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托最近新接的那兩個項目的福,沈琅的辦公室亂得可以。而幾乎是在領着肖聞郁到門口時,她才記起來這事。

沈琅原本只想找他聊聊天,順帶着促進穩固下自己追求者的地位,一開門才發現,她整個辦公室堆滿了圖紙資料,從桌上到地板角落,沒一個能看的地方。

等助理小心翼翼端咖啡進來的時候,眼見那位需要被好好招待的大BOSS正坐在辦公室沙發裏,面前的茶幾上堆着雜物資料,沈工過年前收的那些拜年禮還放着沒拆。

男人穿着雪白筆挺的襯衫,眸光落在茶幾上,傾過身,竟然眉目不驚地幫着整理了起來。

沈琅也在理她辦公桌上胡亂堆着的圖紙,擡眼,撞見小助理驚恐愣怔的目光,走過去接過咖啡,言笑晏晏:“端咖啡來幹什麽——美人的手是用來畫圖建模的,不是用來端咖啡的。給我吧。”

助理顯然還處在震驚中,眼神不住地往肖聞郁那邊瞟,悄聲問:“沈工,我我我要不要收拾一下茶幾……”

辦公室靜默無聲,輕聲讷讷兩句都能被聽見。肖聞郁聞言擡眸瞥過來,面容英隽深刻,神情疏淡,助理的臉立即紅了。

沈琅走向肖聞郁,将手裏的兩杯咖啡分了他一杯,笑回:“不用了。”說完,她對上肖聞郁的視線,語氣帶了點後知後覺的自責,還帶了點懇切,演上了,“怎麽能麻煩肖總幫忙收拾桌子呢?這裏實在太亂了,放着我來吧。”

“……”

等助理關門離開,沈琅攪着手裏的咖啡,喝了一口,覺得還是苦,随手放在了辦公桌邊。

“今天開這樣的小會,我沒想到你過來了。”沈琅眼尾彎起來,聲調揶揄,明知故問地補了句,“我以為肖先生特別忙,都忙到沒什麽時間惦記別的了。”

看眼前的場景,她像是比他還要忙。

肖聞郁掃過辦公室內臺風過境般的景象,微一停頓,問:“商業園現在的施工圖不是你在主負責,怎麽這麽忙?”

沈琅:“新接了兩個項目,還沒來得及收拾辦公室——只是前期比較忙。”

辦公室裏确實雜亂無章。在肖聞郁來之前,沈琅待得心安理得,現在怎麽看怎麽覺得是有點亂了。她終于動手開始整理,先從那堆年前施工單位送的拜年禮下手,拎了兩個禮盒,放進了辦公室裏間的休息室裏。

剛從休息室裏出來,就見肖聞郁站在她的辦公桌前,垂了眼看,手裏拿的是她随意扔在桌上的一盒消炎藥。

沈琅有時候忙起項目來熬夜上火,那盒消炎藥是她放着救急備用的。

藥片空了半板。

上次是胃疼,這次是消炎藥。這些年,換正常人都不一定受得了被自己折騰得這麽狠,她這樣從小嬌生慣養的人,磕破皮了都疼得直皺眉,是怎麽受下來的?

“……什麽時候開始吃的?”肖聞郁的眉宇蹙緊了,眸色很深,擡眼盯着沈琅。

“不太記得了,偶爾會吃一片。”

肖聞郁放回藥盒,緘默幾秒:“你的胃病,有多久了?”

沈琅只當是閑聊,在忙碌中回:“算不上胃病,有時候會疼一會兒。也不怎麽要緊。”

拜年禮還剩一堆沒挪進休息室裏,沈琅正打算繼續,身後伸過肖聞郁的一只手,替她搬了。

沈琅辦公室裏有間休息室,是由原來的雜物間改裝成的,內置一張簡易的單人床。平時項目收尾要趕報審圖時,全組連日連夜地加班,沈琅就睡在事務所。

房間沒有窗戶,開了燈才發現空間狹小,現在雜七雜八的禮盒紙箱往裏一搬,就真成了間勉強能休息的雜物間。

“……”收拾完那堆禮盒,肖聞郁打量了眼前那張一個人睡都嫌小的單人床,足足有半分鐘,開了口,聲音很沉,“你平時就睡這裏?”

“趕項目的時候睡一段時間。”沈琅開始理辦公桌上的圖紙,尾音帶笑,“晚上你的狂熱追求者想邀請你共進晚餐,不知道你等會兒有沒有空?”

