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祁江呆住了,為什麽這個人被誇了還要給自己臉色啊,這樣任性的妖精爸爸媽媽說可是會讨人厭的。他在原地一邊看着那人傲嬌的背影一邊乖乖等鳳凜。
那人一頭又撞上了鳳凜,兩人面對面說了些什麽,又一同向他走來。
祁江挺直了背,感覺自己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特別是他看到剛才瞪他那人一改嚣張的臉色,彬彬有禮地看着他。
他張了張發幹的嘴,正準備出聲,鳳凜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伸出手給他介紹,“祁江,這也是本基地的學員,洛陽的晉流芳。”“流芳,這是祁江,我侄子。”
晉流芳微笑,微微點頭,“在下晉流芳。”
祁江呆住了。
“不愧是鳳老師的侄子,”晉流芳伸出手在他臉上不動聲色地看似很輕飄飄實際上用了點力地捏了一把,說:“真~可~愛。”
鳳凜轉過臉看晉流芳,眼睛微微睜大,仿佛看見一只公雞在他面前下了一個蛋。
而祁江捂着臉只想要揍晉流芳。
鳳凜對他說:“流芳也是要去辦手續的,你們一起跟我進去吧。”
祁江和晉流芳并排跟在他後面,祁江小聲問:“你為什麽要掐我?”
“因為你可愛啊。”晉流芳面無表情說。
“那我誇你好看你為什麽要生氣?”祁江憤憤不平。
晉流芳沉默了一陣,似乎繃不住臉上像是冬天水面結出的薄冰,他緩緩開口,說:“哼!”
鳳凜推開門,對他們二人說:“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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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很小,只有一張辦公桌和一張靠牆的木質沙發,一個穿着西裝的三十出頭的人類坐在辦公桌後。
“鳳老師,最近好嗎?”那人微笑道。
然後被鳳凜輕飄飄地無視了。鳳凜扭頭對晉流芳說:“你坐在沙發上等一下,先讓祁江填。”
他抽出一張表,放平在桌子上,“他不識字。”
那個人類看着祁江:“真不愧是鳳凜老師的侄子,真——”
“填表。”鳳凜面無表情把一支鋼筆用力地拍在了桌面上。
“噢……”那人乖乖拿起筆。
鳳凜對室內三人說:“我還有事,一會兒再過來。”
因為祁江暫時不認識字,所以全部的表格都由別人代填,他坐在辦公桌對面,有一句答一句。
“姓名。”
“祁江。”
對方擡頭,“哪個祁?”
祁江語塞。“呃……”他在空中瞎比劃自己惡補的名字的寫法。
坐在沙發上抱着花一副神游天外的晉流芳懶洋洋地插嘴:“祁連山的祁。”
祁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決定原諒他之前掐他臉的事情了,晉流芳立刻撇過頭,小聲地又“哼”了一聲。
祁江決定再也不原諒他了。
“是什麽成精?”
“呃,桉樹。”
那人沉吟了一下,說:“被子植物門,雙子葉植物綱,桃金娘目,桃金娘科,桉屬。”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打趣道:“沒想到小朋友還是個外國精,呃,怎麽說,華僑?不對,那是華裔外國精?”
連坐在沙發上的晉流芳都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祁江苦着臉,“哥哥,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桉樹。”
“那還不是原産地澳洲?”那人笑嘻嘻地看着祁江,說:“叫什麽哥哥,叫林叔叔。”
祁江從善如流,叫道:“林叔叔。”
“乖~”那人摸摸他的頭。
晉流芳抱着他的花,又哼了一聲。
填完表,林叔叔給他扯了一張單子,說:“這個是體檢單,待會讓你鳳凜叔叔帶你去我們學校的附屬醫院做一下體檢。”
祁江小心地折起那張單子放進背包裏,點點頭。
林叔叔沖晉流芳招手,“流芳,過來。”
晉流芳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祁江給他讓座,他看都不看一眼,敦地一聲把他懷裏的那盆花頓在了辦公桌上。
林叔叔無奈地笑:“真是服了你了,要不是鳳凜帶你來,我是絕對不讓你填的。”
晉流芳伸手,兇巴巴地說:“筆。”
祁江想他應該是識字的,因為他埋頭開始自己填,完全不需要別人幫忙。祁江心裏莫名地對會寫字的人有點小崇拜。黑色的墨水潤在紙上,寫字就像是在畫畫,一筆一劃非常好看。
林叔叔卻對着他苦笑:“何必呢。”
晉流芳頭也不擡,認真寫着,下筆很用力。
他寫好,小心翼翼對整齊,把那一沓表格遞給了林叔叔。
鳳凜推門進來,“好了嗎?”
晉流芳下撇的嘴角似乎揚起來一點,低聲着對鳳凜說:“謝謝鳳老師,都填好了。”
鳳凜點點頭,沖他們招招手,“出來吧。”
晉流芳轉過身,伸手:“我幫你拿行李吧。”祁江死命搖頭。鳳凜說:“我待會有個會,流芳,你帶着祁江去看看宿舍。”
“好的。”晉流芳回答。
鳳凜往祁江手裏塞了一張小紙條,說:“有事打我實驗室電話。”
祁江點點頭。
鳳凜走後,他把小紙條單手折好收進背包的小口袋了,另一只手還是死活抓着行李拖杆不放。
“小桉樹精,聽哥哥的話,乖,哥哥幫你拿……”晉流芳顧不上矜持,氣喘籲籲拖着另外一邊。
祁江憋着勁,拼命搖頭。
晉流芳黑了臉,又恢複一副冰山臉,說:“好吧。”
他一放手,祁江咚地一聲飛了出去。徹底摔懵了。
晉流芳沒想到他一放手,祁江居然摔着了,連忙抱着花跑過去,懷裏的花一颠一颠的花枝亂顫,他憋了一陣,才磕磕巴巴地說:“沒事吧?”
祁江一陣暈,他摸摸自己的頭,好像腫了一個包。祁江吸了一口涼氣,卻依然抓着自己的行李不放手。
晉流芳嘆了一口氣,蹲下來把祁江上下胡亂摸了一陣,問他:“傷到哪裏沒有?頭暈嗎?站得起來嗎?”
“我沒事。”祁江懵圈了一陣,爬起來,扶正自己的行李箱。晉流芳托着他的手肘,看着有沒有扭傷。
祁江閃身躲開了他。
晉流芳陰着臉,表情又凝重又無奈,不嚣張跋扈的他看上去完全像是兩個人了。他把花放在腳下,蹲下來背對祁江,說:“我背你,你抱着我的花,來。”
這句話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命令成分,雖然晉流芳已經很委婉地表示了他打算完全無視祁江本人的意見,語氣已經非常和緩,臉色已經非常好看了。如果祁江讀過書,他可能腦子裏會想起一些例如濁世佳公子啊皎如玉樹臨風前啊之類的句子,不過此刻他心裏只有一句話:哇,這個變臉狂。
祁江後退幾步,警惕地搖搖頭,說:“不用了。”
晉流芳回頭陰測測地看他。
祁江說:“好吧。”
他還沒徹底挂上去呢,晉流芳趴在地上像條死魚喘得快斷氣。“你這個小桉樹精……怎麽……這麽沉啊……”
祁江摸摸頭,起身,說:“真的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