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漏缺 (1)
林喬四人在原住民的村子轉了一圈, 真真感受到了什麽寂靜,明明應該是活力充足的時間,村子卻仿佛沉睡過去了, 着實靜得離奇。
但這裏的人畢竟與世隔絕了許久, 可能擁護着與外界不同的規則, 這才使得他們的習慣在外面的人看起來有點怪異, 這麽一想,村子的狀況似乎就好理解多了。
沒有在村子逗留太久, 林喬四人一路拍照,最後便帶着成果回別墅了。
回去時已經到了午飯時間了,劇組所有人都在中間別墅那裏吃的午飯,吃完飯便開始讨論和選取合适的拍攝地。
林喬沒有參與讨論,她帶着紅紅在別墅的小院兒裏走動消食。
接待侍者柏榮從外面走來, 看到林喬駐足問候。
“您好。”
“你好。”
“23號別墅的住客會在今晚舉辦宴會,對小島游客廣發邀請函, 不知道您和您的同伴有沒有興趣。”說話間,侍者柏榮将一份邀請函遞出。
林喬下意識接過邀請函,打開來看,看到舉辦者信息。
孔良?
意料之中的陌生名字。
柏榮身為接待者眼力見很好, 似乎讀懂了她的心思, 适時出聲解釋:“孔先生是D市孔氏繼承人,雖然年僅25歲,卻已經是很優秀的繼承者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侍者臉上的笑容不變, 眼神卻有些冰涼。
林喬正低着頭研究邀請函, 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D市孔氏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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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市距離A市太遠,林喬對D市的情況幾乎不了解, 因此很難從侍者的介紹中體會到對方的優秀。
她個人對宴會不是很感興趣,但她不知道劇組其他人的想法,于是說:“謝謝你幫我們把邀請函送過來,我回頭問問前輩們。”
一身黑白馬甲裝的柏榮微笑:“那就有勞林小姐了。”
柏榮沒有就此離開,他站在原地沒動,林喬疑惑地看過去,問:“還有事嗎?”
柏榮面上有幾分遲疑:“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們中間有人要去參加晚宴的話,我可以同去為你們服務。”
像他這樣的工作者,沒有合理的理由,是不能進住客的別墅的。
林喬“咦”了一聲,想也沒想就說:“那也太麻煩你了,如果我們中間有人去參加,自己去可以了,不用服務到那個程度的。”
他們這群人和島上的其他游客不同,身份十分普通,要是享受着與那些真正尊貴的游客同等的服務,那也太厚臉皮了!
侍者柏榮卻說:“你們是大小姐的客人,大小姐吩咐要好好招待你們,所以我為你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萬萬不敢稱麻煩。”
林喬:“……”
好吧。
林喬心想為他們這群人服務是柏榮的工作,她要是以體貼之名打擾到對方的工作反而不好,于是沒有再推辭,應下了,說,“我問問看有沒有人參加吧,如果有,我們會聯系你的。”
他們有柏榮的工作號碼,聯系很方便。
侍者柏榮來別墅的目的達到,告辭準備離開,林喬忽然叫住他。
“那個,我有個問題——我有空想去看看這島上的人魚雕塑,請問該怎麽走?”
來自島上度假的游客十有八九會去看人魚雕塑,因此侍者柏榮并不意外,微笑着為林喬指了路。
林喬将路線記在腦海中,又問:“那座人魚雕塑是度假村建造的嗎?”
柏榮回說不是,說:“那座雕塑有些年頭了,不是度假村的造物,聽說午夜時分去雕塑附近,還能聽到人魚的歌聲呢,所以才這個島上才流傳着人魚傳說。。”
林喬聞言嘴角抽抽。
她有點相信這只是傳說了。
作為魚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魚族的天賦裏絕對沒有唱歌這一項,那只是人類的臆想而已!
