。那我就過去看看呗。”高朝說到這裏聳了下肩,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想離開這裏去別處換換心情,他覺得自己快要出現錯覺了。
陳随文問:“那什麽時候去?”
“過了年就去。”高朝快速地瞟了一眼陳随文,然後低下頭吃菜,“還是随文做的菜好吃,以後就吃不上了。”
“那很快了啊。”還有不到一個月過年,這說明他們相處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月了。
曲樂也有了離別的傷感:“跟你做了幾年鄰居,你要是搬走,我會舍不得的。”
高朝說:“你們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搬走吧?我會回來看望你們的。對了,我搬家的話,有些東西搬不走,就先放你們這兒了,以後等我定下來了,你們幫我寄過去行嗎?”
陳随文應下了:“行,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