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謝家金堂

金堂一連坐了好一兩個月的馬車,雖不是風餐露宿,可一想到明早起床還要再馬車上搖搖蕩蕩,夜裏便不能安眠。

如今腳踏實地,再也不必憂心,他這一覺,直錯過了晚飯,到次日日上三竿才醒。

他睜開眼,怔怔望着帳頂,嗯,不是馬車頂,真好。

青梅悄悄推門進來,瞧見金堂醒了,才松了口氣,道:“少爺您可算是醒了,夫人都問了您幾回了,可餓了沒有?廚下備了熬好的雞湯,可要先用一碗面?”

金堂這才覺得自己腹內空空,只是這會兒已經餓過了頭,還沒什麽感覺。

“叫送一碗上來吧,”金堂道,“別太油膩了。”

“是,”青梅應了一聲,趕忙先出去吩咐了,才進來伺候。

金堂直接翻身從床上坐起來,他睡得太久,腦子還有些發懵:“怎麽不早些叫我。”

“昨兒您才洗漱完,就睡下了,夫人便特意吩咐了不用打擾您,”青梅幫金堂穿上鞋子,又補充道,“不過姑爺倒是說了,等他得空,要來尋你。”

“什麽!”金堂聲音挑高了些,面上還露出幾分受驚的神色,他整個兒往後一倒,兩手張成大字癱倒在床上,就這麽橫在床上滾了滾,“完了完了完了,青梅你快去打聽打聽,姐夫平日什麽時候回來,我一定要在他還不來之前睡着才行!”

“少爺?”青梅不明白金堂怎麽說這樣的話,“您不是總念着姑爺嗎,怎麽現在……”

“昨日不是姐夫帶我去騎馬嗎,”金堂滿臉的生無可戀,“他問了我一個問題,我給說錯話了,我一時興奮,把實話給說了。”

“說實話不好嗎?”青梅聽了金堂的解釋,心裏更不明白了。

金堂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道:“說實話好啊,可也得看說的是什麽啊。”

“青梅,你說要是以後我不能爽快的拿着銀子出去砸人怎麽辦。”

青梅聽到這個,才恍然明白,兩人必定是說到了什麽關于銀錢的事情,金堂本性暴露,這會兒正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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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想了想,安慰道:“少爺放心吧,你小時候還在姑爺跟前養過兩年呢,他還能不知道你是個什麽性子?定然不會拘束了你的。”

“但願如此吧,”金堂嘆了口氣,這回是徹底起了。

青梅趕緊上前,把他衣裳上頭的褶子一一撫平,又挂上他慣用的小錢袋,才放他出門。

金堂沒來過颍州,自然找不着路,他便随意叫了院裏一個丫鬟,讓她帶自己去尋謝父、徐氏。

等走到了地方,金堂随手摸了一個小銀瓜子扔給她,才進了門。

“爹,娘,”金堂還沒進門,就先喊了一聲,等到進了門,才發現謝父并不在,和徐氏一道坐着的,是謝斓。

“這孩子,也不看人,張口就亂喊,虧得是你姐姐在,若是旁人……”徐氏張口就要說金堂幾句。

“娘,我下回再也不敢啦,您就原諒我這回吧!”

金堂趕忙出口打斷了徐氏的話,又走到謝斓面前,拱手行了個大禮,“見過姐姐。”

金堂面上笑嘻嘻的,加上方才徐氏說他的事,誰也沒把這個大禮放在心上。謝斓更一把摟了金堂在懷裏:“真是個壞家夥,連娘說話都趕打斷,改日是不是要翻了天了。”

“那可不敢,”金堂道,“孫猴子再厲害也翻不出五指山呢,娘可就是我的緊箍咒。”

“可當不得,”徐氏同謝斓道,“你看他何曾聽過我和他爹的話?反倒是殿下說的,他一樣樣都記在心裏,這緊箍咒,還是叫殿下念吧。”

謝斓聽了這話,倒起了心思:“娘若舍得,便叫金堂住在我院裏,铮兒钺兒都大了,我正閑得沒事,每日也能看着他做些功課,相公在家時,也可時常督促他些。”

“這只怕不妥,”徐氏條件反射道,“你是知道金堂日後的路的,只要叫他這輩子平安順遂,日日順心也就是了。”

“可這不沖突啊,”謝斓道,“讀書明理,金堂如今年紀小聽話,咱們都看着他,還無妨。可咱們總這麽縱着他,又不叫他知道是非對錯,難免招惹禍患。”

“那些個一般的禍患,咱們給他處置了,可要是日後大了,他招惹了什麽惹不起的人事呢?”

“姐姐,我聽話的,”金堂可不想讀書受累,要是再累死一回,他只怕是再沒有重活一次的機會了,“我不惹事的!”

