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北上
等晉江抽好的時候,新章節的評論也都有了。讀者不出意外地非常熱情,留言前所未有的多,有人關心劇情,有人關心作者的身體,也有人關心作者有話說裏的內容,代發小天使是誰?稱呼作者君為什麽用的是“他”,難道雁回大大是個男的?
關于作者性別這個問題,陳随文早有考量。因為耽美讀者以女生為主,作者也以女生為主,男作者非常少,物以稀為貴,尤其又是寫BL的男作者,自然會引起讀者的各種遐想,幾乎沒有性取向常規的男生會寫耽美文。而看耽美的大部分讀者都沒接觸過三次元的gay,在某些讀者的想象中,寫耽美的男作者應該都是又軟又萌又帥的,所以對男作者興趣會更濃厚一些。
早期耽美圈曾經出現過女裝男甚至扮gay博取注意的作者,鬧得腥風血雨,因此有很多圈外人士認為耽美讀者都是無腦崇拜男作者,甚至罵得非常難聽。其實絕大部分讀者都不在乎這個,她們将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很清楚,不管是男作者女作者,都要文寫得好才支持,絕對不會因為作者是個男的,就無條件跪舔,寫得不好,讀者照樣懶得甩你。
陳随文入耽美圈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有那麽多前車之鑒在前,所以曲樂建議他不用強調自己的性別這件事,模糊化處理,甚至就默認是個女作者。陳随文也不想以自己的性別和性向來博取人的眼球,所以他的微博性別選的就是女。
高朝将留言的內容念給陳随文聽,念評論的時候他用的浏陽話,語氣很搞怪,惹得陳随文哈哈笑個不停。當聽到讀者質疑他性別的時候,陳随文湊到電腦跟前:“你在我文裏胡說八道了什麽?”
高朝說:“沒什麽,就是呼籲支持和鼓勵了。”
陳随文點開章節頁面,看到作者有話說的內容,的确也沒說什麽,只是用的人稱代詞是“他”,有些讀者還挺細心的。高朝将他推開:“你看啥呢?別傷了眼。”
陳随文擰起眉頭:“讀者在問我是不是個男的。”
“男的怎麽了?本來就是男的啊。”高朝不以為意。
陳随文說:“算了,反正我現在也不回評論,冷處理掉吧。以後不用跟讀者說我是個男的。”
“你不是男的,難道你還是個女的?”高朝斜睨着他。
“我當然是男的,但我不想讓讀者關注我的性別上。”陳随文說。
高朝笑着說:“好吧,那就不說。”
斷更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收益大幅縮水,只剩下原來的一半訂閱了。陳随文看着收益,嘆氣:“果然不能斷更啊,斷更訂閱就嘩嘩地掉。”
高朝安慰他:“沒事,一點小錢,回頭我給你補上。”
陳随文鼓着腮幫子:“哪用你補。我是覺得讀者都棄文了,所以才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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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朝看他無意識做出的可愛動作,跟他平時的高冷形象形成巨大的反差萌,恨不能将他摟在懷裏好好搓揉一番,但現在卻只能伸手揉揉他的發頂:“讀者都養肥去了,等你寫完了,大家就都會回來的。”
陳随文沒精打采地耷拉着腦袋:“棄文都算了,別去看盜文了。”耽美的盜文是整個網文圈內的重災區,連載時的秒盜,完結後的文包,就是不懂那些人為什麽那麽愛分享,某些盜文網站下載量成千上萬,留言無一不是說“謝謝樓主”,好像文是那個他媽的盜文者寫的一樣,看得人火冒三丈。說實話盜文現象令每一個作者都寒心無比,偏生國家打擊力度太低,晉江的防盜技術也形同虛設,小偷進來偷東西,就跟進沒有門的房子一樣,出入自由,毫無代價。而支持正版,只能靠讀者的素質了,所以每一個支持正版的讀者都是天使。
