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在這些事情上,陸崇向來都拗不過白符倪。他見白符倪一臉嚴肅堅定,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摻和到這趟渾水裏,也只是嘆了口氣,帶着些無奈地說道:“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那我也不多說些什麽了。”
看樣子,對白符倪的說法竟是完全默認的态度。
原本做好了會被他大力阻攔的準備的白符倪便是一驚,喃喃:“那,那你沒意見嗎?”
“就算我有意見,能攔得住你嗎?”
陸崇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果然沉默着低下頭表示默認,馬上又說道:“既然攔不住你,那我還幹嘛再說那些廢話?”罷了,他頓了頓,才繼續道:“更何況……你想為自己的相依為命的爺爺做些什麽,我就算是再怎麽不樂意,也是攔不住你的。”
他微微一笑:“是嗎?”
自然是的。
那麽一段時間的相處,陸崇早将他的性格給摸了個清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白符倪時怎樣一個固執又別扭的人,也比其他所有人都更能明白老榕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沒有拉着白符倪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結,只和他簡單地交代了一下該注意的事情,就催着他去睡覺了。
雖然要借玉佩的事情将大妖引出來,可還有好一些時間,明天的白符倪,還是得繼續電影的拍攝的。
因為那邊還沒有布置好捉住大妖的陷阱,白符倪和陸崇着實是悠閑了好幾天。
對陷阱這些事情陸崇向來不在行,他更擅長的是直來直往地與人戰鬥,幹脆便将這些事全扔給了其他人,在這段時間裏專心和白符倪一起待在劇組裏,白天守着他認真演戲,到了晚上便對他的法力進行突擊練習,以求能讓他按在戰鬥來臨之前能夠有較大的提升。
這部電影的拍攝對白符倪來說,到底還是有些難度。電影裏,他扮演的那個抑郁症患者雖然意識到了自己的不一樣,可還是因為種種原因并沒有去就醫,反而是任由病情肆意增長,連帶着他的情緒也變得反複無常。
一點點毫不起眼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能讓本在大笑的他瞬間暴怒,或許是游戲打輸了一把,或許是今天信號不好,或許是找不到需要用的東西……
這樣情緒反複,波動較大的角色,是白符倪從未出演過的。而抑郁症這樣一個特殊的群體,他也從未有過了解,為了演好這部戲,不得不去啃了許多相關的資料。
“都是什麽玩意兒!”
剛才還拿着手機打游戲的白符倪因為隊友太坑,瞬間暴怒,他一下子就推開桌子憤怒地站了起來,然而這樣大的動靜絲毫沒能平息他內心的怒火,反而讓那把火越燒越旺。
最後,他終于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了,嘴裏叽叽咕咕念着一些別人都聽不見的罵人的話,拿起手機用力往地上一摔,破口大罵:“垃圾!廢物!”
摔一個手機完全不能讓他解氣。他随手操起旁邊的紙、筆、罐頭、零食,零零碎碎地用力往地上扔去,原本還坐在椅子上和朋友打電話的室友片刻之間變得沉默不語,對他這樣的情況倒是見怪不怪,低聲對着手機說了句什麽,便默默打開門出去了。
亂七八糟地扔了好多東西,白符倪心中又是憤怒又是痛苦:他的情緒還處在剛才游戲被坑的怒火裏,可理智卻意識到他這樣做不對,叫嚣着讓他停下來。
情緒上的沖突、強烈的自我厭惡,帶給白符倪的,只有源源不斷的痛苦。
他仿佛力氣耗盡一般,又慢慢坐回椅子上,雙眼無神,盯着對面雪白的牆壁看了好久,終于下定決心,拿起一旁的小刀,面無表情地在手腕上狠狠地劃了下去。
“卡!”
這一節白符倪演得出乎意料的好,導演剛喊了卡,就很滿意地沖着他一點頭。明白自己這條算是過了,白符倪長長地舒了口氣,放下手裏的道具刀,從陸崇手中接過水,一邊喝一邊眼睛亮亮地問他:“怎麽樣?演得不錯吧?”
“挺好的。”陸崇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将大衣披在他的身上,道:“開拍之前我和導演說了一下,幫你向他請了個假,一會兒你就跟我一起過去吧。”
白符倪還沒怎麽反應過來,手裏捧着還冒着熱氣的水杯,茫然地看着他:“去哪兒?”
他楞了一下,馬上意識到陸崇是在說什麽,略微有些驚訝,但更多的還是緊張:“已經準備好了?就是今天了?”