等了幾分鐘,肖聞郁沒出聲。

沈琅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肖聞郁剛從休息室出來,襯衫袖挽到小臂,那身筆挺的高定襯衫在腰腹出印出褶痕,像是剛親力親為地理了她那堆雜物。

休息室的燈光照出來,他眉眼輪廓影影綽綽的,神色看不怎麽分明。跟沈琅對視須臾,走過來:“放着,我來理。”

“我随便理成一摞就行了。”沈琅指了指她桌上的圖紙,當他默認自己的晚餐邀請,又問,“我來訂餐廳,晚上吃中餐還是西餐?”

肖聞郁神情冷淡地瞥沈琅一眼,沒理她,開始理她辦公桌上那堆圖紙。

“……”

沈琅有些莫名,眨眨眼思忖了會兒,忽然反應過來了。

“要是肖先生再心疼我一點,我就要去喝那杯咖啡了。”沈琅倏然彎了眼睫,聲音也輕軟下來,“剛才沒喝出來,等會兒我嘗嘗是不是甜的。”

肖聞郁的動作稍頓,薄唇抿成一線,仍舊沒回。

眉宇沉落,像是隐忍着快繃不住的愠怒。

他整理得很利落,只看幾眼,就将圖紙的打印稿和手稿按照項目,分類清晰地理成幾份。恒新的董事長纡尊降貴地替她理圖紙,沈琅看着,驀然覺得心髒被浸沒在溫水裏緩緩下沉,連手指都不想擡起來了。

沈琅:“怎麽辦,不知道要怎麽哄肖先生了。”

“……”肖聞郁修長的指骨扣在圖紙的邊緣,克制着,偏頭看沈琅一眼。

開了口,嗓音是沉的。

“沈琅,對我好一點。”

這話他之前也說過。

沈琅微怔,很快回憶了遍這段時間她追求的細節,一時間不明白自己怎麽就不合格了。剛開口要哄,見男人停了動作。

肖聞郁手上那張彩印紙她看着眼熟,不是圖紙,也不是資料文件。仔細看,最上面還印着位男人的生活照。

是一份相親履歷表——

是之前助理受她堂哥委托,拿來轉交給沈琅的。她當時正忙,看完随手就擱在桌上圖紙堆的某個角落裏了,沒記得處理。

沈琅:“……”

“這是別人給的……是個意外。”平時對誰都能哄出花兒來的沈琅語噎了,笑意收斂了些,難得有點尴尬,“我助理的哥哥,跟助理吃飯的時候見過幾面,話都沒說兩句。”

一時靜默。

“如果我不來,”片刻,肖聞郁擱下紙,眉目沉靜,“還有多少我不知道?”

“……”

“肖先生別誤會。”沈琅無意要造成這麽僵持的局面,對上他的視線,接話,“以後你想知道什麽,我慢慢都告訴你,行不行?”

纏綿的語調,哄人的語氣。

肖聞郁垂眸看沈琅,鴉羽般的眼睫低壓下來,緊繃的下颚輪廓陷在窗外淺金色的暮色裏。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會兒,低沉了聲音,忽然道:“你有什麽是主動告訴我的?”

八年前,肖聞郁跟沈家人離開沈宅。

走的時候是秋天,沈宅前廳的花園裏紅葉簌簌地落。沈琅穿了雙杏粉色的細高跟,站在落葉叢裏送他們。

她最近開始穿高跟鞋了。新鞋磨腳,沈琅還沒習慣穿,少女白皙如瓷的腳踝被蹭紅了一小片,送走他們的時候還在細細地蹙眉。

肖聞郁見她活動腳踝,擡起眼眸,眼尾疼得泛着潋滟的水光,漫不經心道:“走了呀。”她笑說,“不要太想我了。”

沈琅以前雖然說話也是說三分藏七分,但嬌嬌貴貴,吃苦受疼了眉頭能蹙得沈宅上上下下都知道。

現在卻不會露疼了。

那道疤,上次的胃疼,這次的消炎藥,以及休息室裏狹窄并不舒服的那張床。

他不引導着問,也許她一直不會主動提及。

……

話題陡然上升了一個高度,有點冤枉人了。

沈琅心說,她身上最大的秘密,不過是她并不屬于沈家這一點——而這一點肖聞郁其實已經知道了。至于為什麽當初要跟他定股權協議,他一直沒問,她就也沒主動提起。

這麽想,肖聞郁确實也沒把他的身世跟她提過。

她想得挺遠,輕聲笑回:“肖先生難道沒有對我藏什麽事嗎?”

