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伯說完這番話之後, 大家都沉默了下去。蔣學財低着頭, 看起來很不好意思。大伯就看着蔣來喜, 蔣家一家人都看着蔣迎南。

蔣迎南微微低垂着着眼睫, 小口的喝着杯子裏的米酒, 沒有什麽反應。

其實這麽親的親戚要能幫, 當然是想幫的。可蔣家賺錢的方法, 在這個時候不是合法的。人越少知道越好, 他們這次如果幫了大伯家, 萬一下次大伯家的什麽親戚又想插一腳呢?

利越分越薄不說,關鍵知道的人多了事情不好控制。蔣迎南從一開始的兩只兔子, 發展到現在的規模,不是那麽容易就做到的。他要每天喂食,還要搞衛生, 為了防止被人發現他還專門把豬圈給改造了。廢了這麽多心血就是為了賺錢為了能讓家裏人能過上好日子, 他不可能輕易讓其他人摻和一腳的。

看蔣迎南的樣子,蔣來喜也知道了他的态度。他也很為難啊,這是他兒子辛辛苦苦搞出來的東西, 這要是告訴了他大哥家, 錢賺的少了倒還另說,這萬一被發現了呢?

氣氛瞬間就尴尬起來, 大伯就等着蔣來喜說話,蔣家人都是一句話也不說。

一會兒過後, 年輕人沉不住氣, 蔣學財就道:“爸, 別說了,大不了我去窯廠搬磚。只要肯吃苦,也能掙不少。”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大伯恨鐵不成鋼道:“那窯廠多累?你沒看見李家兒子幹了半年,現在身體都垮了啊?”

他這麽說,蔣來喜心裏更加難受。那是親大哥家,而且大哥家才沒了一個兒子。這麽難的時候來找自己幫忙,自己卻不能伸把手,他難過的頭都擡不起來。

何翠芝也沉着臉,她知道大伯是在逼蔣來喜表個态。她性格雖然強勢,但畢竟是個女人家,家裏的大事還是要蔣來喜做主,所以她雖然氣的半死但也不好開口。

大伯對蔣來喜道:“就讓我家小二跟着南子幹,不要給他什麽工錢的,能賺一點家裏吃得起飯就行了。”

蔣來喜擡頭看了蔣迎南一眼,眼裏全是為難痛苦。

蔣迎南把酒杯子輕輕放下,開口道:“大伯,不是我不想幫學財,實在是我們自己也不是多賺錢。”

大伯剛要說話,蔣迎南就道:“大伯你別看家裏是做起了磚房,那也是攢了好久的錢,花光了家底才做成的屋。學財要跟着我幹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個事是看運氣的,我也不能保證學財能掙多少。”

“你肯帶他幹就行了。”大伯喜出望外的道:“南子啊,你在做什麽賺到這麽多錢吶?”

蔣迎南微微勾了一下嘴角,道:“大伯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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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子你放心。”蔣學財道:“都是家裏人,我們曉得什麽能講什麽不能講。”

何翠芝臉色難看的望着蔣迎南,幾次想打斷了他,到了嘴邊又忍住了。蔣來喜微微低着頭不敢看兒子,他覺得都是自己才害了兒子。

蔣迎南道:“其實也不是旁的什麽事,我就是在山上挖了幾個陷阱抓野物,偷偷往城裏賣肉才賺了一點錢。”

所有人都看着蔣迎南,就見蔣迎南為難的道:“這個事也不是什麽難辦的事,學財想賺錢,我也能幫着到山上去挖幾個陷阱。不過這個東西是看運氣的,我們和帶妹剛開始搞的時候還好,最近這段時間抓到的野物也少了。”

何翠芝立馬道:“就是的喲,剛開始的時候今天抓個狍子明天抓個野豬的,這一段時間就像出了鬼,頂多就抓兩個野雞狗獾。有時候肉太少都賣不出手,自己家裏就吃了。”

大伯原本還以為蔣迎南家找到什麽好的賺錢辦法,才把辦法捂得這麽嚴嚴實實的,搞了半天原來就是在山上抓野物啊。這倒是個辦法,也确實國家不允許,難怪嘴巴都嚴的很。

他就點頭道:“南子啊,那就麻煩你了,小二他又不懂,剛開始的時候你帶帶他。”

“哎,那行。”蔣迎南笑道:“都是自家人,這不是應該的嘛。”

蔣學財舉起酒杯道:“什麽也不講了,南子我敬你一杯。”

蔣迎南笑的眉眼彎彎和他碰了一杯,氣氛終于又好了起來。

呂青悄悄看了一眼蔣帶妹,還以為兔子野雞是他徒手抓的呢,原來是靠的陷阱啊。都不跟我說實話,害我崇拜了那麽久。

吃過晚飯之後,大伯家兩個人走了。孩子都去洗洗準備睡了,何翠芝伸手在蔣來喜腰上狠狠的擰了一下,疼的蔣來喜差點蹦起來。

他這麽多年從來也沒和何翠芝紅過臉,被擰疼了也只是捂着腰道:“你這是幹什麽呀?”

