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謝家金堂

有涯齋中為合書香卷氣常點松木香, 只金堂覺得窗外花開爛漫,才棄了香爐,每日早晨在院中取材,摘了各色鮮花來熏屋子。

花香滿堂, 本是令人心情愉悅之事, 青梅這話, 卻讓金堂升起幾分連花香都抑制不住的煩悶之感。

“朝堂上是個什麽反應?”金堂問這話時, 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果然, 青梅答道:“聽說只是提了一句, 便過去了。”

“我知道了, ”金堂輕輕嘆了一聲, 這樣的事情, 在朝堂上卻掀不起半點風浪, 他已經不必再繼續猜了,至少皇帝和大皇孫都是知情人。

大哥的折子才送上去就被準了, 還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挑出來一個人,繼任大哥的事務。雖然說是暫代, 可聽大哥那話的意思, 只怕過不多久,就該成正式的了。

金堂搖了搖頭,沒再去想這事兒,道:“我有心讓玉書跟着謝松學學外頭的事,若學成了,就讓他去管颍州商路。”

“我一定回去讓他好好教導玉書,”青梅想了想又道,“玉書跟着我們學習,必是要搬出去的, 您身邊貼身伺候的,就只有墨書一個了,可要再挑幾個進來?”

青梅說着,又趕緊道:“先前以為您會回家裏住着,我想着您身邊人少,就挑了幾個小子教着,但您直接在王府住下,我怕人多給您添亂,墨書玉書又都是熟人熟事的,就沒帶過來。”

“過兩日帶過來就是,”金堂道,“讓墨書玉書先教教王府的規矩,認認人,再讓玉書出去。”

“是,”青梅應了聲,而後又緊張的看了一眼周圍,再次确認無人後,才壓低了聲音道,“您已經定了要送玉書出去,那墨書呢?”

金堂想了想道:“墨書做事更謹慎些,如無意外,日後便叫他留在我身邊,做我院子的管家就是。”

青梅猶豫片刻,到底是道:“雖說身契在您手上,可他倆到底都是王府那邊送過來的,底子不透,他日您成家立業,讓他做正院管家已經算是擡舉,做您院子裏的管家……會不會太過了?”

青梅擔心什麽,金堂不是不知道,無非是怕墨書兩人将他的消息透露給未必存在的舊主。他本不想說透,但青梅在他身邊最久,又有不少事都要她夫婦二人去做,若她想的差了,未必是什麽好事。

“我手裏的商路,有你和謝松管着,就算他倆真是姐夫特意放在我身邊的,”金堂歪了歪頭道,“朝堂上的事情,難道有什麽瞞着姐夫的必要嗎?”

青梅這才笑道:“怪道謝松常說我見識淺薄,該多走走看看,這些話還要少爺來提點我,可真是羞死人了。”

“你不明白的,私下直接問我,也不是什麽壞事,若南轅北轍的走下去,等發現不對再想回頭,只怕前路茫茫後路也茫茫了,”金堂說完又道,“玉書那頭,你讓謝松仔細着些,爹娘都在颍州,他的重擔可不在商路上。”

青梅連忙應下,又道:“您宴客之事,業已準備妥當,只這日期可要改一改?”

金堂在心裏算了算,發現三日後,就是休沐日。這幾天遇到的事情太多,竟把這個給抛諸腦後。

“你們準備的倒快,”從金堂與馬良別後至今,其實也沒過上幾天,中途青梅還陪着廖夫人在王府住了一日。

“我和謝松,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真正做事的,是各家掌櫃、管事,”青梅笑道,“他們幾個湊到一處,索性把您宴客的地方也當做是鋪子的雅間布置,到時候您去了,必會大吃一驚。”

青梅離開後的當天下午,謝松就帶了四個小厮過來,金堂沒先賜名,只讓墨書玉書先帶着,若有做不好的,他是不留的。

這話一出,幾個新人都圍上了墨書玉書,整日哥哥長哥哥短的,就怕兩人說他們不好,到時候被退回去。

用晚飯時,金堂磨磨蹭蹭,還是領着玉書去了主院。

謝斓見他來,道:“方才我還和你姐夫打賭,看你什麽時候到呢。”

金堂聞言笑道:“那是誰贏了?”

“你姐夫可就沒輸過,”謝斓說着,瞪了李恪一眼,“也不知道讓讓我。”

“這要怎麽讓,”李恪搖搖頭,索性問金堂,“管家說你那邊來了幾個新人?”

“正是,”金堂道,“我看玉書天賦不錯,想讓謝松帶一帶他,到時候讓他管外面的事去。只是這樣一來,我身邊就缺了人,謝松便把先前教好的挑了幾個送過來。”

“是我疏忽了,”謝斓道,“咱們這樣的人家,身邊哪兒能只有一兩個人跟着的,果然還是青梅做事妥帖。”

李恪也道:“好生挑一挑,若是不好,打發出去再換一批來就是,過兩年就要用起來的人,可不能将就。”

金堂認真應了,又聽得李恪問道:“過幾日便是休沐,你早先說要在樓外樓宴客,可準備好了?”

“俱已妥當了,”金堂看了李恪一眼,問道,“我預備明日先去看上一回,姐姐姐夫可要去走走?”

“你們小孩子聚聚,我與你姐夫先去享受像個什麽樣子,”謝斓忙擺手道,“你姐夫是想問你人手準備的如何,可要從府裏抽調些去?”