陸崇輕輕地點了下頭。他神色是面對白符倪時少有的嚴肅,開口說道:“雖然之前我也問過你,你也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但我還是想再确認一遍:你是真的确定,要參與這件事嗎?”
聞言,白符倪馬上就想回答,卻被陸崇稍微攔了一下。他直視着他的眼睛,繼續又說道:“我知道你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這并不是開玩笑的。雖然我會盡量注意你的安危,可到底還是有顧及不到的時候,這場戰争會非常危險,甚至……”
剩下的話陸崇沒說完,但裏面的意思白符倪倒是也明白了。他沉默着點頭,眼神堅定:“我知道。“他說:”不管怎樣……我都必須得去。不去,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陸崇只是提醒他一下事情的嚴重性,見他态度如此堅決,便也不再說什麽勸阻的話,嘆氣:“既然你自己已經做下決定,那我們就走吧。”
因為已經提前和導演那邊打過招呼了,兩人随便帶了點東西,就匆匆忙忙離開了。安全起見,小老虎早被他們托付給了奧德裏奇和菲特。雖然他們兩人也提出要一同參加戰鬥,可這事到底風險太大,還是被陸崇給婉言拒絕了。
前代朱雀的墳墓就在離白符倪拍攝地方不遠的那座山上,沒有花多少時間,他們很快就很快看到了正坐在地上發呆的況雪。
莫霑站在他身後,兩人一句交流也沒有,直到陸崇他們走過來,陸崇才慢吞吞地開口打招呼:“過…來…了?”
“嗯,”陸崇往他們後面看去:“怎麽樣?東西拿出來了嗎?”
況雪心煩意亂:“暫時還沒有。”
雖然這事他也是贊成的,可那到底是他父母的墳墓,現在突然要被人從裏面拿走東西,況雪再怎麽心大,也自認為做不到親眼看着這一幕,幹脆拉着莫霑一塊兒出來了。
陸崇對他這點想法,倒是也能夠理解,他嘆了口氣,不再多說,繞過兩人直接走了進去。
裏面戚澤瑞正好小心翼翼地将玉佩通過空間拿了出來,玉佩離開原位的瞬間,陸崇便立刻感受到一股澎湃的妖力鋪天蓋地地向他襲來。他臉色一變,拉着白符倪往旁邊一閃,躲開這次襲擊,厲聲喝道:“誰?!出來!”
“我是誰……你們還不清楚嗎?”
那人怪笑一聲,半空中兀然出現了他的身形。
這還是一衆人頭一次看見他的模樣。他身披黑色長袍,腳并不着地,看起來似乎是飄在空中一般。那洶湧澎湃的妖力接二連三地向他湧去,他一點不見抗拒,反而相當享受地張開雙臂,感受着力量将自己充盈的感覺,哈哈大笑:“我總算……又從那個地方出來了!”
話還沒說完,他就感受到了不對勁。那些妖力雖然回到了他的體內,可卻并沒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樣乖乖的,任由他使用,反而是在他體內滿世界亂竄,引得他身體上一陣陣疼痛。
他又驚又怒:“怎麽回事?!”
況雪正煩躁着,看他這模樣,冷冷地笑了一聲,一言不發便直接出了手。他動手得太突然,其他幾人甚至還沒能反應過來,就看到況雪悶哼一聲,從原地飛了出去。
那人露出一個陰慘慘的笑容:“……你們不會以為,那麽簡單明顯的陷阱,我也會上當吧?”
被陰了!
況雪咬牙,他勉強支撐着站起來,依舊惡狠狠地看着他,剛想繼續動手,卻被身後的莫霑拍了拍,低聲道:“你先別沖動,我先來。”
莫霑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強硬,讓況雪愣了一秒。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默不作聲地站到了莫霑身後,看他和對面的陸崇打了個眼色,兩人竟同時發起了攻擊!
這邊打得熱火朝天,那邊的戚澤瑞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将崔潤的實體從空間裏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撫摸着他的臉頰,神情似笑似哭,他想說些什麽,可到底又說不出口,只能長長地嘆息一聲,将早準備好的東西擺放在他周圍,又将那枚玉佩擺放在他胸口,盯着他好半晌,才低低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雖然是第一次做,但複活的步驟,戚澤瑞早在腦海裏演練過了千百遍。現在坐起來,也絲毫不見生疏。
他很快完成了所有的過程,站在一旁抿着嘴看着躺在那兒的人,好一會兒,他才看到崔潤的眼睫毛動了動,馬上,他睜開眼來,茫然地望着四周,最後眼神聚焦到戚澤瑞臉上:“戚……澤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