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宋辭你背我
宋辭自顧自去了花煞宮的書房, 書房由一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妪看守, 任何人除了宮主或者少宮主召見外, 皆不準入內。
她在花煞宮待了有一段時間, 第一次來這裏, 桌面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灰,玉瓶裏的花已經枯萎成幹枝, 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她随意掃了眼,往書架處走去。門外忽然響起花溪的聲音,“少宮主, 奴與姐妹們前來清掃屋子, 可以進去嗎?”
宋辭腳步微頓, 她擡手揉了揉眉心, 眼中煩倦隐去,“請進。”
華發老妪聞言, 朝她們比了個請的姿勢後,人便不見了, 身形來去自如宛如鬼魅。
花溪一進去,宋辭便要離開,兩人擦肩而過。
“少宮主, 是否打擾您了?”
“沒有, ”宋辭腳下未停,花溪的語氣不由急促了些 ,“你先別走。”
她疑惑回頭,發現她們幾人一副要追出來的模樣, “怎麽了?”
“您不在場 ,我們便不能留在書房裏。”花溪道,幾人附和着點頭。
宋辭這才隐約發現,花溪的态度要比以往恭敬多了。
“好”
她折身返回,打算和她們一起清掃,幾人态度十分堅決且恭敬的拒絕,這讓她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測,在這裏,這些人是真的拿她當少宮主對待。
衆人收拾好厲害,宋辭斟酌再三,将花溪留了下來。
“你可知武堂裏那個緋衣長劍的女子是誰?”她問道。
“您的母親,”花溪沒有絲毫猶豫。
Advertisement
果真如此,宋辭心情愉悅,淺淺的笑意在唇邊漾起,她道:“你知道哪裏還有她的畫像嗎?”
她遲疑了片刻,道:“以前有,後來宮主繼位,便令人找出來全被銷毀了。武堂裏那副畫是老宮主唯一留下的畫像,便留了下來。”
“沒了?”她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花溪點了點頭,“少宮主若勝過宮主,便可得知原因。”
希望瞬間破滅,她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不死心的又問道:“那可有遺物?”
花溪搖頭,宋辭沉默了好久,才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她看起來已經恢複如常,語氣裏聽不出悲喜。
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花溪眼神幽深的望了眼窗外,夜色正好,“奴告退。”
宋辭自已在房間內靜了一會兒,外面便有人敲門,問她是否還需要蠟燭,蒼老沙啞的聲音入耳,她幾乎在聽到的瞬間便知道外面的人是誰了。
看了眼那即将熄滅的蠟燭,估摸着自己已經出來很久了,“謝謝婆婆,不用,我該回去了。”
那老妪沒再回答,宋辭起身将那奄奄一息的蠟燭吹滅,關門回去,正好與前來尋她的沈清洛打了個照面。
“怎麽練這麽久”宋辭還未回答,沈清洛便又柔聲道:“累嗎?我給你擦擦汗。”
宋辭頗有些羞恥的拉住她的手,道:“我今日不曾練武,”
“那你去做什麽了?”沈清洛狐疑道。
“我……算了,”她打住話茬,低低道:“回去再說。”
她明顯情緒不高,沈清洛心中也跟着擔憂起來,忍耐了一路,回到屋內,她便關切道:“宋辭,你怎麽了?”
宋辭無意瞞她,便将一切都說了。
“原來你從小扮男裝是因為這個啊,”沈清洛略有些吃驚,轉念又厭惡起了花煞宮,這妖女當真是讨厭的很,居然燒了婆婆的畫像!
“嗯,”宋辭低低應了聲,令她不開心的原因不是被逼做花煞宮的少宮主,對于沈清洛會錯了意這點,她着實有些難過,隐隐還有些許委屈,清洛好像不太關心她……
“可惡,等捉到花漸意,本宮也令人燒了她!”她一拍桌子,把低着頭默默委屈的宋辭吓了一跳,擡頭便瞥見了好似兇神惡煞的沈清洛。
很快她又換了副神情,躍躍欲試道:“宋辭,本宮的丹青也拿得出手……”
“好”
看着神色飛揚一點兒也不似她這般沉悶的沈清洛,她心情忽然好了很多,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些。
“那明日便去,你練武我作畫可好?”
宋辭點頭,沈清洛開心了一會兒,又道:“宋辭,我好餓。可是,我真的吃不下這裏的飯菜……”
大概半個時辰前,有人來給她送飯,她婉拒了。又想着宋辭也應回來了,便找人帶她去見宋辭。
“委屈你了……”宋辭道,沈清洛連忙搖頭,生怕宋辭又要送她回來,“我不餓,餓狠了我自己就會吃了。”
“清洛,你是公主,不該如此的,你可以在我面前強硬些,不要如此……”
“卑微”二字,她說不出口,沈清洛卻看的出來,食指抵在她唇邊,幽幽道:“在你面前,我還需要自持身份嗎?”
