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謝家金堂

金堂夜裏思慮過多, 早晨難免起得遲了。

等他打着呵欠穿了鞋下地,就聽說廖掌櫃已經過來問過一回,忙讓在外頭的葡萄架下擺上點心茶水,再去請廖掌櫃。

等他簡單梳洗完出來, 廖掌櫃已經在院子裏看花了。

“見過東家, ”廖掌櫃聽見響動, 回頭瞧見金堂, 忙行了個禮。

“廖掌櫃早, ”金堂虛扶他一把, “不必多禮。”

“方才是在看花?”金堂見廖掌櫃的眼睛還不住往葡萄架旁的花上掃, 便道, “瞧上哪株了?帶回去就是。”

廖掌櫃忙拒絕道:“這花養在東家院子裏是嬌豔欲滴, 養在我那兒就不一樣了。我方才只是瞧着東家養的花, 花型好,姿态也好, 一時犯了毛病,想要記在心裏, 好回去描了做花樣子。”

“不過是些普通的花罷了, ”金堂雖被這話捧得挺開心,卻也清楚,有涯齋的花,也就是打理得精心些,加上他自己慣愛插花,便格外喜好修剪花枝成景,若說有什麽過人之處,倒也未必。

“可不是這樣看的,”廖掌櫃不贊同的起身, 指着身後一架薔薇道,“只這架薔薇就能變出鑲邊、纏枝等百十種花樣來,還種種都是獨一無二。”

“這倒是,”金堂笑道,“市面上的花樣子,幾乎都是通的,看得老了,也就無甚稀奇,可這全天下的薔薇,卻沒有一朵是重樣的,便是葉子也都未必生得一模一樣。這一架薔薇,若真能變出那許多花樣,用在鋪子裏,也算是開得其所了。”

廖掌櫃點點頭,又很快湊近了旁的道:“再有這一枝月季,花瓣繁複,比之玫瑰也不差,花頭稍低,似有無限嬌羞,若能在月色下,想來更比此時還美。”

得,這位可是個癡人。

“東家不必理他,這還是他舊年在江南的鋪子管秀坊是落下的毛病,”廖夫人和青梅從院外走了進來,一人穿着一件新衣,身後還跟着兩個丫鬟,各捧了一盤賞賜。

金堂一見這情形,就知道事情已了鄭氏那邊已經無需用人了,道:“辛苦你們了。”

廖夫人與青梅俱是受寵若驚,忙道都是分內之事。

青梅身邊的綠衣丫鬟上前一禮,道:“世子讓我們務必把廖夫人和謝夫人送到,并再代他謝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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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已經謝過多少回了,還這樣客氣,”金堂搖了搖頭,同那丫鬟道,“你就說我知道了,讓他們不必謝了。”

等兩個丫鬟走了,金堂才看向青梅兩人道:“年初在颍州着人打了一套十二花令花釵,你們一人撿幾支喜歡的分了吧,便當是我給你們的謝禮了。”

“這怎麽當得,”廖夫人一時有些局促起來。

“好姐姐,只要把這事兒忘個幹淨,咱們都是當得的,”青梅一把拉了廖夫人往小庫房走,“何況咱們少爺拿出手的花釵,可都是上品,你若覺得用不上,日後給你姑娘壓箱底都夠的,快跟我來。”

廖掌櫃見狀忙站起來,看看這花,又看看自家夫人,一時躊躇。

“還愣着做什麽,”金堂搖了搖頭道,“這花我說了要送你,便不會食言,到時候回去慢慢看也使得。”

廖掌櫃總算沒再推辭,追在廖夫人後頭去了。

金堂又叫人把那株月季小心的挖起來,用白瓷花盆裝了,等着給廖掌櫃帶走,至于原處,等過兩日再移些其他花木來就是。

金堂在葡萄架下坐了,只等着青梅幾人回來,好和廖掌櫃說一說成衣鋪子的規劃,到了下午李铮回來,再去他院子瞧瞧小李琅去。如今只有鄭氏在家,他是不好去的。

被金堂盼着的李铮,如今正和李恪坐在皇後宮中。

吳先生能耐大,不過一夜過去,便已将小李琅的事兒給查了個差不離。不過其中有些消息,卻是謝洛自個兒送到他面前的。

食物相克之事,是大皇孫的手筆,只是被謝洛悄悄把疫症源頭,換成了相克易解的食材。而那藏了能要命的藥的丫鬟,卻是二皇孫的人。因鄭氏身邊的人把得嚴,那丫鬟沒找到下手的時機,倒因為這事兒,被一并揪了出來,也是萬幸。

皇後聽完李恪的話,道:“看來謝謙到底是說動了他兒子。”

“謝洛畢竟是嫡長子,”李恪道,“他身上耗費的心力資源,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

“既是如此,你媳婦倒可以和他家重新來往起來了,正好他姑娘一年後出孝,到時借着指婚重新親近些,也不打眼,”皇後說着,又問李恪,“我昨兒聽斓兒說,抓住歹人的是金堂?”

