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好不容易吃一次酒席，參加婚禮的人不少都是很久沒吃到肉味的人, 又怎麽會剩多少菜？這只蹄髈還是多燒了盛出來放在廚房沒端出去的, 葉秋凰在廚房又找了一圈, 找到了一袋面粉，她道：“要不煮疙瘩湯吧, 再配兩塊蹄髈？”
“好。”蔣迎南同意了, 然後主動去竈臺底下燒火, 葉秋凰在上面做飯。
橘紅色的火燒了起來，映照在蔣迎南的臉上，烤的蔣迎南臉上發燙。葉秋凰就在竈臺上做飯, 看起來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難道她喝斷片了？
蔣迎南思緒起伏，一會兒是葉秋凰的告白，一會兒又是呂青家裏來的信。腦子裏一團亂麻，煩的他直想翻白眼。
“可以吃了。”葉秋凰捧着一只大碗道：“不用燒火了，出來吃吧。”
蔣迎南沉默的從竈臺底下走出來, 然後一聲不吭的從葉秋凰的手裏接過碗, 拿起筷子就埋頭吃了起來。
疙瘩湯全是面香，上面放了幾塊蹄髈, 紅燒的湯油流進面湯裏混合在一起。使面湯增加了鹹香，豬肉減輕了油膩。蔣迎南喝了一口面湯，還有點點燙的面湯從嘴裏流進胃裏, 一路暖下去, 整個人都舒服了好多。
蹄髈炖的爛爛的, 豬皮鮮香有嚼勁，豬肉肥而不膩。他埋頭大口大口的吃着，一大碗疙瘩湯一會兒就只剩了一半。
葉秋凰也捧着個碗坐在他對面吃疙瘩湯，她見蔣迎南是真的餓了的樣子，就問道：“夠嗎？不夠我再煮點。”
“夠了。”蔣迎南幾口将碗裏的食物吃完，他很少吃東西速度這麽快，此時有點不習慣。嘴裏包裹着食物，臉頰都鼓了起來。想說話，又沒法開口，人顯得有點窘迫。
葉秋凰道：“吃這麽快做什麽？又沒人跟你搶。”
蔣迎南心說我不吃快一點，就這樣尴尬下去，怕是會消化不良。
葉秋凰問道：“你怎麽也半夜起來找吃的？你沒吃晚飯嗎？”
“沒有。”蔣迎南又解釋了一句，“我也喝多了。”
葉秋凰點了點頭，蔣迎南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反正也吃完了，他一抹嘴道：“那你慢慢吃，我去睡了。”
“等一下。”葉秋凰叫住蔣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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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迎南邁出去的腿，在半空中猶豫了一下，随後回到原地。“什麽事？”
葉秋凰道：“我聽大娘說山上的野生板栗都成熟了，我想弄點回來吃，明天你帶我上山吧。”
“這……”蔣迎南糾結了一下，然後道：“讓帶妹陪你去吧……”
“你這個哥哥真是……”葉秋凰無語道：“帶妹才剛結婚，你就要支使他幹活呀。”
“農村人不都這樣嘛……”蔣迎南及時改口道：“那好吧，行我帶你上山。”
蔣迎南慌的一比，匆匆跑了。葉秋凰吃了一口面團，然後抿嘴笑了。以前看他好像特別胸有成竹很沉穩的樣子，現在忽然害羞起來，還真是讓人有點不習慣。嗯，害羞起來還有點可愛……
睡了下午加上半夜，再加上心裏有事，之後蔣迎南是再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睜眼到了天亮，村子裏的雞開始叫了，狗開始叫了，開始有人活動的聲音了。
蔣迎南聽見樓下廚房有聲音，應該是何翠芝在做飯。他在床上翻了個身，聽見小寶在樓下說話的聲音。
不一會兒蹬蹬蹬上樓的聲音響起，隔壁的門被推開了。小寶那十分具有穿透力的聲音響了起來，他知道是小寶在叫兩個小孩起床了。
家裏的早晨很溫馨，蔣迎南很喜歡這種生活。能一直這樣下去當然挺好，前提是沒有人逼他和女人結婚。
他就這樣在床上了無生趣的躺着，沒過一會兒就有人過來敲門了。小花和小業兩雙小拳頭把房門當鼓敲，整個房間裏都是咚咚咚的聲音。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蔣迎南無奈，下床開門，“祖宗，別叫了。”
