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末,許許到沈琅公寓裏過夜,由衷感慨了句。
“這年頭不用Skype不用微信、只用短信聊天的人都快滅絕了,你倆好土。琅琅你不會是撩了個老男人吧?”這位前沿時尚雜志編輯對沈琅短信騷擾人的行為表示懷疑,邊敷面膜邊問,“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啊?是不是那種你給他發條‘吃飯了嗎’他給你回一條‘吃了’還附帶手機自帶微笑表情的那種?”
沈琅端着水杯從廚房裏出來,半靠着磨砂玻璃門,彎唇一笑:“他不回我短信。”
許許來了勁:“還是高冷款的?”
“純情款的。”
“國寶啊。”許許出于職業需要,每天跟時尚圈內各類長袖善舞五光十色的人打交道,就沒見過純情款的。她問,“他多大了?”
聽兩句調情的話就挂電話,當面調侃兩句就體溫升高,這麽純情的能有幾歲?
沈琅喝完水,客觀評價肖聞郁:“十八歲吧。”
十八歲,純情款,平時用短信聊天。
“這也太純了吧。”許許面膜都貼不住了,新奇道,“你們這是打算發展柏拉圖戀情?”
沈琅聞言又笑:“不發展戀情。”
行,她還打算玩弄人家感情。
別說許許了,就連沈琅自己都覺得新鮮。這麽多年圍着沈大小姐前後殷勤的男人不少,金融男大多圓滑油膩,建築這行的理工男又不夠知情識趣,突然冒出個久別重逢的肖聞郁,長相非常對她胃口,性格也不讨厭。
沈琅回憶起那天會議上肖聞郁只穿黑襯衣的一幕,他作為成熟男人,對她确實有着足夠的性吸引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沒那麽多彎彎繞繞膩膩歪歪,沈琅對肖聞郁感興趣,當然也就想分出點時間去親近他,給自己枯燥忙碌的工作找點輕松感。
不過沈琅沒想着認真,畢竟她和肖聞郁還有利益關系在。
“不投入感情是好事,談感情多傷身。”許許拍着臉,突然想到她今晚的正事,“對了琅琅,你猜周末我要去見誰?”
許許:“你那位大嫂。”
沈琅頓了瞬:“宓玫?”
“沒想到吧?她上周剛回的國,我們雜志社明年的開年正刊封面打算邀請她來拍封面,這周末要去山頂取外景。她聽說我跟你關系好,還想托我約你出來見個面。”許許想不通,“不過也真夠奇怪的,我給了她你的手機號,她反倒不要。”
宓玫是沈琅大嫂,她大哥沈立新的妻子。五年前宓影後在她事業的上升時期嫁入沈家,不久後跟着沈立新移民去了美國,一直息影到現在。直到上個月丈夫車禍身亡,宓玫這個名字才逐漸重回大衆的視線。
當時沈立新的遺體被運回了國內舉行葬禮,宓玫卻沒跟回來。
沈家兄妹感情不深,沈琅跟宓玫更是不熟,除了當年在拉斯維加斯的婚禮上見過幾面,再沒別的印象。
“她不要我的手機號,是不想跟我有私底下的交集,她連我大哥都不想見,應該也不太想見我。”沈琅了然,解散長發上床,靠進松軟的抱枕裏,“但她又讓你約我見面,大概是有什麽東西想要給我。”
許許感嘆:“所以我說感情傷身……你哥不在了,對她打擊不小吧。”
“要我說,琅琅你這周末不如就跟我一起吧,也省得你們私下見面尴尬。”許許提議,“去西郊三個小時的車程,就在山頂上取幾個鏡頭,我估計出片快,當天去當天回,挺方便。”
B市西郊的群山上早早地下了今年入冬的第一場雪,漫山雪景,紅梅開遍。
沈琅跟着許許的車走,雜志社的車後面緊跟着宓玫團隊的車。她在上高速前跟宓玫打過照面,女人戴着墨鏡,摘下來,鏡片後是漂亮而明顯憔悴的一雙眼。
