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謝家金堂

謝斓打扮停當, 前頭也傳了話來,說是李铮夫妻與李钺夫妻都已來了,兩人便領着金堂一道往前頭走。

屋內除了李铮夫妻和李钺外,還有一名穿着石榴紅裙的妙齡女子, 眼角與唇線微微上翹, 天生就是一副可親的笑臉。這就是李钺的新婚妻子裴氏了。

見李恪等人進門, 屋裏李铮等人都站了起來。等見過禮後, 有個難題就擺在了金堂面前, 他要坐哪兒。

他從前坐在李钺上首, 如今那位置倒是也空着, 可今日裴氏頭天進門, 金堂便有些猶豫。

李钺見狀, 喊道:“小舅舅你愣着幹什麽, 快過來坐着啊。”

金堂見一屋子的人都盯着自己,快步走了過去坐下。

見金堂坐下, 李钺才笑道:“從前是什麽樣,如今還是什麽樣, 小舅舅你可別跟我拘禮。”

“這不是你新婚燕爾嗎, 我坐旁邊豈不是太打擾你們了些,”金堂小聲說着偏過頭,正對上裴氏審視的目光。

金堂被她這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便轉了回去,只盯着地上。

李钺覺得不對,回頭看了裴氏一眼道:“你昨兒應當見過,這是我小舅舅,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昨日你頗喜歡的那幾首催妝詩,都是小舅舅的手筆。”

“原來是小舅舅, ”裴氏笑起來時,眉眼彎彎,眼睛裏像是落了星子,“多謝小舅舅,你那幾首詩,我都很喜歡。”

有她審視的眼神在先,金堂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此刻再聽裴氏說話,便都減了三分趣味:“喜歡就行。”

李铮見金堂興致不高,忙問一旁的侍從:“可準備好了?”

“俱已準備妥當,”侍從應了一聲,在李恪與謝斓面前擺上小幾,又在小幾後放了蒲團,請李恪夫妻淨手後,才捧着裝着粳米、羹湯和酒水的托盤上前等候。

裴氏見狀,趕忙起身在小幾後的蒲團上跪坐,先取了粳米飯分別遞到李恪與謝斓面前,道:“請父王、母妃用飯。”

裝着粳米飯的碗中有小勺,那米飯也只堪堪在勺中沾上幾粒,李恪與謝斓象征性用了一口,便撤了下去。

粳米飯後的羹湯,也是依葫蘆畫瓢,走個形式。

到了酒水之時,卻不是裴氏敬獻了,而是謝斓親自起身,取了一小杯酒遞到裴氏手中,而後才給自己與李恪各取了一杯道:“你與行知既成夫妻,便好好過日子,若他有欺負你的,便來說與我聽,我替你做主。”

謝斓說罷,與李恪一同飲盡杯中之酒。

“多謝母妃,”裴氏道完謝,也将杯中酒飲盡。至此,拜舅姑禮,算是成了,李钺方親自上前扶了裴氏起身。

等坐了回來,李钺方同金堂道:“得虧本朝簡化了拜舅姑禮,不然咱們今兒一早上都得耗在這上頭。”

裴氏在一旁聽見,道:“都是應有之儀,若循舊制,也未嘗不可。”

聽見這話,金堂忙道:“還是別循舊制了,姐姐姐夫可從沒有叫旁人吃自己剩菜剩飯的習慣。”

舊制裏,完整的三飯之禮,撤掉公婆吃剩的食物後,公公的餘食直接由陪嫁吃完,新娘卻也是要吃些婆婆的剩菜剩飯,才會讓侍女繼續吃完剩下的。

若遇到作踐人的人家,所有剩菜都讓媳婦吃掉也不是沒有,甚至直接變成兒媳以後只能吃剩飯剩菜。

正是因為這樣的事情多了,舊制才會被慢慢簡化,只變成一種儀式。甚至在許多人家,都只采用敬茶禮了。

“金堂說的不錯,”謝斓道,“咱們家裏的孝心,不必用這樣的形式來表達。”

裴氏聞言連忙起身行禮:“是,兒媳知道了。”

鄭氏點了點頭,和李恪将給裴氏的禮物送了出去。李恪給的是一柄玉如意,謝斓給的則是一套頭面。

而後,謝斓又指着金堂道:“這是我幼弟,你随行知一道,叫一聲小舅舅就是。”

裴氏又再起身和金堂行禮。

裴氏是郡王妃,金堂身上沒有官職,故而只側身,受了她半禮,又把自己準備好的禮物給了她:“只是兩樣小物件,不比姐姐姐夫,收着玩吧。”

裴氏道謝後回到李钺身邊,才又被李钺引着正式拜見李铮夫妻,還給了小李琅見面禮,這一早上的大事,才算徹底結束。

趁着下人擺早膳的工夫,李钺便撺掇着裴氏開金堂給的禮物:“小舅舅給出來的,就沒有不好的,快打開看看是什麽東西。”

李钺這話一出口,連坐在對面的鄭氏都投來好奇的視線。

“這不好吧,”裴氏有些意動,卻悄悄看了一旁的金堂一眼,“小舅舅在呢。”

李钺笑道:“小舅舅才不會在意這些小事。”

見金堂只顧着喝茶,沒看她,裴氏方打開了金堂送的小匣子。匣子裏裝的是一對羊脂玉镯,镯子瑩潤光澤,水頭十足,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李钺只看了一眼,就沖金堂挑了挑眉,顯然覺得這不是金堂的作風。

對面的鄭氏見了,手上逗着小李琅,倒同孩子一起笑了起來。

對于李钺的目光,金堂只做視而不見。笑話,裴氏又不是鄭氏,陪着李铮走過了最難的時期。她連得到李钺這個做丈夫的認可和信任都還沒成呢,他這個做舅舅的為什麽又要花那麽多錢給裴氏置辦頭面,還真是錢多了沒處花?