何翠芝冷笑道:“看你能的,家裏有點肉吃就了不起了,就要帶你姓蔣的全部發財?”

蔣來喜自知理虧,蔫了吧唧的道:“怎麽能怪我?是老大同意了的。”

“還不是你總是看老大!”何翠芝氣的不行道:“得虧老大穩得住,要不然過不了多久全家就又要吃紅薯就鹹菜了。”

蔣來喜委屈的蹲了下來,道:“那他是我大哥呀,學富又沒了,家裏正是難的時候,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何翠芝道:“我寧願你借錢給他家!”

蔣迎南洗了澡,換上幹淨衣服出來道:“媽,你別怪爸了,爸也很為難。”

“他為難?”何翠芝道:“我是心疼你哦,你還沒娶媳婦,正是要錢的時候。你爸不幫你一把就算了,還拖你後腿。”

“媽,好了好了別說了。”蔣迎南拉着何翠芝道:“我把熱水燒好了,媽你快點洗洗幹淨睡覺吧,這一天很累吧?”

何翠芝态度軟下來,她對大兒子是最沒有辦法了。卻還板着臉道:“碗還沒洗呢。”

“我來洗我來洗。”蔣迎南道:“媽你就放心吧。”

何翠芝道:“你洗什麽碗?讓你爸洗!”

“好好好……爸洗,爸洗。”蔣迎南對蹲在地上的蔣來喜道:“爸快去洗碗。”

“哎!”蔣來喜應了一聲,屁颠屁颠的去洗碗去了。

好不容易哄好了何翠芝,晚上睡覺的時候蔣迎南又好好的叮囑了蔣帶妹一番。蔣帶妹當時就道:“哥,你是不是真以為我傻?這事我會說漏嘴嗎?”

蔣迎南幽幽道:“我是想告訴你,家裏養兔子的事也別告訴呂青。不是我不相信她的人品,我只是不相信她的腦子而已。”

蔣帶妹默了一下,覺得哥哥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于是他就答應了。

自從答應幫大伯家之後,大伯家幫忙幹活就異常起勁。後來又請了兩個人幫忙,這房子很快就起來了,兩個月多點大概就是做好。

這天抽了空,蔣迎南帶着蔣學財上了山。先是帶他看了自家一個陷阱的樣子,然後在山上轉了好久,蔣迎南才選了幾個地方給蔣學財挖陷阱。他道:“這幾個地方野物的腳印多,說明經常有野物在這裏跑,這裏挖陷阱比較容易抓到東西。”

蔣學財認真的點頭,然後道:“我一個人挖就行了,南子你回去忙吧,屋沒做好還有的忙呢。”

“哎。”蔣迎南答應着,然後道:“那我走了啊。”

“走吧走吧。”

蔣迎南走之前還到自己的幾個陷阱裏望了一眼,今天運氣不錯,竟然抓到了一個半大的野豬。蔣迎南心說明天早上又要去城裏了,這樣也好,家裏正是用錢的時候。

這麽大個野豬現在也弄不回去,蔣迎南把野豬藏好了,就下了山。路上遇見了舅舅何建黨,蔣迎南就問了一句有沒有呂家的回信。何建黨表示沒有,讓蔣迎南繼續等。

寫信就是麻煩,慢不說,中間還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意外。蔣迎南等回信等的心焦,但也沒有辦法。眼看着新屋一天一天的就快要做好了,蔣帶妹的婚期也越來越近了,心都快要給他操出個洞了。

一路上碰見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作為周圍好幾個村子唯一一家蓋樓房的人家,他有理由承受這個壓力。不過他也不太在乎,作為一個剛穿越就是名人的男人,他表示已經習慣了。

回到家之後,他把野豬的事和何翠芝說了,然後又娶工地悄悄告訴了蔣帶妹。蔣帶妹早就熟悉了這一套流程,知道哥哥想要天黑之後再去把野豬擡回來。

吃過晚飯,夜深人靜的時候,蔣家兩兄弟就去山上把野豬拖了回來。蔣來喜在後院殺豬,何翠芝就對兩兄弟道:“明天去城裏買點東西回來,帶妹都要結婚了,東西不能不提前準備。”

蔣帶妹很興奮的道:“媽,衣服都做好了嗎?”