“琅琅。”宓玫悄無聲息地息影五年,早就快被人淡忘,回國後只能在二三線雜志上露臉。她對沈琅微笑,聲線客氣溫柔,“麻煩你為了我多跑這一趟了。”
沈琅笑:“也不麻煩。”
西郊山區被分為兩片山域,矮的那片被劃入風景區,纜車和人工休息亭一應俱全。而雜志社要取原生态的景,另辟蹊徑,打算爬“晚駝峰”。
“這山看起來是陡了點,不過上山的山路都是探過的,這一條是自駕游路線,開上去肯定安全,去年我自己就來過兩回。”跟沈琅同車的攝影師笑着解釋,“叫‘晚駝峰’是因為這座山的晚霞最漂亮,你們哪天要是有空,最好能來看看日出,這裏日出也特別好看,來了不看可惜了。”
車越往山上開,車窗起霧越明顯。許許被颠簸的盤山道颠得五髒六腑亂攪一通,一臉生無可戀地靠着沈琅,臉色蒼白地拒絕:“你看我這樣,我還來什麽啊?不來了我再也不來了。”
沈琅也不好受,她沒接話,阖眸小憩。她倒不是暈,只是敏感地覺得周圍越來越冷了。
越到山頂寒氣越重。
兩輛車沿着盤山路一路駛上去,停靠在路邊。剩下到山頂的一段距離需要步行,一行人下車,沈琅裹緊羽絨服踩着積雪往上走,許許緊趕兩步,問前面的人拿了幾片暖寶寶回來。
“我們拍完黃昏的景就回市裏,下午山上的溫度估計會更冷,貼上這個好受點。”許許說,“不該喊你來的,太受罪了。”
“行了,我暖多了。”沈琅下半張臉埋進圍巾裏,笑說,“你再說兩句貼心話我更暖和。”
山頂紅梅成簇,人跡罕至。
到地方後,雜志工作人員開始忙着準備前期工作,臨時搭出一片休息區。宓玫有意避開衆人,挑了個位置坐下,沉默片刻後,溫聲問沈琅:“立新他……”
三個字剛出口宓玫就哽咽了下,她顫着眼睫,沒問出後半句。
“葬禮上個月就辦過了。”沈琅知道她要問葬禮的事,三兩句簡略而過。
宓玫轉交給沈琅一方小盒子,灰色絨面的戒指盒,裏面躺着一枚精致的女士戒指。她說:“你幫我還給他。”
沈宅祠堂前,沈立新的遺物盒內放着同款的男士戒指。
生生死死說着很容易,身邊人要往前走卻很難,宓玫像是要徹底撇清過往幾年的記憶,沈琅也沒有硬拖人回憶過往的毛病。她收下戒指盒,沒說別的,離開去幫許許的忙。
“宓玫居然沒哭,我以為她跟你聊完還得帶着淚痕來補個妝。”許許在山頂寒風裏冷得直搓手,邊抖邊跟沈琅說,“看看看看來今天能順利出出出片。”
許許估計也想不到她立了個flag。
拍攝過程很順利,一行人在暮色四合的時候收工,剛拆完擋風板收起反光板等一系列拍攝用的器材,等一踩離合器才發現了不對勁。車動不起來。
下車一看才發現兩輛車的車胎都被凍住了。
凍得整整齊齊。
“下午溫度高,積雪化水掉後又結冰,連着輪胎鐵鏈一起凍住了。”司機下車查了一圈,上車找出根撬輪胎的不鏽鋼棒,“就是我這輛的車後胎凍得嚴重,哥們有沒有力氣大的?下來兩位幫我個忙,鑿開就行了!”
兩位男攝影師應聲下車。
車內信號時斷時弱,沈琅下車打了個電話,剛想上車,手機又嗡聲震動起來。
肖聞郁的電話。
沈琅在寒風中從容依舊,語調慵懶從容得像在暖氣房裏喝咖啡,她接起電話,含笑說了句:“肖先生。”
也就說了那麽一句。
說完這句後,沈琅手機徹底黑屏,無情地被凍關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質是個甜文,對手戲會很多的,放心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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