何況這對羊脂玉镯少說也得上萬兩,就比李恪給的玉如意稍次一些而已。他畢竟是舅舅,給見面禮總不能超出做親爹親娘吧。

和李钺不同,裴氏對這對玉镯顯得十分滿意,又謝過金堂一回後,便直接戴在了手上。她皮膚白皙,配着這玉镯,倒好看得緊。

用過早飯,謝斓便催着李钺帶裴氏回去:“昨兒累得很了,你們也早些回去休息,免得過幾日回門,裴夫人還以為我虐待她女兒了。”

“哪兒能啊,誰不知道娘最疼兒媳婦,”李钺笑道,“郡王府冷冷清清的,也沒什麽人氣,等回門禮後,我們還回來住。”

李钺笑着起身,卻在臨走前拉了金堂一道:“小舅舅送送我們吧。”

金堂是預備要走,卻是想回有涯齋的,如今猝不及防被李钺拉住,也拒絕不了,便和李恪兩人說了一聲,一起跟了出來。

“你們回府去,拉我做什麽,”金堂看了一旁有些好奇的裴氏一眼,道,“你也不怕侄媳婦生你氣。”

“玉娘才不會呢,”李钺雖這麽說了,卻也還是問了裴氏一聲,“你可累了?要不先回去歇着?”

裴氏雖想搖頭,可她自出來後,都是被丫鬟扶着走的,便只得道:“那我先去休息,等王爺和小舅舅說完話了,再一起回去。”

而後就先被引着去了李钺在颍王府中的院子休息,總歸過幾日他們都要住過來,院子裏的一應物件都是齊的。

等裴氏走後,金堂才看向李钺:“這是遇着什麽事了,這麽着急尋我說話?”

“還真是件大事,”李钺同金堂并排走着,一路到了小花園的湖心亭中。

金堂見他這樣謹慎,一時也緊張起來,只等着李钺說話。

豈料李钺輕咳一聲,換了一副哀怨神色看向金堂道:“小舅舅,你昨兒可是說好了要陪我去接親的,結果一大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你是不是得和我好好說道說道?”

“我為什麽突然有事,你難道會不知道?”金堂翻了個白眼,真是白瞎了這一肚子的好奇心,全喂給魚吃了,“說吧,你想要什麽?就為了這個,把我拉到湖心亭吹冷風,你也真是能耐了。”

“這怎麽好意思要,小舅舅你願意給什麽,我就收什麽呗,”李钺谄媚的湊到金堂身邊道,“小舅舅你冷?我把鬥篷給你?”

“一邊兒去,”金堂沒好氣道,“原本我還想着,私底下再給你點好東西,現在想想,你也就值當用幾塊原石打發了。”

“原石也成,”李钺一臉我不挑的模樣,“能被小舅舅你收到庫房的原石,也沒一塊是差的。若是侄兒我沒錢了,簡單做幾件首飾,随随便便轉個手,少說也得萬兒八千的現銀到手。”

“轉手萬兒八千,你不如去做白日夢比較快,”看着李钺這財迷樣,金堂随手解了腰上一個荷包,扔給李钺,“你們兄弟兩個成婚,我給的東西都一樣,你自個兒好生收着吧。”

李钺也不打開,直接樂呵呵收進了自己懷裏,見金堂轉身要走,才道:“其實我還真是有正事兒要和小舅舅你說。”

“昨兒我在裴家時,聽說大舅舅原先的職位,已經确定要換人了,不過皇上應當會給大舅加一個大學士的虛銜,讓他在家‘養病’,”李钺說完,繼續道,“大舅這虛銜,是大皇孫使了力氣的,但今兒一早就聽說,那位要轉正的大人上折子要丁憂了。”

“丁憂?”在正巧要升官的時候?金堂想了想道,“我記得代職的那位大人,是皇上欽點?”

李钺低聲道,“聽說是家中父母出門登高時驚了馬,馬車撞到路邊的樹上,兩個人都沒救回來。”

“這麽巧?”金堂有些不太信,能做到皇帝信任的三品官,總是有些家底的,若說他們驚了馬,還有這樣嚴重的後果,實在有些難。但若是人為……使出這樣的手段害人父母雙亡,只為了一個官職,也太惡毒了些。

“還沒查出來呢,但左不過是意外了結,”李钺難得正了臉色,道,“但已經隐隐有風聲将髒水往大舅身上潑了,我這邊不好送信,小舅舅你若得空,不如往大舅府上再去一回?”

作者有話要說:  第89和91章關于郡主內容,有部分修改。

本章拜舅姑禮參考了周赟《中國古代禮儀文化》,但做了相當程度的删改簡化,全禮比較繁瑣,文中針對該禮儀的一些話和文中世情,不代表作者本人态度,也并不能反映真實的古代,大家看看就是,想詳細了解,可以看書中詳細描述。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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