指腹下的柔軟感覺良好,不自覺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宋辭拉開她的手,她的目光緊緊的盯着那殷紅唇瓣,連宋辭說了什麽也不清楚。
直到眼前突然出現一只素白的纖手,遮擋住她的視線,她下意識擡眼,看到了一張泛着薄紅的臉。
“清洛,你這般有些像……登徒子了。”
說登徒子,已經委婉了,她在軟玉樓那段時間,看到那些拿錢尋歡的男人們便是這樣看樓裏姑娘們的,只要懷裏的姑娘們嬌笑着捶他們胸口,那些人便開始毛手毛腳拉扯她們的衣服。
回過神來,沈清洛也開始羞澀起來,吶吶着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宋辭也不舍得為難她,“你等我會兒,我去跟花溪說一下,請她帶我們走捷徑出去吃飯。”
“她會放心我?”沈清洛憤憤道,花溪在她府中将近有兩年光景了,她了解花溪,花溪身為秋園的主事,也了解她的另一面。
便是宋辭真摔了象征少宮主身份的暖玉,或者刀架脖上,她也不會妥協的。
那人對花煞宮忠心耿耿,且聰明,又是個硬骨頭……
“萬事皆可商量,”宋辭悠悠道,神情淡然,似此事在她眼中并不是什麽難事,不足為慮。
沈清洛便由她去了。
宋辭親自去找花溪,花溪雖不情願倒也答應了,“您是少宮主,奴哪敢不給你面子?”
她心中不痛快,必定要損宋辭兩句,免得她只知道拿着少宮主頭銜索取,不見給花煞宮做出些好事來。
宋辭道謝,回去接沈清洛,三人在宮門口集合。
花溪見到了沈清洛,從瓷瓶裏倒出兩顆黑色的藥丸在手心,遞向沈清洛,道:“還請公主服下這藥丸,待到山下,奴便将解藥給你。”
沈清洛伸手去接,卻被宋辭攔住了,她朝花溪道:“若你不放心,蒙眼即可,這藥便算了。”
“這那行?”花溪媚眼斜飛,不客氣道:“奴準備這黑布可是給你用的,公主用了昏睡藥由奴背着,你蒙上眼着跟奴走即可。”
“你既不放心本宮,談何要本宮去放心你?”沈清洛說着話,借着寬大的衣袖,不動聲色勾着宋辭的尾指晃了晃,瞧見宋辭看向她,她眉眼彎彎道:“宋辭,你背我好不好?”
“好,我先給你蒙上眼。”宋辭道,沈清洛将自己的手帕遞給她,“用這個。”
花溪在一旁冷眼旁觀,見兩人都蒙上了眼,語氣涼涼道:“走吧。”
沈清洛勾着宋辭脖子,笑的歡快,“宋辭,她生氣了。”
話音落,宋辭便感覺一記眼刀飛了過來。
“确實如此。”
花溪:“……”
聽着沈清洛與花溪鬥嘴,倒也緩解了路上的枯燥。
在山下,花溪偷偷去夜銘玉的營地裏牽了兩批馬,她一匹,宋辭與沈清洛共乘。
值得一提的是,宋辭還不如沈清洛善騎,被沈清洛圈在懷裏,奪走了缰繩。
這使得她看起來嬌弱了一番,花溪看不過眼,将她損了個體無完膚。
堂堂少宮主竟如此不堪重用!
沈清洛偷偷瞄了她一眼,發現她臉黑的能當墨水用,周身冷氣嗖嗖,卻一句也不曾還口。
不過,強行奪走宋辭缰繩的她,着實沒什麽臉面替宋辭出氣……
只能在默默心中贊了句,好性子!
除此之外,便是在飯桌上替宋辭多夾些菜,宋辭心疼她這些日子受苦,吃飯時也對她格外照顧。
花溪一開始悶頭吃飯,後面見到沈清洛含羞帶怯扭扭捏捏舉起杯,要與宋辭共飲,她忽然覺得碗裏的飯不香了,忍不住想摻和一腳。
“兩位可是要義結金蘭?不如加奴一個?”
沈清洛本就泛着紅暈的臉,這下直接紅到了脖頸,瞪着她咬牙切齒。花溪絲毫不懷疑,若是在公主府,她鐵定要讓護衛把自己拖出去打頓板子,從後門丢出去。
可惜她現在要顧及着身邊的呆瓜,反駁的話都需要斟酌再三。
“抱歉,我不會飲酒。”宋辭不明所以,将兩人一塊兒拒絕了。
花溪笑嗤,“也不知宮主怎麽想的,會挑你做少宮主?”
“你若有膽,當面去問問?”沈清洛反譏, “若不是那妖女使手段逼迫,我與宋辭在府中平平淡淡過日子,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