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下嫁
“......”
別的不說, 就單論這個名字,許非白一聽整個後背發麻。
偏偏鐘意像打開了記憶匣子,如數家珍的說:“還有紅色的高跟鞋,三樓的空宿舍, 還有一個名字我忘了, 是舍友半夜總吃東西, 她以為是嗑瓜子, 有一天發現是在啃手指, 诶, 你記得嗎?”
許非白很久都沒說話。
鐘意半起身看了一眼, 只許非白用被子像裹粽子一樣把自己頭也包住, 蜷縮成一大團。
哈哈哈真有意思。
偷樂完以後鐘意重新躺好, 閉上眼睛很快就睡了過去。
許非白躲在被子裏連續背了十幾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才稍微緩解了一下那份恐懼, 外加被子裏空氣不流通,不到三分鐘, 他冒出頭來。
房間一片寂靜,仿佛比剛才更黑了, 他翻個身, 臉正對床。
腦海裏猛然又響起鐘意那句“你聽過好朋友背靠背嗎...”,這個故事裏的鬼好像就在床底下。
許非白瞳孔放大,把手裏被子都揪皺了,他小聲喊了喊鐘意。
“鐘意...”
“鐘意...”
連續幾聲都沒得到回應,許非白心一緊,硬壯着膽子起身,然後——
迅速的、光速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上了床。
床墊很軟,他躺上去以後像是進入了某結界,尤其是聽到鐘意細微且均勻的呼吸以後, 整顆心都變得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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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非白舒了口氣。
還是躺在鐘意身邊安全感足一些。
雪下了整整一夜,早晨七點的時候,鐘意醒過來。
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講了那些故事的原因,她睡的不太好,做的夢也比較荒誕,裏面的場景也很靈異,從而導致她醒了以後,發了将近一分鐘的呆,才感覺自己回到現實了。
不過下一秒她又被吓了一跳,因為她發現自己腰部那裏搭着一條手臂,順着手臂往前瞧,是許非白那張過度精致的臉。
許非白睫毛很長,皮膚白皙吹彈可破,鼻梁高挺,漂亮的不像話。
這個世界總是這麽不公平,怎麽會有人好看又有錢。
鐘意盯着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伸手,在他臉上捏了捏。
好滑啊。
比剝了皮的雞蛋還滑,捏了一次還想再捏一次。
她的視線往下移,挪動到許非白薄唇上,他的嘴唇粉嘟嘟的,像是抹了櫻花色的唇釉。
不知道親起來怎麽樣。
是不是會有櫻花的味道。
這個想法一出現,鐘意瞬間清醒,她懊惱的扶額。
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又等了一分鐘,眼看許非白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鐘意動了動身子,高高舉起手。
然後...
“啪。”
她這次收了幾成的力氣,聲音也只是清脆并不是響亮,不過就算力氣不大,許非白臉上還是浮現了五個紅色的指印。
感覺到疼痛,許非白睜開眼睛,他眉毛剛要擰到一起。
鐘意笑嘻嘻道:“有蚊子。”
“哦。”許非白揉揉眼睛,半坐起來,“謝謝。”
“還害怕嗎?”
“不...”
“那請你出去。”鐘意揚起頭,“我要穿衣洗漱了。”
許非白下了床,抱起地上的被子和枕頭,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在鐘意驚恐的眼神下揉了揉她的頭。
“早上好。”
鐘意:“......”
又回頭往外走,把門關上以後才反應過來。
現在是冬天,哪來的蚊子?
