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火鍋
慢節奏真人秀“一期一會”的陣容很快就官宣了,按照人氣順位,白鷺是第一個,餘向晚排在最後。旅游的地點定在荷蘭,整個大概的行程已經發到每個人那裏進行确認,等春暖花開的時候就可以起行開拍。
付行雲大概浏覽了一下,行程都很普通,但他一點都不擔心最後出來不好看,只要有強大的編導剪輯團隊,就算他們幾個人什麽也不幹最後節目也能好看。餘向晚陷入了狂熱的期待當中,天天想着要怎麽收拾行李,還要給素未謀面的白鷺帶見面禮,付行雲懷疑,節目組和她對接的工作人員能被她煩死。
年前工作不多,付行雲把之前丢的幾個代言重新撿回來,拍了幾個廣告。其中有一個是腕表的代言,品牌給他送了幾款,付行雲盒子都沒拆,全部塞進衣帽間的抽屜裏。
前幾年忙極,小江也有好幾年沒休春節假了,今年付行雲給他放了假,小江走之前像個老媽子似的,給付行雲把冰箱填滿了,生怕他一個人在家餓死了似的。
小江:“哥,過年沒有外賣啊,你要好好吃飯。”
付行雲無語:“我會做飯。”
“別老是一個人在家,叫朋友來玩玩啊,過年熱鬧點好。”
“知道了知道了,”付行雲不耐煩地說道,“滾吧。”
等到家裏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付行雲又覺得安靜得吓人,趕緊把黑膠唱片機打開。他對過年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小時候在福利院,每逢過年過節都有那種愛心機構來送過年的衣服和零食,付行雲長得好,每次都作為代表,捧着那些愛心捐獻,假笑着拍照。
可能是沒有家庭的人就對這種年節特別敏感。
以前每到過年的時候,他和聞逝川都很緊繃又敏感,于是就總是吵架。
就當付行雲沉浸在回憶裏的時候,餘向晚給他打電話了。
“付老師,明天過來工作室吃年夜飯啊,打火鍋——” 付行雲警覺:“都誰?”
餘向晚大大咧咧地說道:“就咱們幾個人啊,無家可歸的單身狗啊,抱團取暖嗚嗚嗚”
付行雲:“”
他有時候覺得,餘向晚能成功地活到這個歲數也是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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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夜那天特別冷,天空陰陰沉沉的,天氣預報說有雪。付行雲怕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色的高領毛衣,羊絨大衣,外頭再加個羽絨,棗紅色的圍巾在脖子上繞了三圈,還戴了毛線帽。
開車到了工作室的時候,除了意料之中的聞逝川和餘向晚,居然還有檀子明。
餘向晚就在工作室的大廳裏支了張桌子,火鍋的鍋底已經開火了,還沒滾起來,檀子明赤着腳蹲在沙發上等,眼神專注地盯着那個鍋,壓根沒管付行雲,簡直像條等開飯的大狗。付行雲把外套和圍巾全部挂在進門的衣帽架上,小聲問餘向晚:“你們很熟嗎?”
“還行吧,”她說,“之前他不是唱咱們的歌來着?”
檀子明的手機就擱在他腳邊,不停地有人來電他都沒接,付行雲瞥見來電顯示上是孟清的名字,于是多嘴問道:“不接嗎?”
“不接。”
檀子明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但沒過兩秒鐘又拿起來接上了,表情臭得要命,他說:“不告訴你。你管我去哪裏了,你不是不想見到我嗎?”
付行雲在旁邊只覺得尴尬,尴尬得腳趾蜷縮,大聲說道:“我們在聞導的工作室打火鍋——”
檀子明飛快地把電話挂掉了,惡狠狠地瞪付行雲。
付行雲說道:“呃你可以在他來之前趕緊走”
檀子明只是瞪着還在煮的火鍋,小聲說道:“還沒吃,走什麽”
未免他尴尬,付行雲憋住了笑,清了清嗓子站起來,正好餘向晚把洗幹淨的青菜拿出來擺在桌子上,他說:“我去個洗手間。”
在通往洗手間的走廊上,付行雲正好和從工作間裏出來的聞逝川打了個照面。
聞逝川看起來病已經好了,看上去和平常無異,只是好像瘦了一些,輪廓越發線條清晰起來。工作室裏暖氣開得足,他只穿一件深灰色的長袖針織衫,袖子很長,遮住了半個手背。他們四目相對,一時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狹路相逢勇者勝,付行雲自問不是勇者,低頭避開目光,小聲地打了個招呼。
但聞逝川絲毫沒有讓路的心思,走廊不算寬,付行雲過不去。
還是聞逝川先開了口:“那個白鷺——”
付行雲一聽他開這個頭就覺得不好,自從官宣了綜藝參加的名單之後,大家都在猜。這一行五個人裏,除了白鷺,其他人都是有關聯的,只有白鷺沒有。前兩天,徐渭的私人賬號上發布了他和白鷺的合照,大家知道了白鷺将要出演徐導的下一部電影之後,好奇心更是攀上了新的高峰。
昨天,徐渭的私人賬號又關注了付行雲的社交賬號。付行雲不由得感嘆,徐渭和他的團隊真是營銷鬼才。但與此同時,他的這種話做法又讓付行雲有點不适。付行雲還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呢,這下無論他答應還是不答應,都給徐渭的新電影做了嫁衣,往大了說,參加這個節目的所有人都給徐渭的新電影做了嫁衣。
這其中最不痛快的自然是聞逝川。
這種不痛快摻雜了很多複雜的感情,嫉妒、背叛感、後悔、憤怒、難過,複雜得他都不敢細想。
他說:“你其實可以不用這麽急。”
付行雲說:“我急什麽?”