“正是,”李恪眉目舒緩了些,道,“那孩子回府時發現開門的人不對,便留了心,叫跟着的下人藏了起來,正好逮住了想跑的歹人。”

“是個有勇有謀的好孩子,”皇後看了李恪一眼,才問,“那琅哥兒的事,你們是如何打算的?”

“若不是遇着巧,琅哥兒差點就沒了,這事自然不能就這麽算了,”李铮在李恪的示意下答道,“只是如今皇上還在,若咱們和那二人死磕到底,怕只會兩敗俱傷,我們打算先放一放,如今先撕他一塊肉,等咱們不必受制于人時,再和他好生計較。”

“可以倒是可以,”皇後聽了,仔細想了想道,“日後若想名正言順的和他們計較,此時便不能直接和他們對上,這其中關竅,還得好好謀劃謀劃。”

“所以這事兒,還得母親幫兒子,”李恪湊到皇後近前,輕聲道,“謝洛如今在老大一脈,也算是舉足輕重,這事兒落不到大皇孫頭上,兒子便想着叫謝洛頂了。”

李恪一說,皇後就明白了:“謝洛做了替罪羊,明面上再不能和大皇孫一脈多有牽扯,何況他換了藥,那邊也未必多信任他,他若聰明些這會兒抽身,倒不失為一張不錯的投名狀。”

“不止,”李恪道,“謝洛到底是謝家嫡長子,他當年能被老大看重,又在老大死後被皇上提拔到正三品上,也是一等一的聰明人。”

李恪父子和皇後交流一番後,也沒多呆,只又做出愁眉不展的模樣出了鳳儀宮。

而皇後寝宮的燭火也是深夜未熄。

皇帝夜裏一覺醒來,聽說皇後還在跪經,嘆了口氣,讓龍攆送他去了鳳儀宮中。

還是那間小佛堂,皇後也還穿着那身舊衣衫,她跪在佛前,不停的念經、撿佛豆。

“天都快亮了,你當自己還年輕嗎,”皇帝被她這幅模樣刺了眼,親自上去扶她。

“皇上怎麽來了,”皇後略遲鈍些才發現了皇帝。

她雙手合十,又拜了拜,才擱下撿佛豆用的筷子,握着念珠站了起來。

“老了老了,還不到一夜呢,就跪不住了,”皇後一站起來,就覺得腿腳麻得厲害,一旁伺候的內侍和宮女,趕緊在皇帝的指示下,擡着皇後往一旁的寝殿去。

皇帝看着宮人們忙着用熱帕子給皇後敷膝蓋,也坐到了她身邊:“早先你還答應恪兒要好生保重身體,你就是這麽應他的?”

“可我心裏總是放不下,”皇後緊緊握住皇帝的手道,“我只要一閉上眼,就瞧見琅哥兒臉色青紫、七竅流血的站在我面前,我如何敢睡。”

“不是已經叫太醫看過,你也親自挑了奶娘送去?”皇帝心裏梗得慌,卻還是安撫性的拍了拍皇後的手。

“那又有什麽用,”皇後惱道,“自個兒親孫兒親兒子險些叫人害了,都過去一天了,卻連個消息都查不出來。”

見皇帝不知道看向哪裏,皇後低垂了眼,用絹帕掩了唇角,道:“我聽說鄭氏被吓得不行,如今伺候琅哥兒的,都不許離院子一步,連用的吃食都得再三檢查之後,才能送去。您說說,這世上過活,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這……”皇帝猶豫着,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皇後卻是做出眼前一亮的模樣道:“不如皇上你幫着查查?恪兒做不成的事,您必定是做得成的。好歹知道因果,堂堂一親王府邸,也不至于做驚弓之鳥一般過活。”

皇帝被這話觸動,到底是應了:“你放心,朕這就派人去查,到時候若得了結果,必然先同你說。”

“多謝皇上,”皇後欣喜的應了,像放下了心裏的大石頭,随後問了宮人時辰,又做出擔憂模樣,“離着您平日起身的時間還有一陣,不如您先歇一會兒?”

皇帝點了點頭道:“你也去休息吧。”

皇後遲疑片刻,還是道:“皇上去休息就是,不必管我,等明兒天亮了,我再休息也成。”

“可是怕又做噩夢?”皇帝見她點頭,便轉頭吩咐內侍,“去把朕的龍袍取來,朕就在鳳儀宮歇了。”

皇帝随後看向皇後道:“今兒朕陪你歇一歇,等事情了了,許你去恪兒府上探望琅哥兒可好?”

皇後不想能有這意外之喜,這回是真激動得不行,卻還得強自壓了:“多謝皇上。”

次日早晨,皇帝起身後見皇後沒醒,便免了後宮請安,也不叫人打擾她。

只皇帝卻不知道,等重重帷幕放下後,原本睡着的皇後,卻睜開了眼。能出宮去穎親王府,她如何還能睡下?只盼着那一刻能早些來才是。

皇帝昨晚歇在皇後宮裏的事兒,早傳遍了宮闱。等上朝時瞧見大皇孫二皇孫不大好看的臉色,皇帝的心情也陰沉了幾分。

等退朝之後,皇帝身邊的內侍攔住了謝洛的去路。

“謝大人,皇上宣召,還請謝大人随咱家走一趟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咱們明天中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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