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怪異
頂着一頭亂發走下船， 入眼是一片寧靜的景象。三兩只漁船停靠在海邊，無人照看的船上栖息着好些灰白色的海鳥。島上建築不多，幾棟白牆紅頂的別墅依次伫立在海邊， 那是沈家為度假而新修建的， 至于原住民的房屋， 沈玥說過， 它們建在叢林更深處。
在地圖上呈現絲絹般細長的小島比林喬想象中的要大一些，至少耳聰目明的林喬一眼望不到頭。
踏上小島的土地， 有度假村的負責人前來相迎，不同的客人由不同的負責人接待，尊貴感十足。
下船的時候林喬又看到了教授和他的學生，他們隔着人群朝她搖手打招呼，之後便跟着島上接待者先走了。
接待林喬這群人的是個年輕人， 看起來并不比林喬大多少，穿着度假村統一工作服， 卻比其他負責人更加顯眼，怎麽說呢，這個年輕人長着一張跟女生比也不差的臉，男生女相。
“我叫柏榮， 是負責你們在島上的這段期間接待你們的侍者， 如果你們有什麽問題或者特別的需求，可以找我。”柏榮展露着職業微笑，讓戲劇社裏幾名單身男同胞看得一愣一愣的，回過神來時紛紛暗呼可惜， 啧， 可惜了，長這麽好看卻是個帶把的！
柏榮帶着包括戲劇社在內的十幾名A戲學生去辦理入住， 因為沈大小姐事先早已安排妥當，因此很順利地就把十幾號人塞進了三棟挨着的別墅裏。
林喬和江景延住在三棟別墅中的追右邊的一棟，她把行李放在分配到的房間裏，一回頭看到周韶薇同學冷着臉朝她甩眼刀子。
“哼，真倒黴，和只讨人厭的蟲子。”周韶薇抱胸冷嘲熱諷。
林喬心想她可不是蟲，是魚，暗暗嘆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說點什麽緩和緩和氣氛，一團火紅的毛團子從她背後的兜帽裏蹿出，直直撞向抱胸的周韶薇。
“啾！”
吃我紅紅一炮！
周韶薇沒料想自己會被只鳥襲擊，也沒想到一只鳥的力量竟然那麽大，面門被撞上的下一秒整個人往後踉跄，砰地一聲撞上衣櫥。
“……”
她暈乎乎地扶着背後的衣櫥站穩，雙眼忍不住往上看，對上栖落在她頭頂的紅紅的豆豆眼。
瞅我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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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紅曰。
周韶薇：“……”
意識到自己被只鳥欺負了，還是被她讨厭的林喬養的鳥欺負了，她氣得渾身顫抖，咬着牙一字一頓喊出：“林、喬！”
林喬看着這一幕，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朝紅紅招手：“紅紅，過來……”
紅紅抖了抖毛，雄赳赳氣昂昂地飛到林喬的肩上站穩，安逸地啄起毛來。
“那個……”
“我要換房間！”
林喬想要求和解的話被周韶薇的怒喊給無情打斷。
住在隔壁的兩位師姐聞聲而來，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周韶薇轉身趴在其中一位師姐的懷中，哭唧唧控訴：“我想換房間，姓林的養鳥，臭死了，我受不了這個！”
林喬也不想和周韶薇住，但她一個新生不想麻煩前輩們重新安排房間，這才在接到分房安排的最初沒有出聲，但眼下周韶薇話裏對紅紅的嫌棄讓她微微有些不舒服，也想換房間了。
分房是靠抽簽決定的，提要求就是搞特殊，林喬猶豫着怎麽開口，那邊的師姐開口了：“換吧換吧，我來跟小喬一個房間，我喜歡鳥，更喜歡小喬！”
說話的師姐朝林喬擠了擠眼。
林喬聽到這話微微一怔，心裏淌過涓涓細流，朝着那位師姐做了個“謝謝”的口型。
換房成功，林喬和師姐住，周韶薇則換到隔壁。
林喬草草收拾了行李，按照社長的要求到中間那棟別墅的小院兒裏去集合。
走到樓梯口看到江景延走在前面正要下口，她小跑兩步跑過去。
“江師兄，你知道社長叫我們集合是為了什麽嗎？”
江景延餘光掃到一團紅毛團意圖偷襲自己，一擡手将沖向自己的毛團子擋住，阻止了偷襲，之後淡定收回手，回道：“是打算讓大家分組去查看島上情況，以便收集符合拍攝的地點。”