高朝繼續揉他腦袋:“晉江的盜文都是直接抓取的,我沒見過哪家站的防盜技術如此爛。”
陳随文小聲嘀咕:“老板不舍得花錢呗。”
“所以你來我們網站吧,至少我們這邊盜文還需要手打。”高朝又開始挖牆腳。
陳随文眨巴着眼:“可我還是想寫耽美。”
高朝無奈地笑着搖頭:“行吧行吧,喜歡就寫,不要為那些破事擔心,支持正版的讀者總會越來越多。”以後自己負責賺錢養家,他就負責為理想開花好了。
他們終于踏上去了北京的高鐵,陳随文發現高朝買的居然是商務座的票,這得多貴啊。高朝解釋說:“機票都賣完了,火車有卧鋪,但需要的時間太長了。一等座也只能坐,你坐七個多小時會不太舒服,所以買了商務座,座椅能放下來躺着。”
陳随文還是頭一次坐商務座,椅子寬敞舒适,座椅能移動,人能平躺,簡直是太舒适了,就是價格不太親切,比機票還貴,一張兩千多。“回頭我将車票錢給你。”
高朝模糊地說:“回頭再說吧。”他自然不能要陳随文的車票錢,但是得有合适的理由說服他接受才行。
高鐵的商務座真是挺舒服的,寬敞平穩,陳随文坐在靠窗的位置看風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高朝怕他着涼,細心地拿來毯子給他蓋上。一路上高朝噓寒問暖,端茶送水,別提多細心了,引得過道那邊的年輕姑娘頻頻扭頭看他們,高朝也沒當回事。
陳随文吃了午飯後又繼續睡,直到進入河北境內才醒來,他看着窗外一望無垠的遼闊平原,頓時啧啧稱奇,他以前坐火車去北京玩的時候,是半夜時分經過這些地方,清晨抵達北京,如今白天坐車,可以飽覽一路的風景,可惜前面大半程都睡過去了,實在遺憾,所以接下來怎麽也不肯睡了,一路看到北京。
下車的時候陳随文打了個長長的呵欠:“貴是貴了點,但是真舒服,一點都沒覺得颠簸。”
高朝微笑着拖起行李箱:“走吧,我們坐地鐵去。這個時間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路上特別堵,地鐵最方便了,就是人多,我怕擠着你,你跟緊我。”本來還有晚上九點以後到北京的車,但考慮到陳随文要早點休息,就買了這個時間段的票。
陳随文倒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大城市的擁擠,只是那會兒身體好,怎麽擠都無所謂,現在只怕擠都擠不上了。高朝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抓着陳随文的手腕,随着人流進了地鐵站。陳随文被他拉着,只覺得手腕被抓的地方火辣辣的燙,燙得他面紅耳赤,忍不住想抽回自己的手,高朝抓緊不放:“別動,北京人特別多,我怕把你給擠丢了。”
陳随文小聲地說:“哪有那麽容易丢啊。”但不再掙紮了,任由高朝拉着他。
車上的人果然多,他們帶着大件行李,陳随文身體又不好,根本不可能搶得到座位。上了車,高朝就四處張望愛心專座,希望能給陳随文找個座位坐下來。他看見一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坐在專座上,走過去拍了一下對方的肩:“勞駕,可以麻煩您給讓個座嗎?我朋友身體不好,不能久站。”
那人戴着耳塞在看視頻,扯了一邊耳塞不耐煩地擡頭看着高朝:“幹啥?”
高朝禮貌地笑着說:“我想請你讓個座,我朋友身體不好,不能站。”
那人瞅了一眼高朝身後的陳随文:“就他啊?”
