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祁江巴巴地捧着熱水披着被子團在沙發裏,看張紅湘在客廳轉來轉去打電話,“喂,魏老師啊,我是劉陌的表嫂,诶是嗎,劉陌打小我跟前長大的,這孩子是挺聰明的,就是學習不太上心,我明天跟他爸媽說去——那個,我聽說你們家今年拿到了一個指标是吧?——什麽?已經成精了,诶喲恭喜恭喜,多大了呀,诶呀,姑娘好啊,茉莉的姑娘斯文秀氣着呢,啊,那就沒事了,下次有空到我們家吃飯,好的好的再見。”

張紅湘挂了電話,轉頭跟沙發裏的爺倆說:“沒戲,人家都是在成精期內成精的。”

南臨縣太小了,指标堪堪夠。人家都是板着手指數足了月份去拿指标的,一個也均不出來給倒黴蛋祁江。

劉潇喝了一口茶,一拍腦袋,“诶,你以前上妖精培訓班的時候不是和那個鳳凜是同學嗎,水曲柳,那個國家二級,他前年不是調到省級機關工作了嗎?你問問他試試?”

妖精培訓班,全稱“扶助妖精融入社會科學文化素質教育培訓班”,是所有妖精入世前必須要參加的培訓班,只有考過了妖精培訓班的畢業考試,才有資格參加社會上的各種職業崗位的競争。

張紅湘面露難色,“這個,都這麽多年了,人家還記得我嗎?”

祁江不說話,在被窩裏動動腳趾,又動動手指,他眨眨眼,心想成精的身體真是新鮮。他知道他爹是榕樹,他娘是紅杉,是少見的異種戀,按照那什麽什麽生殖隔離,是不能生出小孩的,所以他們選了他這顆桉樹種子,一路照看了這麽多年,靈力不知道灌進去多少,好不容易看似開花結果阖家團圓,卻是錯的時機錯的地點,讓他們這麽為難。

他張張嘴,說:“爹,娘,算了吧,要不把我的生魂打碎一半,重新塞回桉樹裏重新修過,沒準等我修成的那天指标也下來了。”

張紅湘回頭看了看祁江一張小臉白生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餓的,咬咬牙打了電話。

——第二天祁江坐上了北上的火車。

鳳凜給他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國家近期在搞妖精精英化教育,搞了個科研學習基地。學員除了每個省市挑了一些在科學文化上成績比較突出的(說實話人數着實不多,妖精們起步晚,愛自由,天性又爛漫一些,鑽書堆裏的除非是文房四寶成精什麽的,其餘的都覺得夠用能寫會算就得了),還有每個國家級保護動植物和珍貴文物等都撥有名額。鳳凜有一個。

張紅湘印象裏鳳凜不茍言笑,老是冷冰冰的,似乎無意于去紅塵中翻滾,可沒想到他現在也沒成家。不染凡塵的鳳凜自然是也不稀罕什麽培訓名額,直接轉手送給了劉家。

祁江去那裏讀書,一來是繞過戶口至少可以先念書,這年頭還是知識最重要,萬一祁江真是塊學習的料子,熱愛學習天賦異禀學富五車,還有極小可能直接留校,戶口可以挂靠學校單位;二來是那個基地裏貴胄子弟多得是,祁江都是人同學了,那些世家指不定誰家就一大把名額了,送個給祁江也不是什麽大事。

張紅湘一把鼻涕一把淚往他口袋裏塞了滿滿一把糖,背着的背包裏還有現煮的暖烘烘的玉米,“你在火車上一定要看好包,不要跟別人說你是妖怪,有些人很壞的,專門拐騙你這種剛成精的小孩去賣,記得好好吃飯,不要餓肚子,到了那裏給我們打電話,好好聽你鳳凜叔叔的話,好好和同學相處,如果被欺負了不要忍着,回來媽再給你想辦法。”張紅湘淚眼紛飛,把祁江送上了火車。

祁江背着包用力點頭。“爹娘,我一定好好學習,争取到戶口。”

而目前的祁江因為沒有戶口,當然也沒有身份證坐火車,幸好鳳凜開了個預備班學員證明,劉家夫婦又跑了幾次派出所,火車票總算是買到了,也能上車了,劉家夫婦在進站口看着祁江拖着大行李箱走兩步晃一下的腳步,張紅湘直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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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江眼眶發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他用力吸吸鼻子提着行李故作潇灑頭也不敢回地去檢票了。這時候不是人流高峰,而且他們這個縣城人員稀少,火車上就更少了。車票上密密麻麻印的什麽,他看不懂。祁江嘴裏念叨着張紅湘之前教他的“五車廂十一排中間”,捏着車票在車廂前直打轉。一個穿着制服的女性叫住了他,“诶,你車票拿來我看看。”

祁江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我看你在這裏轉了半天了。”女性催促他,“快點,我是乘務員。”

祁江把車票遞給她,她掃了一眼,指指身後,“進去吧。”

祁江感激涕零,“謝謝姐姐。”他哼哧哼哧把箱子提上了車廂,乘務員又幫他指了座位,讓他把箱子放上去,祁江一一照做。

“你第一次坐火車吧?”乘務員見他年紀小,又一臉緊張,“別那麽緊張,坐慣了就好了!”她大力拍拍他的背,“你到哪兒呢?”

祁江說了地名。

乘務員點點頭,說:“行,到時候我叫你,有事兒跟姐姐說,姐姐家也有個弟弟,跟你差不多一個年紀呢!”

祁江乖乖坐着點點頭,心想,這不可能,我生出來才幾天呢!不過作為桉樹倒是活了蠻久的。他自言自語點點頭,開始拿出張紅湘給他在兜裏塞的習題冊和筆,趴在桌上生疏地握着筆開始描着阿拉伯數字12345地一筆一劃寫起來。

張紅湘在家裏教了他簡單的12345和ABCDE,無奈他還是不太記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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