林喬接住往下墜的紅紅，将紅紅摁進懷裏，不讓他再跑出去挑釁江景延。
“哇，那可以瞬間看看島上的風景了！”她期待萬分。
江景延側頭看她一眼，沒說話。
兩人并排走出別墅，朝着中間別墅走的時候遇上了一個穿着明顯與他們不同的健壯男子的，後者看到他們微笑着朝他們打招呼。
男子笑着走遠，很快消失在林、江兩人的視野中。
“剛剛那人……”林喬判斷，“那是島上的原住民吧？”
“大概。”江景延說。
“一定是原住民！”林喬羅列出兩點依據，“他們的服裝和我們不同，而且說話語調有點奇怪，像是剛學的。”
說到這裏，她心裏已經十分肯定自己遇到原住民了，感嘆，“這個島上的原住民一點也不排外呢。”
看上去溫厚純良，格外好客！
江景延不知道在想什麽，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名原住民消失的方向。
兩人就原住民的話題聊開了，不過基本上都是林喬在說，江景延只是偶爾搭話兩句。正閑聊着，申航和他同住的室友走來了。
申航手中拿着一枚拳頭大的果子，這果子的模樣不在林喬的知識庫中，于是她多看了兩眼。
申航注意到她的視線，把果子遞給林喬，說：“剛剛遇到了島上的原住民，對方給我的，聽說這果子只在島上出産，很甜，給你吃吧。”
他這話一出，申航的室友不樂意了：“申航師弟，你這就很沒意思了，剛剛我向你讨要你不給我，現在卻主動把果子送給小喬，是嫌棄我不是女生嗎？”
申航無奈：“你什麽時候找我要了？別诋毀我。”
“嘿嘿，那我現在讨要，你會給我嗎？”
“晚了，我已經送出去了。”
申航說完，将果子往林喬手裏一塞。
林喬一個晃神發現手裏多了只沒見過的果子，下意識地往江景延的方向看了一眼，而江景延正在看申航，目光裏閃爍着什麽東西。
正逢又有戲劇社的成員聚過來，發現了林喬手中的果子，驚嘆不已，于是這枚果子只在林喬手裏待了幾分鐘就跑到了別處，變成了人人可觀摩的公共品。
幾分鐘後，劇組所有成員都聚集在院子裏，聽社長講話。正如江景延所說，社長讓他們組編小隊去尋找島上可以利用的地方，找到了就拍下來，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合計讨論。
因為要在島上活動，所以他們找了柏榮，詢問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不能去。
柏榮說：“島上可以随便走動，只是盡量不要在別墅區喧嘩，以至影響到別的住客。”
言下之意，這裏的住客不好惹，別在別墅區找麻煩。
劇組把這話聽進去了，又問：“那原住民那邊也可以靠近嗎？”
柏榮說：“可以的，那些原住民很好客。”
聽到他說原住民沒有危險性，劇組終于安心了。
“島上探險行動”劃分了區域，并讓劇組劃分成了四人小組，很戲劇性的，林喬和申航以及周韶薇一組，由年長一點的江景延帶領，他們劃分到的區域裏大多都是原住民的居住地，林喬很高興，因為她聽說這個島上流傳着的人魚傳說就是島上原住民那邊流傳出來的，她還有任務在身，得替小人魚找到媽媽，靠近原住民想必能找到一些線索。
當然，如果和她相看兩厭的周韶薇不在組內就更高興了。
“真是無語了，到哪兒都能遇上你。”在去探索的路上，周韶薇故意撞上林喬并出聲抱怨。
林喬嘴角抽抽：“這句話也是我想說的。”
周韶薇睨她一眼，又看看同行的申航，不知想到了什麽，将到了嘴邊的冷嘲熱諷吞了回去，只是哼了一聲，退到了申航身邊。
林喬不知道周韶薇因為申航遞出的一杯奶茶而轉而對申航動了心，察覺到周韶薇沒有纏着江景延反而纏着申航有些意外，她想到上一世裏周韶薇和申航之間的那些事，感嘆命運果然不能小觑。
她收起這些并無多用的雜思，專心探看周圍。
走了一段路，周圍的樹林變得密集起來，有時還能看到正在樹上收集野果的原住民。遇到的原住民無不淳樸好客，看到外人來，大方地打招呼，用不熟練的語言表達歡迎。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突然變得開闊，一個房屋密集的村落出現在眼前。島上的原住民顯然還過着耕織的落後生活，村落周圍全都是農田，現在秋收季節已經過去，田地都空了出來，田中堆着一個個小人兒似的草垛。