小年一過,日子節奏變得快起來。
鐘意發現自己朋友圈去國外旅游的人越來越多,剛開始她還以為這些照片都一個人拍的,再仔細看看,發現名字不一樣,但是點開照片,臉差不多。
這幾張臉,像是一家整容醫院出來的。
她把其中幾張發給韓雅琳,很快得到對方的解答。
這個是誰誰家女兒,那個又是誰誰家兒媳婦,鐘意一時之間對韓雅琳有了些許崇拜之情,問她到底是怎麽把這些人分辨出來的。
韓雅琳回了她幾個字。
【憑八卦的本能。】
好吧,你牛逼。
抽空她還去了一趟陵園,給鐘潤帶去了酒和他愛吃的菜,擺成一排。
對着墓碑說完話,鐘意拿出一把仙女棒,用打火機點燃。
霹靂嘩啦,火星燃起來很漂亮。
“新年快樂,爸爸。”鐘意說:“這裏不能放煙花,所以只能給你放這個了,在那邊開心一點,祝你找到合适的鬼阿姨。”
仙女棒燃完,鐘意轉身往下走,剛下兩個臺階,迎面碰上了一個中年女人。
女人戴着一個大紅色圍巾,梳着兩個不符合年齡的小辮子,妝也化的誇張,看起來很滑稽。
看到鐘意對方也停下來,兩個人對視幾秒,鐘意笑了,喊了她一聲。
“媽。”
喊完還在笑,并且弧度有加大的趨勢。
張秀卿被她笑的煩了,伸手打了她一下,“笑什麽,你爸就喜歡我這樣子。”
鐘意也不知道為什麽,別人父母離婚,孩子都痛苦萬分撕心裂肺,然而當鐘潤和張秀卿告訴她他們離婚的時候,鐘意非但沒有不開心,反而有種解脫了的感覺。
她那時候就想,早就該離了。
婚姻給父母帶來的痛苦也會潛移默化的移加到孩子身上,從小到大,鐘意耳朵裏就全是張秀卿對那段婚姻的抱怨,以及被洗腦,仿佛他們這段婚姻的失敗,完全是鐘意造成的。
其實離婚也沒什麽不好的,兩個人分開以後關系比以前和諧多了,尤其是張秀卿再婚以後,還會時不時回來跟鐘潤吐槽現在的丈夫。
而鐘潤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別離,人家挺好的。”
有一次鐘意問鐘潤恨不恨張秀卿再婚。
鐘潤笑着搖頭,“不恨,我還特別感謝那人,她要是不結婚,就得折磨我一輩子。”
事實證明,跟張秀卿做陌生人比做夫妻舒服。
“哈哈哈,是是是。”鐘意點頭,“我爸喜歡到可能要跳出來。”
“你這孩子,怎麽還沒大沒小。”張秀卿罵她,“都是當豪門太太的人了,怎麽一點都不正經。”
還不是跟您學的。
這話鐘意到底是沒說出口。
兩個人又聊了兩句有的沒的,張秀卿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不用了,我還有事。”鐘意拒絕。
她已經很久沒和張秀卿一起吃過飯了,跟別的母女不太一樣,她倆關系沒有那麽好。
“行吧。”接着張秀卿從包裏拿出來了一張卡,“本來打算約你出來給你的,不過今天遇到了就不跑那一趟了,這是今年壓歲錢。”
“啊?”
鐘意看了看卡,沒收。
她記得從小就沒收到過張秀卿的壓歲錢,怎麽現在給了,而且看對方這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難道她結婚以後,還恬不知恥跟張秀卿要壓歲錢了?
“拿着呀。”張秀卿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又往前遞了遞,“不是說想跟他離婚嘛,你爸沒了,你也不用死磕許家了。”
原來是這個原因。
鐘意還是沒動。
張秀卿後來找的這個男人并不是什麽富貴人家,只是一個普通的公務員。
“我拿了...”鐘意猶豫一下,委婉道:“你和叔叔的日子怎麽過?”