小花手裏拿着一片蒸紅薯，瞪大眼睛看着蔣迎南道：“爸爸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
蔣迎南點點頭，“知道了，爸爸這就起床。”
他把身上全是酒氣的襯衫黑長褲換下來，穿上了那件新做的穿了沒多久的中山裝。剛下樓就看見呂青在往桌子上端稀飯，看見蔣迎南下樓，呂青很熱情的道：“哥你起床拉，紅薯粥做好了，快來吃吧。”
“我先去洗臉。”蔣迎南一邊說一邊看着呂青，呂青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個新媳婦的喜慶感。她還一點不害羞，沒結婚的時候就管何翠芝叫媽，管蔣來喜叫爸，現在叫自己哥是順口的不得了，真看不出來她有一位罵人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的哥哥。
蔣迎南洗了臉，一大家子坐在一塊吃飯，蔣家的早飯人從來都沒有這麽齊國。呂青耳朵上戴着蔣家給的彩禮，一堆金耳環。何翠芝笑眯眯道：“小青啊，金耳環平時就放起來吧，戴着出門太惹眼了。”
“哎，好。”呂青一口答應下來，“聽媽的。”
這麽聽話的媳婦，何翠芝那個高興的喲，眼睛眯的就沒睜開過。
吃起飯來從來不顧人的蔣帶妹給呂青夾了一片鹵豬頭肉，聲音十分溫柔的道：“多吃一點。”
呂青笑了起來，夫妻倆看着對方，笑的跟二傻子一樣。
蔣迎南低下頭，心累的嘆了一口氣，總覺得全家所有的心都被自己一個人操了。
最關系兒子的何翠芝道：“老大臉色怎麽這麽差？不是昨晚上凍着了吧？”
“沒有。”蔣迎南虛弱的笑道：“我就是昨天酒喝多了，有點頭疼。”
“哥，頭疼啊？”呂青立刻道：“讓帶妹給你揉一揉吧，反正帶妹今天也沒事幹。”
看看弟媳婦都比親弟弟懂事多了，要是蔣帶妹說話，肯定就是多喝點熱水就好了。果然蔣帶妹道：“揉什麽呀，多喝點喝水很快就好了。”
蔣迎南：“……”這個糟心的弟弟……
“頭還疼嗎？”葉秋凰關心的道：“要不今天就不上山了吧。”
何翠芝問：“上山幹什麽？”
“大娘，我想上山去摘點野生板栗，本來拜托了迎……蔣同志帶我上山呢。”葉秋凰道：“要是頭疼，那今天就不去了。”
“去，為什麽不去？”解決了二兒子的婚事，現在一門心思盯着大兒子的何翠芝道：“喝醉了酒頭疼，出去逛逛吹吹風就好了，哪有那麽嬌貴？去，今天一定要上山。”
葉秋凰沒想到何翠芝會這麽說，她看了蔣迎南一眼，心說這可不是我逼你的。
蔣迎南嘆了口氣，道：“沒事，我一會兒就好了。”
呂青道：“我也想去，我還沒見過野生板栗呢？好吃嗎？”
“好吃。”蔣帶妹道：“蒸熟了又香又甜又軟，可好吃了，用來燒雞也特別好吃。”
“真的呀？”呂青道：“那我要多摘一點回來。”
蔣迎南心裏不快活，看着其他人都很開心，他就更不開心了。他可不是什麽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人，蔣迎南看了呂青一眼，道：“呂青就不用去了。”
呂青一愣，“為什麽？”
“我這個做大哥的有話對你講。”蔣迎南嘴角勾起，帶着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道：“昨天親家來信了，有點事要和你說一說。”
剎那間呂青紅潤的小臉煞白一片，用一種好像看見鬼一樣的表情看着蔣迎南。
蔣迎南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放心啦，我會多摘點板栗回來的。晚上吃板栗燒雞，帶妹你說好不好？”
傻白甜蔣帶妹毫無察覺的道：“好啊，好久沒吃過了，一想到那個味道哦，我就忍不了了。哥你要多摘一點，放鍋裏蒸熟了當零食吃也好吃……”
因為蔣迎南表現出來的越來越有一家之主的風範，蔣家所有人都對他很放心，所以他說親家來信了有話要對呂青說，沒有人覺得有問題。