雖然落後，但并不特別，和其他地方的村莊沒什麽區別，所以并不需要區別對待。
天際金雲朵朵，看情況今天應該會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
時間還早，太陽還沒完全出來，而外出勞作的原住民們卻已經紛紛往家歸。
林喬看到了好些扛着農具或者背着背簍的村民，他們姿态閑散，似乎并不為生活所累。也是，尋常農家人并不會像他們這般早歸，看樣子，他們的日子過得非常輕松惬意。
兩個小孩兒不遠不近地跟着林喬四人，他們跟了很久了，一邊跟一邊笑鬧，間或彼此間還說些悄悄話。
孩子的父母尋來，看到林喬幾人，很是熱情地邀請他們去家裏做客。林喬看看江景延，詢問他要不要答應，江景延還沒回答，那兩個小孩兒突然一人一個拉住了林喬和江景延的手，于是做客變成了順理成章。
坐在了原住民的家裏，林喬看一切都覺新鮮，申航充當了外交官，和小孩兒父母閑聊着，了解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比如詢問這個村子有多少戶人家啊，比如詢問收成來源啊，再比如詢問這個村子有沒有類似村長的管理者。
兩個原住民剛開始回答得很順暢，可當問到村長這一問題，兩位同時卡了一下。
“……我們的村子沒有村長。”兩位原住民回答。
這并不是什麽重要的問題，因此林喬幾人沒有刻意留意兩位原住民在回答這個問題時的神色變化。
林喬在意的是：“我看村子裏的人回家都很早呢，這片土地一定很肥沃！”因此才輕松養活了這群還處于耕織水平的住民。
然而面前的原住民卻憨厚地笑笑，解釋說：“回來得早是因為太陽要出來啦！”
是因為太陽要出來了才回家，和土地肥不肥沃一點關系也沒！
林喬微微一怔，随即注意到她周圍的屋子沒有任何窗戶，采光極差。
這裏的住民不喜光嗎？她不由想。
正在兜帽裏睡覺的紅紅醒來了，他鑽出帽子，看到江景延在，想例行偷襲他一下，但就在他伸出小細爪子前，原住民家的孩子的目光鎖住了他。
“鳥！有鳥！”
孩子拍手歡呼，一副想把紅紅抓起來玩耍一把的迫切樣，紅紅被這魔鬼視線驚吓到，忘記了偷襲，探出的腦袋又沉了下去，躲起來了。
兩個孩子看不到紅紅，只失望了一會兒，很快又被其他事物吸引去了注意力。
林喬的注意力也轉移了，她不再關注采光的問題，想到自己的任務，抓住機會問：“叔叔阿姨，你們這個島上真的有人魚嗎？”
話落，正在給孩子擦拭臉上髒物的女性原住民及其丈夫突然同時轉頭看向林喬，那一瞬間，一直挂在這兩位原住民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了，眼中一片森然。
林喬被這樣兩道目光看着，有些被吓到，又驚又愣。
一秒之後，笑容重回原住民的臉上，他們笑着說：“人魚？我們沒見過人魚，不過人魚雕塑倒是看到過，就在西邊海岸的岩石上。”
人魚雕塑？
是沈家人開發度假村的時候建造的嗎？
林喬心裏想着等回去後一定要去看看，覺得在這互人家家裏待得夠久了，再待下去就沒法在規定時間裏找尋拍攝地了，于是辭別原住民，走出了原住民的家。
一出門，發現沐浴在陽光下的村子靜得有些過分，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再也沒有一個原住民在外走動。
明明陽光這麽好……
這番景象着實詭異。
這麽想的顯然不止林喬一個人，周韶薇甚至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搓着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這個地方怎麽回事啊？關着門做什麽？”
申航遙望一圈，不語。
江景延是唯一一個注意力不在村子的異常上的人，他問林喬：“你也對這個島上的人魚傳說感興趣？”
林喬想到自己的任務，口不對心地回道：“不算有興趣，随便問問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