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聲音出現的下一秒,便有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陸崇的面前。陸崇自認能力差不到哪裏去,但在此之前卻完全沒有捕捉到這個小孩兒形态的妖主動出現之前的任何動作,這個認知讓他心中一驚,全身緊繃,警惕地看着來人。

這小孩兒似乎一點沒意識到陸崇對他的戒備,甚至還主動往前湊了幾步,他上前來,第一眼就看到陸崇懷中的白符倪,立馬欣喜地叫道:“狐貍!”他可憐巴巴地看着陸崇:“你可以把他放下來,讓他和我一起玩兒嗎?”

……

陸崇頓時沉默了。

這小孩兒哪兒來的?

許多不同的思緒從他心中飛逝而過,他面色不變,平靜地拒絕了小孩兒的請求:“不行。”

雖然被拒絕了,小孩兒看起來似乎也不生氣,只是略略有些失望,他垮着一張臉,蔫蔫地應了一聲,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任務,有氣無力地問他:“你來這兒幹嘛呀?這裏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聞言,陸崇上上下下,将這小孩兒掃視一陣後,才慢悠悠地問他:“我不該來?……難道不是你把我拉進來的?”

“當然不是!”小孩兒仿佛受到了什麽侮辱,立刻大叫:“這可是違反了我們工作規定的!我才不做這種事兒呢!”他叫完了,又反應過來了:“你不是自己主動進入這個空間的?”

這會兒,剛剛還吵吵嚷嚷的小孩兒馬上安靜了。他年紀雖小,但身上的氣場和那一身毫不掩飾的強大妖力卻搶眼得很,他盯着陸崇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你是……白虎?”他再次将視線放到正在沉睡的白符倪身上,眼神銳利:“為什麽這只狐貍身上會有你妖力的味道?”

“關你什麽事?”陸崇态度冷淡地反問他一句,針鋒相對地問道:“你又是什麽人?”

面對陸崇的态度,小孩兒也不見生氣,他咂咂嘴,臉上突然綻開笑容:“既然你是白虎……把你手上的狐貍放下來!”他高聲喝道:“來打一架!你贏了我,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

小孩兒的态度不容拒絕,在說話時,他的那深厚的妖力便近乎化為實體,陸崇手中抱着白符倪,還要顧着他的傷勢,一時之間也确實是有些難以招架。

剛将懷裏熟睡的狐貍放下,小孩兒的攻擊便立馬跟着來了。他看起來個子雖小,但其攻擊之犀利,用力之精準,卻讓陸崇心中一驚。白符倪被他放在較遠一點的地方,還布上了防護罩,到讓他能放心地放手一戰。

陸崇一個閃身躲過他的第一波攻擊,還沒等他再有反應,下一波的攻擊随之而來,陸崇心念一轉,幹脆不再躲閃,而是發出攻擊,直接對沖掉了小孩兒的攻擊。

他這個舉動,卻是讓小孩兒眼睛一亮,大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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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兒的神情越發興奮,連帶着他的妖力也在不斷暴漲。濃郁的妖力幾乎化為固體,将這一整片空間都給包圍了個遍。這麽明顯的異狀,白符倪就是睡得再死也清醒了,他茫然地睜開眼睛,散亂的眼神好半天才聚焦到不遠處正在戰鬥的兩人的身上。

他醒來時戰鬥已經到了尾聲,兩個人本都沒有要傷害對方的意思,只是純粹地在切磋,然而難得遇上對手,到最後竟然越打越興奮,白符倪将視線轉過去時,便正好看到了陸崇一擊将小孩兒打翻在地的情景。

被鑽空子,受到猛烈一擊的小孩兒用力咳了一聲,翻身就跳了起來,他身形如同鬼魅,白符倪甚至還沒能反應過來,就看到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陸崇的身後,白符倪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識地就沖了出去,還沒到達兩人戰鬥的那塊兒地,就感受到周圍的場景一變,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過來:“哪兒來的小賊!受死吧!”

況雪人也就比聲音的速度慢了一秒鐘而已。

下一秒,他的攻擊便跟着他的人一起到了,這小孩兒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怒氣沖沖地從地上跳起來,憤怒地沖陸崇大喊:“你耍賴!說好就我們兩個打一架的!”

見之前的空間桎梏被打破了,陸崇也不再理會那邊咋咋呼呼的小孩兒,他上前去将白符倪再次抱在懷裏,一下又一下地撫摸着他順滑的白色的毛,看向況雪,和緊跟着在他後面走來的莫霑和戚澤瑞,問道:“怎麽回事?”

