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我……”祁江站在那霧氣茫茫的虛空中,茫然發問。
那聲音從遙遠的頭頂上方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像是一記春雷。“你少自作多情了,只不過是你身體裏靈力混亂,被吸引到我的引力場裏來了而已……”
“你現在回去吧。”祁江感覺自己被一種力量推着後退幾步,緊接着而來的是沉甸甸的睡意。
“沉香,我求求你,想想晉流芳。”
對方只是輕笑,夢境中的風不停搖曳。
“他一定會傷心的!”祁江說。
對方不語,像是在說那又怎樣。
祁江在朔風中掙紮着站定,大喊:“沉香,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那聲音沉吟了一下,輕笑道:“不會。”
他感覺仿佛被風狠推了一把,聲音在他耳邊輕輕回蕩着,“與其擔心別人,不如想想自己吧,小東西。”祁江在這聲音中想着無邊的黑暗往下墜。
祁江迷迷糊糊叫道:“沉香……”
“——你在叫誰的名字?”祁江驚醒,睜開眼,晉流芳正坐在床邊皺着眉看着自己。
祁江覺得渾身發冷,那些未知的夢的涼絲絲的霧氣,從他的脊背上攀爬而上,壓住他的脖子似有萬鈞之力。喘不過氣。他坐起來,雙手無意識地揪着被子,一點一點地縮了起來。
他第一次覺得害怕。
不是因為第一次千裏迢迢背井離鄉,也不是面對對面不識的試題和考卷,甚至不是考試中他失去意識最痛最痛的那個時候,以往種種,雖有艱難困苦,但總能一一翻越。
然而沉香讓祁江感到了真正的害怕。她的本身就是強大而未知。祁江和她說話,感覺自己仿佛是一粒沙子,是一縷風,是一滴随波逐流的水,他又再一次失去了對自己生命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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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渾身發冷。
晉流芳看見祁江抱着雙膝蜷成一團,也顧不上問了,又不敢碰他,在一邊束手無策幹着急,“你哪裏不舒服?哪裏疼?我們現在去醫務室好不好?”
祁江把頭埋在臂彎中像一只沉默的仙人掌,過了半晌,他擡頭,看着晉流芳說:“我沒事了。”
晉流芳撚了撚他發紅的眼角,“那你哭什麽?”
不是一個夢。沉香。他收緊了手指,突然暗暗作下了決定。就讓沉香這朵花,在晉流芳眼裏,永遠是一個萬千寵愛的小妹妹。
關于沉香,他誰也不告訴。至少,他一定不能讓晉流芳知道。
祁江身上爬滿了冷汗。許是他睡着的時候發了汗,現在熱氣褪了,一陣風過,他打了一個寒戰。
晉流芳用手指貼了貼他睡得紅撲撲的臉頰,說:“還疼嗎?”
祁江用力地搖搖頭。
晉流芳屁股上似乎長了釘子,左右坐不安穩,半晌才說:“昨天不小心用力過猛,抱歉啊……”
祁江說:“沒事,真的!”他擡擡手,發現無論是哪裏,不舒服的感覺都消失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沉香的緣故……
他正盯着自己的手掌看,“把衣服披上,仔細別感冒了。”晉流芳打斷了他。
“哦,哦。”祁江言聽計從,他看見外面似有隐隐霞光,問:“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晉流芳在用水杯喝水,扭頭對他說:“早上。”
升級考試第二天是放假,不過祁江原本打算進城辦一張電話卡,那種撥號付費的,雖然學校裏有很多投幣的公共電話亭,但是祁江還是想在宿舍裏也能打電話回家。
可是如今升級考試考砸了,他什麽都不想了,就想卷着大被睡得天昏地暗不複醒。
晉流芳好像看出他心思,說:“三天後才出成績,考沒考砸還未可知。”
“诶?”祁江擡頭看他。
“我看了你的試卷,你也就是最後一面有半面沒填對吧?”
祁江茫然地望着他,“你為什麽會看到我的試卷?”
晉流芳被他的重點錯氣得半死,說:“你以為誰把你拖出教室的啊,我掃了一眼看到的不行嗎!”
“嗯嗯,”祁江坐直雙手放在腿上,說:“你繼續說。”
“半面兩道大題,一個大題十五分,也就是三十分,剩下的你答滿分不就好了?”
祁江說:“可是我沒檢查……”
“你,你……”晉流芳沒詞了,牽強附會說:“你看你一直都福星高照,之前一定都寫對的。”
祁江低頭,說:“希望吧……”
他一直覺得哪哪兒都別扭,質疑是否是床太軟,被子太厚,晉流芳的房間太香,現在他終于明白,“那個,晉流芳,你不用對我這麽好的……”祁江賠笑。
晉流芳在他面前,頤指氣使的多,好聲好氣幾乎沒有,他突然這樣,祁江覺得好不習慣。正所謂暴風雨前都是平靜的,他心想,是不是自己又哪裏得罪了他?難道是他已經知道了?
晉流芳臉一沉,“你什麽意思?”
果然又生氣了。祁江連忙說:“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愛對誰好就對誰好,你管我。”晉流芳說。
祁江只好順杆爬,“好好好……”他心想,你對我越好,我心裏越愧疚啊。
他上床的時候外套都沒脫,一覺醒來不知怎麽的禦守給睡出領口,睡到衣服外面去了,在他胸前晃悠着。他心裏暗道不妙,正想把它塞回去,晉流芳眼疾手快手指一勾,祁江整個人差點被帶過去。
“這個我沒收了!”晉流芳說,不知道他用了怎麽的手法,單手就把紅線上的結解了,捏着禦守得意洋洋地站起來。
“你還給我!”祁江撲過去搶,晉流芳舉高了手,他一跳一跳連禦守的邊都沒碰到。
祁江氣喘籲籲,“你幹嘛!”
晉流芳打量了一下手裏的香包,說:“你想想看,它能保佑你考試嗎?本來好好的人,怎麽說暈就暈呢?不吉利呀——還是不要把它帶在身上的好!”
祁江說:“你好歹也是受過國家教育的人,怎麽能相信這種沒有科學依據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