金堂就差沒拍着胸脯保證了。

金堂原以為自己保證了就算,哪知道反倒是他做了保證後,徐氏心有觸動,同謝斓道:“我再仔細想想。”

謝斓原本已經不抱什麽期望了,哪知道還能峰回路轉,當即應了下來:“娘你和爹什麽時候決定好了,随時和我說就是,金堂是我親弟弟,我還能不盼着他好?”

這倒是實話。尤其是在大哥二哥明顯“心有所屬”的情況下,這最小的一個弟弟,極可能是謝斓未來的依仗,她自然要盼着金堂好。

“可是,我不想讀書啊,”金堂一臉認真的掰手指頭,“他們都和我說了,要是讀書,要讀那麽那麽多。”

金堂比了一個大圓圈,其實他人小,再怎麽比劃,也還是大不到哪兒去。

“起碼要有爹的書房那麽多吧,”金堂比劃完,又開始數,“而且讀書好累的,要每日雞叫的時候就起,太陽落山了還要念書。”

金堂嘟起嘴:“人家是冬練三九,讀書是冬學三九,夏學三伏,一年到頭,都沒幾日假。”

“你這說的,豈非讀書就沒半點好處?”謝斓都要被金堂給氣笑了。

“偶爾看看就是了,做什麽非要認真讀嘛,”金堂一不小心,冒出來一點小奶音,“何況,就算他們考了科舉,做了大官,那俸祿加上孝敬,一年還沒我一季的進項多。”

“你可聽過小兒抱金于市的話?”謝斓同金堂争辯道,“若你不好生讀書,日後同這,又有什麽分別?”

“可是我有哥哥、姐姐啊,”金堂認真的看着謝斓,“你們難道要眼看着別人欺負我嗎?”

謝斓被他這話問得,一時竟覺得他這些歪理都挺對。

“我與你姐姐、兄長,都總有力有不逮的時候,若真到了那一步,連我們也無能為力呢?”李恪陪着謝父從外頭走了進來。

“那就到時候再說!爹說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金堂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李恪這話,便只能坑一把老父。

謝父聽着這話,再一看老妻和女兒女婿看過來的眼神,再厚的臉皮,也忍不住有些臉紅。不過小兒子的話也沒說錯,他還真給他說過這話。

“我這不是看金堂年紀小嗎,哪知道他就記住了,”謝父不好意思的說了兩句,又清了清嗓子道,“我日後必不會再在他面前胡說了。”

金堂躲在一旁,吐了吐舌頭,一不小對上了姐夫看過來的眼睛,吓得趕緊從謝斓懷裏跳下來,自個兒在邊上坐好。

李恪夫妻倆對視一眼,知道讓金堂進學這事兒,只怕是任重道遠。

金堂見幾人很快又說起了旁的事,才松了口氣,挺好的,就算昨兒說錯了話,姐夫也還沒說他呢。

金堂在原地坐着坐着,就不自覺松了神,随後,又很快把姿勢改成了歪坐着的模樣。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門去玩,到時候可得把穎城的大街小巷都給逛遍了,看看和京城有些什麽不同。

對了,還有穎城的特色吃食,總得一個個的,都嘗遍才行。

過會兒回屋了,就先叫個人來做個介紹好了,金堂摸着下巴想得出神。

另一邊,李恪和謝父說話,也時不時關注着金堂的動靜,等看到金堂最後的坐姿時,他臉上雖還不動聲色,心裏卻已盤算着要怎麽改掉金堂身上的壞毛病了。

只看謝父徐氏對金堂這司空見慣的模樣,便知道金堂這必然不是偶爾一次兩次,看來金堂改壞毛病時,岳父岳母還不能在身邊才是。

李恪婆娑了兩下腰間玉佩,暗暗下定決心。總得用過心,才不枉金堂小時候在他身邊養了幾日的情分。

金堂冷不丁打了個激靈,心裏突然覺得有些發毛,就像是被什麽盯上了一樣。

金堂左右看了看,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過放肆了一些,明明他在家時,也少有這麽放松的。

他趕緊重新坐端正了,才敢繼續出神。

“金堂,金堂!”

金堂突然聽見有誰喊他:“什麽?”

金堂回神後,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謝父幾人已經說完了話,都一齊看着他呢。

金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對不起娘,我方才沒細聽你們說話。”

“心都要飄到外頭去了,”徐氏道,“你姐夫方才問你,明兒他要出門去外頭走走、看看,你要不要同去。”

“去逛街嗎?”金堂問。

李恪搖了搖頭道:“是到底下村鎮去,半是踏青,半是看民生百态,到時候,铮兒钺兒也要去的,你去不去?”

金堂猶豫片刻,才道:“去吧。”

金堂說完,便有些後悔,但李恪拽沒給他後悔的機會,他當即點頭道:“那你今日早些歇息,明兒出門前,我來接你。”

作者有話要說:  悄摸摸補一更之前卡文斷的,猜猜我今天能不能補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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