何翠芝翻了個白眼,道:“快了。”

這個年代結婚雖然比較簡單,但有些東西還是必須的,比如喜餅喜糖。呂家人太遠也不會過來,彩禮省了,但卻要給喜娘在準備首飾。一起蔣帶妹要結婚,蔣迎南就把做了房子剩下的一點錢全拿出來給他結婚用了。何翠芝不想委屈了人家姑娘,就要蔣帶妹去城裏給呂青定一對金耳環。

這事也和呂青說了,呂青開心的都快炸了。她心說自己果然又聰明又有眼光,這麽好的婆家去哪裏找?不像哥哥鼠目寸光,就知道因為人家是農村人就嫌棄人家,她一定會像家裏人證明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蔣迎南和蔣帶妹天還沒亮就帶着豬肉和兔子去了城裏,周萍還跟他說了件事。就是老劉有個朋友也經常需要肉,問蔣迎南能不能也給他家送肉。蔣迎南問了一下大概需要的量,周萍說就和老劉需要的差不多。

蔣迎南在心裏算了一下,随着成熟可以産仔的母兔越來越多,他能提供的兔子也會更多。多一個買家完全可以,他這樣有固定的買家比零銷可好多了,于是他就答應了。

呂青這兩天完全都不在自己住的那家幹活了,有事沒事就往蔣家跑。她是寧願給蔣家幹免費的活,也不願意繼續在那家看人臉色了。

自從她和蔣帶妹的婚事傳出去之後,那家人總是在她面前講一些不陰不陽的話。呂青一開始還生氣,到了後來也就懶得理會了。用蔣帶妹的話講就是,不要和那些肉都吃不起的人一般見識。

她吃過早飯之後就蹦蹦跳跳的往蔣家走,走到一半碰到生産隊的書記。她知道這是蔣帶妹的親舅舅,于是她甜甜的沖着何建黨喊了一聲,“舅舅!”

何建黨是沒見過這麽熱情的小姑娘,他道:“正好碰到你,這是你家裏人寄來的信。”

呂青表情當場就是一空,然後她顫抖的接過信道:“這……怎麽突然寫信來了呀?”

“怎麽是突然呢?”何建黨道:“這是南子給你家裏寫了信,這是回信哩。”

“哦……”呂青明白了,她心說自己這個未來的婆家哥哥也太精了吧?這要不是自己運氣太好提前拿到了信,那一切不都完了?

她臉色蒼白的道了謝,然後立刻急匆匆回去,繼續她的家書造假大計。

把房門關上打開信封一看,呂青當場就是眼前一黑。心說還好還好,這信要是給蔣迎南看見了,估計就不止是婚事黃了的問題了,自己還能不能繼續和蔣帶妹來往都是個迷。

她仔細研究了一下這封信的內容,然後又根據內容猜測蔣迎南究竟問了些什麽問題,之後又用自己父親的語氣造了一封假信。

呂青把信造假完畢之後,想了又想還是找到了何建黨。何建黨就納了悶,“你怎麽又來了?寄信啊?”

“不是。”呂青道:“我突然想到這信是寄給大哥的,我先看了好像不太好。”

何建黨不在意的道:“沒事沒事,南子不會怪你。”

“那不行,我要給他家人留個好印象的。”呂青把那封假信給何建黨,道:“舅舅你就幫我重新給大哥吧,千萬別說我看過信了。”

何建黨哪裏知道這裏面的彎彎繞繞,他一想呂青馬上就是蔣帶妹的媳婦了,是自家人,就點了頭道:“那好吧,城裏人就是瞎講究……”

蔣迎南和蔣帶妹買好了東西,回來之後路過何建黨家的時候,蔣迎南把扁擔插在了籮筐裏,對蔣帶妹道:“你先回去,我找舅舅有點事。”

蔣帶妹啥也不知道,喜滋滋的就回去了。

蔣迎南找到舅舅,道:“舅舅,今天來信了嗎?”

“喏!”何建黨道:“在這呢不是,早上剛來的。”

“哎,好。”蔣迎南道:“謝謝舅舅了。”

蔣迎南走了之後,何建黨好笑道:“一個謝我兩個也謝我,年輕人都奇奇怪怪的。”

這封信是蔣迎南瞞着家裏人寫給呂青父母的,所以回信是千萬不能讓家裏人知道的。他回到自己房間打開信封一看,首先就是咦了一聲,這筆跡和上次的一模一樣,難道真的是呂青母親代的筆?

一看裏面內容,裏面大量的話都是在表示對女兒這門婚事的滿意。總而言之就一個意思,把女兒嫁給他們蔣家,他家裏的人都非常滿意,沒有一個反對的。

看完信之後,蔣迎南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莫非呂青的家裏人和呂青一樣都是傻的?否則怎麽一個反對的都沒有?

不過既然如此,對蔣帶妹這個傻小子來說也是個好事。這傻小子別看沒有言情男主的命,這情路倒是挺坎坷的,這門婚事要是再黃了,也不知道他會受到怎麽樣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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