“他可以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你,不需要這樣,有意思嗎?”聞逝川說。
付行雲抿緊了嘴唇,揣在褲兜裏的手攥緊了,修剪得不夠短的指甲陷進了手心的肉裏,有種鈍鈍的疼。
“我并不想要靠誰給我。”他說,“你沒來之前我也好好的。”
聞逝川被他刺了一下,還要再開口的時候,付行雲從他旁邊硬是擠了過去,進了洗手間裏。過了好一會兒,等他出來的時候,已經聞到濃濃的火鍋味了,麻辣番茄鴛鴦鍋,那麻辣味直沖進付行雲鼻子裏,十分上頭,當時就猛打了三個噴嚏。
孟清來的很快,還拎了點肉和菜,堪稱圓滑熨貼。
圍着桌子都落座之後,付行雲才後知後覺地覺得這桌人的構成實在是有夠奇怪的,他和孟清相識多年,也沒有試過在一塊兒吃火鍋,火鍋是很親密的食物。檀子明非要挨着孟清坐,但卻別扭地看也不看他。最後一個位置在聞逝川右手邊,付行雲垂着眼睛落座。
一桌人的口味也不相同,餘向晚很能吃辣,是恨不得把湯底的辣椒也嚼了咽下去的程度,聞逝川普通能吃辣,檀子明不能吃辣但愛吃,一邊吃一邊吸鼻子,孟清能吃但不愛吃,一直遵醫囑清淡飲食,付行雲是完全碰不得辣。
原本還吃得沉默,餘向晚獨自活潑,說個沒完,孟清體貼細心,不住地接她的話,剩下的人即使都默默吃不說話,場面也不算冷。變故出在中間,孟清用公筷從辣鍋裏給檀子明夾了塊鴨血,檀子明不知道鬧什麽別扭,非說不吃,推了一下孟清的手,那塊鴨血從筷子上滑下來,掉回鍋裏,濺起辣油,埋頭猛吃的付行雲遭了殃。
付行雲驚叫一聲,猛地站起來,差點打翻了碗筷,眼睛睜不開,火辣辣地疼。
檀子明也被吓到了,愣愣地說“對不起”。付行雲睜不開眼,又不敢去揉,他感覺到聞逝川連忙來牽他的手,把他牽到洗手間去。付行雲緊緊閉着眼,有眼淚從眼角沁出來,他感覺到聞逝川正緊緊拉着他,引着他的手去摸水龍頭開關。
付行雲開了水,俯身去用手兜着涼水洗眼睛,眼淚鼻涕一塊兒往外流,不停地吸鼻子。
洗了好一會兒,眼睛裏火辣辣的感覺總算減輕了不少。聞逝川在他後面,讓他直起身來,扶着他濕漉漉的臉,說道:“擡起來,我給你滴點眼藥水。”
付行雲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細縫,隔着盈滿眼眶的淚水,吸着鼻子,看着聞逝川模糊的臉。聞逝川格外認真,一只手輕輕扶着他的臉。眼藥水滴進眼睛裏,付行雲渾身一縮,後背頂在洗手池邊沿,眼藥水混着淚水從眼角流下來,隔着臉頰往下流。
聞逝川的目光定住了,沒法從付行雲濕漉漉的臉上挪開。
付行雲又閉上眼,有點不安地仰着臉,小聲說道:“好了嗎?還滴嗎?有點疼”
聞逝川此時生出了無數荒唐的想法,比如,付行雲如果變成巴掌這麽大,就可以揣在兜裏随時帶着,又比如,付行雲哭起來真好看,比笑起來還好看,希望他時常哭,但也希望他能更常笑。
種種思緒在他的腦海裏繞來繞去,太難了,要冷戰真是太難了。
在付行雲掙脫他的手之前,他低下頭去,準确地銜住了付行雲濕漉漉的嘴唇,嘗到了淚水鹹鹹的味道。
作者有話說:
小餘,在座各位,只有你是單生狗(。
(辣油進眼睛,我試過,酸爽,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