張秀卿愣了一下,很快懂了她的意思。
“你媽我好歹也是豪門出來的,一兩百萬的私房錢還是有的。”張秀卿手都舉累了,說着往回勾,“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算了。”
“要要要。”鐘意把卡拿過來,“謝謝媽媽。”
到了下面,鐘意看到張秀卿現任丈夫,過去跟人打了個招呼,臨走的時候把卡塞進了他的大衣兜裏。
二十九那天又開始下雪,鐘意給陳姐放了假,并且送了她一堆年貨,陳姐離開的時候紅光滿面,眼睛都笑沒了。
提前幾天許非白就告訴鐘意,二十九晚上他們将會坐私人飛機去加拿大,結果陳媽剛一離開,外面就下起了小雪。
等到了晚上,雪下的更大了一些,外面積了厚厚一層,許非白回來,說機場那邊打來電話,因為天氣惡劣,航線被停飛了。
也就是說今天晚上沒辦法出發了。
期盼了快一周的鐘意被一場大雪澆滅了熱情,她瞬間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許非白在一邊安慰她,說今天出發不了明天也可以過去,反正北極光一年四季都有,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
鐘意想想,覺得也對。
第二天鐘意早早醒過來,窗簾一打開,變得更失望了。
雪還在下,地上的積雪已經有十厘米深。
電視上新聞都在報道今年這場暴雪,鐘意看完以後心一沉,直覺告訴她,今天也不能去了。
果不其然,機場那邊又打來了電話,非常抱歉的通知他們,今天也不行。
鐘意沒想到,除夕竟然要這麽度過。
上午還好,到了下午鐘意看了看外面不停的雪,以及電視上都在祝福新年好的節目,突然意識到,這年不能就這麽過去吧。
“那你想怎麽過?”許非白癱在沙發上,手裏那些手機,問鐘意。
“怎麽也得吃頓年夜飯,包頓餃子吧。”
過年不吃餃子,相當于沒過年。
“可以啊。”許非白頭也不擡直接答應,“你想吃什麽餡的,我打電話訂。”
大年三十訂餃子?
她倒不是怕許非白訂不到,現在有錢,年夜飯都能去故宮吃,更何況是手工餃子。
過年吃的是餃子嗎?
是要一家人一起包餃子的那種氛圍。
但是包餃子的話?
不用想,她根本就不會。
又看了許非白一眼,心說這一看就是個廢物更不可能會。
心裏琢磨完這些東西以後,鐘意嘆了一口氣,“那算了。”
許非白不知道她這麽會兒功夫心裏就研究了這麽多東西,聽到那句略帶失望的算了,他看向鐘意,“怎麽了?”
鐘意:“沒事。”
李庚曾經說過,女孩子的沒事就是有事,沒問題就是有問題,不要就是要。
許非白放下手機,想了想自己剛才那兩句話是哪裏出了問題,怎麽突然把人惹生氣了。
難道是因為問要吃什麽餡的原因?
應該是。
女孩子都喜歡霸道總裁,不應該問什麽餡,應該直接決定。
他拿起手機,面不改色的說:“那訂牛肉大蔥和三鮮餡的吧。”
鐘意:“......”
這腦回路怎麽回事?
她說什麽了就訂三鮮餡餃子了。
鐘意:“不用訂。”
許非白:“兩份夠嗎?”
不是。
她說的不是人話嗎,怎麽兩個人溝通這麽困難了。
鐘意湊過去奪下他的手機,“我說了不用訂。”
許非白看她,“你不想吃餃子?”
“想。”
“那為什麽?”
鐘意把手機還給他,坐回自己位置,告訴他:“我想自己包。”
“你早說啊。”許非白轉頭,“包呗。”
包呗。
這兩個字被他說的格外輕巧。
鐘意:“我不會。”
眼看許非白要說別的,她又加了一句,“但我想吃。”
“那你是想讓我給你包?”
許非白思索了一下,覺得很有可能是這個意思。
鐘意:“你會嗎?”