藏了。

肖聞郁垂眼看沈琅彎起的唇,一直蟄伏着的情緒忽然間裂了道口子,這些年藏着的陰翳的、見不得光的渴望在這句話前被血淋淋地撕裂開來。

見他神色不對,沈琅收斂了,軟了尾音,嘆氣:“再這樣聊下去要鬧不愉快了——那就是我這個追求者不對了。肖先生讓我哄哄你吧,好不好?”

“……”

肖聞郁俯身,平視沈琅,離她不過咫尺距離。呼吸相聞。

男人的眉眼輪廓很深邃,眉宇漆黑修長,平時都是疏淡冷感的,現在卻眼梢微垂,帶了點笑意。

沈琅背靠着辦公桌,搭在桌沿的手指剛動了一下,就被肖聞郁俯撐着她身旁兩側的桌沿,逼近了。

沈琅反應過來。

這是氣笑了。

片刻。

“你以為我是什麽樣的人?”

“哄兩句就好的追求對象,還是什麽都不做的紳士?”肖聞郁半阖了眼眸盯着她,神色沉郁,又低了聲,“哪個追求者像你這樣。”

他的感情沉重而濃郁。

他一直在引導,在等沈琅再深陷一點,才敢剖開袒露給她看。到時候也不至于吓走人。

沈琅對上那雙灼熱的眼,還沒開口,後頸倏然貼附上男人溫熱的手掌。拇指指腹在她敏感的耳垂邊緣撫擦過,随即按上她耳後柔軟的皮膚。

“……”

沈琅沒反應過來,不受控地随着他的動作仰起臉。

“我就不應該……”他的聲音很啞,鼻息攏過來。

後半句隐沒在唇齒交纏的吻中。

肖聞郁吻過來的時候沈琅腦中頓時斷了線,唇齒厮磨的觸感濕潤柔軟,帶着男人清冽淩厲的氣息。她本能地要退,被他舐咬着上唇撈了回來,箍着腰抵在辦公桌前,連口氣都沒給喘勻。

他咬的那一下不輕不重,但沈琅怕疼,被拿捏住了軟肋,眼尾一下子不受控地濕潤了。

辦公室前人來人往。

十分鐘後,助理抱着圖紙來敲門,等了幾分鐘,仍然沒有人回應。

打開門,室內亮着燈,空無一人。助理發現沈工這間亂得極富抽象藝術感的辦公室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整理好了,辦公桌上整齊碼列着圖紙文件。

助理将圖紙放在桌上,正要轉身走人,發現地毯上洇着深色的咖啡漬。

桌上的咖啡被人碰倒了,咖啡倒在了地毯上,印開了一片。

沈工也沒管。

助理關門離開,一臉茫然地問不遠處的眼鏡男同事:“沈工什麽時候走的?……還有那個BOSS,怎麽都不見了?”

眼鏡男正埋頭畫圖,也跟着茫然:“不知道啊。沒看見。”

休息室裏,沈琅被抵在門上,後腰硌着冰冷的門把手,被吻得淚眼朦胧。

狠到極致的欲望一朝傾頹,肖聞郁沒打算放過沈琅。她被箍着後腰一路吻到休息室,門一關,陷入昏昧暗沉的狹小空間。

辦公室的光透過門縫鑽進來,照出肖聞郁輪廓幽深的眉眼。唇齒間越吻越深,兩人都有些情動,沈琅勾着他的脖頸,淚眼模糊到看都看不清他的神情。

氣息細碎交融。

良久,肖聞郁的唇稍稍撤開,鼻梁擦過沈琅的臉側,感受到了她臉畔的潮濕。

他聲音沉啞,問:“哪裏疼?”

“……”沈琅這會兒還沒理出清明的思緒,笑眼盈盈哄人的本領全沒了,開了口聲音帶着鼻音,本能回,“後腰疼。嘴疼。”

末了加了一句:“你咬我。”

肖聞郁扣着她後腰的手上移,摸到抵着她後腰脊的門把手,撈着她往旁邊帶了點。

沈琅還沒回神,這會兒任人擺布。

在這個吻之前,他說她沒主動告訴他什麽?

“你不是知道,”沈琅氣都喘不勻,鼻息細碎,問,“知道我不是沈家大小姐了嗎?”

她的唇被吻得殷紅濕潤,肖聞郁垂眸盯了幾秒,指腹撫過她泛着水光的下唇。

再吻上去前,他回:

“你一直是。”

她是他的大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琅!琅!浪!崴!腳!了!吧!

晚上還有一更,估摸着在淩晨-w-

給小天使們發紅包,看文愉快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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