金堂想了想道:“若有需要,我一定同姐夫、姐姐說。”

李恪點了點頭,幾人又說了幾句閑話,才一同起身出去。這會兒李铮夫妻與李钺已經都在外頭了。

鄭氏見到金堂,态度一如既往,倒叫金堂悄悄松了口氣。

樓外樓位于京城之南,因慢慢并購了周圍院子,是以修建的早已超出了一般酒樓的規格,倒有些類似于富商宅院。

除了外頭靠街邊有正經門臉,裏頭則是大院套着小院,個個都是不同風格。

江南水鄉、農家小院,只要你說沒有你喜歡的,樓外樓就能問你喜歡什麽樣的,确認不違制、不犯法,就會努力建一個出來,是以樓外樓雖不是什麽百年老字號,又地處南城,卻頗得上層人士的追捧。

到了金堂宴客這日,他早早出門,到了樓外樓的荷園中,又把先前的布置檢查一番,方才放心。

“不是說要最大的院子,怎麽在荷園。”

金堂才歇下,就見馬良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馬良的大哥。

金堂先同馬大打了招呼,才道:“這時節風景最好的,也就數荷園、榴園和豐禾園了,若你是,要挑哪個?”

“那還是荷園好,”馬良這才改口,攬着金堂往裏去了。

“黃家、趙家、孫家那幾個可給你回信沒有?”馬良輕聲問道。

“怎麽?”金堂直覺馬良話裏有話,便問了一句。

“我和大哥先前派了人出去,都在府門前就被攔了,只吳家回了信,說稍後就來,”馬良說着道,“我小厮回來時說,那幾家門房一聽是你做東,都變了臉。”

馬大公子也道:“這兩日官署中傳得沸沸揚揚,都說是你大哥險些害死颍王世孫,你家要與颍王斷親了。”

金堂聽是這事,臉色微變。

馬良忙道:“你大哥二哥和你早分了家,他們是他們,你是你,這事兒和你無關,我們都信你。”

“多謝,”金堂不想再說,只又回轉道,“不管他們來不來,我這都是朋友小聚。”

“很是很是,”馬良和馬大公子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渺茫。

馬大公子道:“他們幾家原先都是跟過兩位皇子做事的,來與不來,怕也由不得他們自己。”

金堂點點頭,笑道:“我先帶你們去瞧瞧布置去。”

荷園中有活水,瞧着很是清亮,襯着如今開得正盛的荷花,平添許多京中少有的靈氣。

荷花池後的院牆上,以山石造了景,與荷花相互映襯,移步便能換景。

馬大公子看得喜歡,不由感嘆道:“這園子從外頭瞧着不大,內裏卻很宜人去賞,也不知道當初是如何排布的。”

“用了些遠山近景的巧思,卻也只合遠觀,”金堂道,“是以這池中才未設池心亭,沒停下去采花的小舟。”

“原來如此,”馬大公子自己在心中排布一陣,也不得不贊同道,“只有真去認真排布時,才能發現這院子,還真就只有外頭看上去的那麽點大,造園子的人真是有心了。”

幾人又行幾步,正準備進門,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怎麽也不等我。”

“必是吳大公子來了,”馬良笑着拉了金堂往外走,“只有他這個人,才最愛先聞其聲,不見其人。”

“好你個神筆山人,又在背後說我壞話,馬大公子怎麽也不好好管管你,”吳大公子打不走來,在瞧見金堂後,不由得眼前一亮,“好兄弟,你怎麽長得這麽俊了,快快快,叫神筆山人給你畫幅畫,我要拿出去顯擺去!”

“畫個屁,”馬良一巴掌拍掉了吳大公子伸過來的手道,“當心你媳婦叫你跪搓衣板!”

“我夫人才不會呢,她只會讓我多請謝閑上門做客,”吳大公子得意的往後看道,“是吧夫人?”

聽見這話,金堂與馬氏兄弟吓了一跳,忙都正經起來。

“正是正是,”吳夫人随後而來,道,“謝四公子生得好,人品也貴重,您這樣的人能與我夫君多往來,我是再高興不過的。”

“噗,”馬良不由得笑出了聲。

“笑什麽,”吳大公子擺出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這說明我夫人看人準,至于神筆山人你嘛……也就是沾了你大哥的光。”

等說完這句,吳大公子才小聲同金堂道:“我夫人一直想來荷園,都沒能成行,今兒臨走前我才向着帶她來,沒先給你送信,可會不會打擾你?”

馬良也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道:“其實我嫂子、未婚妻她們也在附近鋪子玩兒呢,我可否也能叫她們一道過來?”

金堂原請了好幾個舊日友人,如今因着謝洛之事當前,卻只馬家和吳家依約前來。不管其他幾人是不是真心不來,總歸這事兒說出去難聽,便是金堂心裏,也有些不得勁。

可馬家與吳家帶了家眷同來,意義就完全不同。

金堂心中泛起陣陣暖意,忙道:“自然自然,我這就派仆婦去接嫂子她們。”

“不急,”馬大公子道,“她們離得不遠,我讓人去說一聲就是。”

金堂聽了,仍執意讓樓外樓的管事仆婦跟着一道,并再三囑咐才罷。

幾人說說笑笑,沒等來馬家家眷,先等來了爽約幾人的道歉信。

這會兒的金堂已經收斂好了情緒,随口打發了那幾人的家仆,對着身邊幾位朋友笑道:“人生得一知己,已是難得,我卻能有這麽多知己,半數世人怕都不如我。”

作者有話要說:  卡太久了,結果寫到最後,删删改改,已經完全和最初的章綱不是一個東西了。

謝謝大家等我,希望你們能看得開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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