陳随文拉了一下高朝:“高朝,算了,不用了,也用不了多久。”
高朝繼續笑着說:“對。我朋友身體不好,是個病人,您現在坐了愛心專座。”
那人根本不想讓座:“那我也身體不好,所以才坐愛心專座。”
陳随文又拉了一把高朝,低聲說:“算了。”
高朝看了一眼對方,沒再堅持。旁邊一個老人看見陳随文精神不太好,顫巍巍準備起身:“小夥子坐我這吧。”
陳随文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您坐。”
高朝看了看,找了個靠車壁的地方,将箱子推到那兒豎起來,将陳随文推過去坐在上面:“你坐這兒,扶着我就好了。”說完将雙手扶着車廂撐開,将他圈在自己的保護圈內。
陳随文仰頭望着高朝笑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揪住了高朝的襯衫下擺。他們這個姿勢非常暧昧,車上不少人頻頻斜眼看過來,還有女生拿起手機來拍照。高朝扭頭注意到對方的動作,朝對方搖搖頭,對方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收了手機。
陳随文的手沒抓多久就酸軟無力地滑落了下去,高朝低頭看着他:“抓不住你就別抓了,靠我身上就好。”
陳随文哪裏好意思。高朝直接騰出一只手,将他的腦袋往前一壓,壓在自己胸前:“就這樣,別動。”
陳随文靠在高朝身上,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有自己沐浴露的清香,還有點好聞的男性氣息,令陳随文覺得莫名安心。他的嘴角忍不住揚起來,沒想到高朝也會有這麽照顧人的一面。
轉了一趟地鐵出來,已經到了大興,這邊已經是六環了,道路也就不擁堵了,高朝攔了輛出租車直奔自己的住處。高朝租的是一個小區裏三居室的一間,他跟陳随文解釋說:“跟人合租的,就這麽個小破房間,已經夠我們在星城租兩室一廳了,非常坑,不太方便,不過咱們就住幾天,等看完病咱就回去,不在這兒受這份洋罪了。我們這房子是後來蓋的,要規整多了,王丹租的房子是原來的老職工宿舍,一間隔成了兩間,中間只有一條這麽寬的縫隙,中間的房間連窗戶都沒有,黑洞洞的,時刻都要亮燈,連空氣都不流通。”
果然是居大不易啊。高朝租的這個三居室還算挺新的,裏面一共住了三家,高朝住最大的一間,還有一對情侶和一個女生,高朝的大卧室比別人貴幾百塊錢,因為他這間有個單獨的衛生間。陳随文看了一下,條件倒還可以,至少洗澡上廁所不用和大家一起搶着用。
到家已經七點多了,高朝的室友還沒有回來,據說都在市中心上班,每天要八點左右才到家,高朝放下行李:“你要先洗個澡,還是咱們先出去吃個飯?”
陳随文洗了把臉,說:“先去吃飯吧。”
北京的空氣果然幹,幸虧是夏天,感覺就是幹爽了。晚上非常舒适,微風吹過,高大的楊樹葉沙沙作響,陳随文覺得這風真不錯,濾去了一切燥熱,北京的夏天應該也挺好過的,至少比星城的桑拿天好。
高朝說:“想吃什麽?那邊有個湘菜館,哦,不行,你現在不能吃辣的,得清淡點,上粵菜館吧。”
陳随文看着路邊的沙縣小吃:“我們去吃沙縣吧,我想喝他家的湯了。”
“那行,就去吃沙縣。”高朝對陳随文百依百順。
吃了飯回去,高朝的室友已經回來了,看見陳随文,只是看了一眼,也沒打招呼,就直接進自己屋去了。高朝說:“咱們也進去吧,休息一下再洗澡。我打掃一下衛生。”北京的風沙多,就算是關嚴實了門窗,幾天不住,依舊積滿了灰塵,高朝翻出抹布将床和席子都擦了一遍,想了想,又将席子收了起來,翻出床單來鋪上。
陳随文看着屋子裏這麽點寬的地方,擺了一張一米五的床,一個櫃子一個書桌,只剩下一條小過道了,根本沒地方打地鋪,去客廳打也不合适,讓室友們看見了肯定會想,兩個男生不能擠一床嗎,還要睡地上,這兩人肯定有問題,這也行不通。看來今晚是要和高朝睡一張床了,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有些心跳加快。
高朝擦完桌子,将抹布扔在盆裏,說:“今晚你睡床上,我去客廳打地鋪。”
陳随文說:“還是別去打了,多不方便,咱倆擠擠就好了。這床夠寬,兩個人睡得下。”
高朝摸摸鼻子,有些支吾着說:“我、我怕擠着你。”
陳随文說:“沒事,擠不着的,就這麽着吧。你手還沒洗,就去摸鼻子!”
高朝笑得露出了白牙:“沒關系,我還沒洗澡呢,身上都是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