就何翠芝發現呂青臉色不對，問了一句：“小青，你臉色怎麽也不好了？”
呂青害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我……我……我那個……”
蔣帶妹看着呂青，還以為是她身上不舒服不好意思說，他就道：“小青身體難過。”
何翠芝道：“怎麽了？”
“嗯……”蔣帶妹撓撓頭道：“今早我在床上還看見血了。”
呂青：“噗……”
所有人：“……”
三個小孩：“？？？”
“咳！”何翠芝尴尬的搓搓手道：“那是不應該山上，小青啊，吃過飯媽給你泡點紅糖水喝吧。”
臉色煞白瞬間轉紅的呂青虛弱的點頭，“嗯……”
吃過飯之後，呂青很自覺的要和蔣迎南談話，蔣帶妹跟在她身邊。
呂青白着臉道：“要不你去忙？我和哥說兩句就完了。”
“一起嘛。”蔣帶妹道：“我也聽聽丈母娘說了什麽？”
“哎呀，沒說什麽的。”呂青道：“沒什麽好聽的，你先走開一會兒嘛。”
蔣迎南捧着一個搪瓷茶杯，走了過來，看了他們倆一眼，“怎麽了？剛結婚就吵嘴？”
“沒有。”蔣帶妹道：“我也想聽丈母娘說了什麽。”
“哦。”蔣迎南無視了呂青求救的目光，淡然道：“那一起吧。”
呂青都快哭出來了，她一邊拽着蔣帶妹的胳膊，一邊第蔣迎南道：“哥……帶妹不能聽。”
蔣帶妹一頭霧水道：“我怎麽就不能聽了？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蔣迎南看了呂青一眼，道：“當哥的肯定是沒有事瞞着你的。”
“那你們為什麽不讓我聽？”蔣帶妹委屈的不行，“一個是我親哥，一個是我媳婦，說什麽話是我不能聽的？”
蔣迎南招手道：“走，跟我一起喂豬去。”
他帶着兩人去了老房子，豬圈裏的兩頭小豬一看見人來了，都湊過來哼哼唧唧的拱着栅欄。蔣迎南道：“先把豬喂了吧。”
蔣帶妹二話不說，撸起袖子就要喂豬。呂青由于有虧心事，就想做點什麽補償蔣帶妹，立刻把裝豬食的桶搶過去，“我來吧，我來吧。”
她拎着一桶豬食整個人搖搖欲墜，好不容易把豬食倒進了食槽裏，還一不小心把鞋子弄髒了。
“你看看你。”蔣帶妹蹲下來幫她清理鞋子，“我說了我來你偏不幹，這下鞋子髒了吧？”
呂青癟着嘴看着蔣帶妹，眼裏的淚水直打轉。
蔣迎南看的無語死了，“既然事情你都幹得出來，現在就別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樣子了。”
蔣迎南把那封信拿出來道：“說說吧，怎麽回事？”
事情已經這樣了，呂青就不得不實話實說了。
聽完之後蔣帶妹愣了半晌，然後道：“大舅哥為什麽不同意？”
蔣迎南翻了個白眼，道：“大概你在城裏沒有房吧。”
這句話一下子就讓蔣帶妹想起來當初楊秀結婚時的情況，也就是因為自己城裏沒有房，所以楊秀嫁給了那個什麽都不會的知青。想到這裏蔣帶妹有些憤怒的道：“城裏有房那麽重要嗎？”
呂青拉着蔣帶妹的胳膊道：“我覺得不重要，我願意跟你呆在農村。”
蔣帶妹态度軟下來，他有點委屈的道：“我不會比城裏人對你差的。”
呂青擦擦眼淚，“我知道。”
蔣迎南無語道：“沒空聽你們倆叽叽歪歪，呂青這事你為什麽瞞着我們？還寫假信騙我們？你到底怎麽想的？”
呂青憋着眼淚道：“那要是實話實說，你們會讓我和帶妹結婚嗎？”
“你就這麽着急嗎？”蔣迎南道：“就不能多做做你家裏人的思想工作？”
“做不了的。”呂青道：“我家人是不會讓我嫁給帶妹的，時間長了說不定就把我接回去了。”
蔣迎南嘆了一口氣，煩躁的撓了撓眉梢。
蔣帶妹道：“別怕，你都是我媳婦了，他們還能讓你離婚不成？”
“嗯!”呂青道：“我也是這麽想的，現在我都是你媳婦了，他們也不能做什麽了。”
蔣迎南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太天真了這兩個人，簡直就是天真到愚蠢。別說是結婚了，就是生了娃，該離不還得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