然而況雪也是剛從另一個異空間裏被帶出來,他同樣茫然得很,下意識地将視線投向了對空間最是了解的戚澤瑞。

陸崇跟着把視線往戚澤瑞轉去,卻意外地看到他一臉的疲憊,狀态看起來極差。還沒來得及開口關心他,戚澤瑞就輕咳兩聲,慢慢說道:“我們走到那裏,似乎是有異空間的機關。這個機關會讓經過的人無意識間洩出自己的妖力……如果妖力過多,則會進入異空間。”

他那麽一說,其他幾個人就懂了。陸崇又将視線轉向那個小孩兒,看他還是瞪大眼睛氣鼓鼓地看着自己這邊,卻一言不發,直接開口問道:“可以說了吧?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們這是仗着人多欺負我……”

小孩兒撇撇嘴,不高興得很,然而他一個人也只能恰好勉強與陸崇打個持平,現在突然又多了三個,只能乖乖認輸,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這裏是一片墓,我是守墓人。”

他環視一周,見四人神色各異,才又慢慢說道:“……這裏是你們父母的墓。”

短短一句話,卻仿佛驚天巨雷,把幾個人頓時都炸清醒了。就連之前還躺在陸崇溫暖的懷裏昏昏欲睡的白符倪也立刻沒了睡意,下意識地擡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着這個小孩兒。

自從知道陸崇是白虎後,其他三個人的身份,白符倪也能大概猜得出來了。他年齡不大,但之前那一場震動整個妖界,讓妖界大部分部族都元氣大傷的大戰他多少也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當年的四大神獸幾乎全折在了這場戰鬥裏。

白符倪下意識地在陸崇身上蹭了蹭,以示安慰,陸崇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在他身上輕輕摸了一把,馬上又開口問道:“他們不是死在戰争裏的嗎?為什麽會被埋葬在這裏了?”

為什麽他們父母的屍身,沒有被各自部族的人帶走?

“這是他們自己要求的,”守墓人撇撇嘴,看着他們嘆了口氣,又說道:“當初那場大戰……你們也是知道的,那個利欲熏心的大妖因為吸取太多人類和妖怪的精氣和妖力,從而實力暴漲,被他吸取的妖力的妖怪,又心智不堅定,受到他的影響,最後造成了整個妖界互相殘殺的慘像……”

他說話速度也是慢吞吞的,簡直和莫霑有得一拼。再加上他說的那些內容都是大家在清楚不過的了,暴脾氣的況雪皺起眉頭就想催他,但最後到底還是被莫霑給壓住了,不得不耐着性子繼續聽他說話。

“當初朱雀、白虎、玄武合力将他擊殺,發現這座山有着極強的靈氣,便決定将他鎮壓在這裏……可惜這座山的靈氣,也遠遠不夠将他長時間鎮壓。”

守墓人嘆了口氣:“他們在那一戰裏也精疲力盡,就算勉強活下來,也只能再活個幾年……他們商量過後,便決定以身為陣,将它徹底鎮壓在這座山底,永世不得翻身。”

這件事,哪怕是在整個妖界裏知道的人也屈指可數。他們的記憶傳承裏沒這回事,況雪也從未從長老那邊聽說過這件事,他用懷疑的将這個個子小小的守墓人打量了好一陣,才問道:“你說歸說……有什麽能夠證明嗎?”

守墓人嗤了一聲。

“廢話好多啊你這家夥!”他毫不給面子地大咧咧地翻了個白眼,在自己衣服上小小的口袋裏掏了半天,從裏面拿出一個小小的,殘破的吊墜,在衆人面前晃了一眼,問道:“怎麽樣?夠了吧?”

這時候,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戚澤瑞開口了。“他說得沒錯……”他感到有苦味在自己的嘴裏蔓延,他苦笑着長長嘆了一口氣:“這個吊墜分為四塊,我們四個人一人一塊。”

他将守墓人手中殘缺的那快從兜裏拿了出來,從怔怔的守墓人手裏接過那一部分,将它們拼在一起,下一秒,吊墜便變回了原本完好無缺的模樣,一絲裂痕也看不見。

“這塊吊墜,除非是他們能自己心甘情願地拿出來,不然,就算是他們死了,別人也拿不到這個東西的。”

守墓人的話況雪不信,戚澤瑞的話他還是相信的。他沉默半晌,心裏一時間說不出來到底是個什麽滋味:“既然他們已經以自己鎮壓住了這只妖……為什麽還會有妖怪吸取人類的精力,傷害同族?”

他想不通。

對于況雪的這個問題,守墓人倒是一點也不顯得奇怪。他沉默半晌,說道:“只是在他之前,沒那麽多人意識到這一條捷徑而已……”他嘆氣:“就算他死了,被永世鎮壓,可其他的妖到底還是認識到這條捷徑了。”

“面對捷徑,哪怕知道這是錯的,總有人會控制不住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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