“不會。”
那你說個屁。
許非白:“但我可以學。”
之後鐘意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許非白在撩妹這方面是個高手,因為那句但我可以學說出來實在很難讓人不心動。
太蘇了。
可是有些東西不是學就能學得會的,比如許非白和了三次面,浪費了兩個小時才勉強讓面成型。
之後餡從複雜的肉餡變成了三鮮,三鮮還去了木耳因為泡的太多導致盆裝不下,直接變成了韭菜雞蛋餡。
就這樣,切韭菜時許非白還切到了手,血從指尖冒出來,整個廚房像兇殺現場。
鐘意拿來醫藥箱給他消毒上藥,許非白在一邊看着她,莫名來了一句,“鐘意,你真像個醫生。”
“什麽叫像啊。”鐘意拿起創可貼在他手指那裏繞了一圈,起身,“我以後就是醫生。”
許非白笑而不語,伸出手揉揉她的頭。
他收拾好又要去廚房繼續調餡,鐘意攔下他,說:“少爺您要不休息吧,我來。”
在做飯這方面,鐘意也不知道自己是天賦異禀還是那幾年形成了肌肉記憶,她拿起菜刀像打開了封印。切菜、調餡、擀皮一氣呵成,一個小時後,那圓滾滾的餃子像小元寶一樣下了鍋。
等餃子一個個浮上來,鍋連續了三次,鐘意把那些撈出來,一回頭發現許非白正盯着自己看。
也不像在看自己,他的目光溫柔且迷離,明明視線落在她身上,思緒顯然不在這裏。
這是在走神?
鐘意輕咳一聲打破兩個人之間的寂靜,“好了,過來端餃子。”
“哦。”
許非白被驚醒,端着盤子跟着鐘意來到客廳。
此時是七點四十,電視裏春晚已經開始了。
把餃子放在餐桌上,許非白又去取來了剛才開始醒的紅酒,給鐘意倒了一杯。
一開始兩個人吃的還算安靜,鐘意兩口餃子一口酒,頻頻回頭看電視。
春晚很熱鬧,就連廣告都是喜氣洋洋的,唱完歌以後是第一個小品,表演者是新生代喜劇演員,一句“這麽有自信,你以為你是許非白啊”讓鐘意樂的噴了飯。
許非白顏值是全國公認的帥,所以他的名字自然而然成了帥的另外一種表現方式。
許非白對這件事已經免疫,聽到這句話也沒多大感覺。他抽出一張紙遞給鐘意,“這有什麽好樂的,你笑點怎麽這麽低。”
鐘意擦擦嘴角,目光依舊在電視上,直接來了一句,“你管不着。”
許非白:“......”
還能不能正常聊聊天了。
怎麽随便一句話就能怼回來。
小品過後是一段京劇,鐘意趁着這功夫去了趟洗手間,等她再出來,電視上換了節目。
被譽為歌神的男人正拿着話筒深情地唱他的成名曲,鐘意眼睛一亮,整個人激動起來,坐到座位上就跟許非白說:“他什麽時候複出了?我是他歌迷,最後一場演唱會我去聽了,現場我都哭了。”
鐘意笑的嘴都合不攏。
許非白回答她:“前年。”
“啊?”鐘意顯然注意力沒在跟他說話這裏。
“前年複出的。”許非白又重複了一遍,“給一部電影唱了插曲。”
“哦。”鐘意笑:“那我要去看看這部電影。”
“你要為了他去看那部電影?”許非白的話聽起來酸溜溜的。
“對啊。”鐘意頭也不回,“怎麽了?”
半天覺得他不對,終于回頭,像是想到了什麽,“那電影不會是...”
許非白:“是我演的。”
“好吧,那順便還可以看看你演的怎麽樣。”鐘意跟着拍子拍手,搖頭晃腦還跟着一起哼唱,完全不像是在看春晚,反而像是在看演唱會。
一曲結束,歌王下場,鐘意意猶未盡,看起來還有點失落,“哎呀,我真的好喜歡他的。”
看出來了。
許非白有點郁悶。
他記得曾經有采訪問鐘意最喜歡他哪一部電影,鐘意毫不猶豫報出名字,眼睛裏都挂滿星星。
那時候他覺得鐘意是真喜歡這部電影,因為當時出來以後,鐘意連續去看了三次,包了十幾場。
怎麽現在他就成順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