問清楚了人魚雕塑的事情,林喬終于肯放柏榮走了,等柏榮一走,她拿着邀請函進了別墅。
大廳和她走出去時一樣熱鬧,十幾號人圍坐在幹淨的地板上,就着拍攝地方熱烈讨論着,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參與讨論,有的只是在和旁邊的人笑鬧着。林喬尋了個空位置擠進去坐着,在大家把目光轉向她的時候拿出邀請函。
“這是什麽?”不止一個人出聲詢問。
“是一個叫做孔良的有錢人發的邀請函,邀請咱們去參加今晚的宴會,在23號別墅。”林喬如實轉述。
她轉述的時候默認為不會有人去參加有錢人的游戲,可——
社長拿過邀請函,當下宣布:“晚宴啊?免費吃喝?真好啊!大家一起去吧!”
“诶?”林喬微怔。
社長笑:“今天過後大家都要忙起來了,正好今天有個放松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林喬:“……”
這……
社長的想法得到了一衆人的大力擁護,全體歡呼。
“wooooo~”
“放松放松!”
“吃肉吃肉!”
“不知道有沒有富婆看上我啊?!”
林喬目瞪口呆。就在這時,她察覺到有人看着自己,扭頭看去,對上江景延的視線。
江景延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條繩子,将飛到他身邊挑釁他的紅紅捆了個嚴嚴實實,正拎着繩子一頭蕩秋千似的蕩紅紅,看到林喬注意到他,便将捆成粽子憤怒的紅紅解開了。
林喬她……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這時江景延起身站起,走出了喧嘩的大廳,林喬遲疑了片刻,跟了上去。
“江師兄也會去宴會嗎?”林喬追上去問。
江景延腳步微頓,扭頭看她,反問:“你去嗎?”
此時兩人已經出了別墅,站在院子裏的他們依然能夠不感受到別墅裏頭的熱鬧,見此,她聳了聳肩:“大家去的話我肯定要去。”
她已經很習慣參與這些集體活動了。
江景延“嗯”了一聲,不說話。
紅紅遠遠地落在院子的栅欄上,憤怒的豆豆眼死盯着江景延,一副想上去一雪前恥又怕變成自取其辱的模樣,于是只是遠遠地看着,眼刀嗖嗖的。
江景延說:“你去的話我也去。”
林喬沒想到自己成了師兄去與不去的标準,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偷偷臉紅了。
最後的最後,林喬一行人全部都去了23號別墅的宴會現場。
和約定的一樣,林喬給侍者柏榮打了電話,叫了他一起前去。
23號別墅的住客顯然是一位不吝于享受的主,宴會布置透着一股濃濃的奢靡風,露天派對上美女穿着暴露,舉着酒杯穿梭于人群中,挑逗着前來的男客人。
這些美女是舉辦者孔良帶來的,是孔良的“紅顏知己”,很是玩得開。
除了數位美女以外,客人并不多,林喬一群人占了大頭。
年輕人們嗨了起來,林喬擠在人群中最是惹眼。她的顏值之高,就算不是愛美人士也會多看她兩眼。
林喬沒有在宴會上看到宴會的舉辦者孔良,當然,她對對方也并不感興趣。侍者柏榮似乎對對方更感興趣,林喬好幾次看到他問宴會上的人孔先生在哪兒。
林喬只是在宴會上站了一小會兒先後就遇上了三名身價很不一般的男性搭讪者,她興致缺缺,便離開了會場,走到了一個燈光晦暗的角落裏。
23號別墅自帶露天泳池,但此時天氣漸冷,泳池沒有被征用為宴會場地,林喬不知不覺走到了泳池那邊,卻發現這裏早就被人占領了。
晦暗的燈光下,泳池裏水聲暧昧,兩條人影正在水中糾纏。
林喬察覺到自己的到來打擾到了池中男女的雅興,紅着臉正要離開,就在這時,池中男人慵懶地出聲問:
“誰來了?”
林喬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我這就走,打擾了!”
池中男人低笑:“不打擾——你過來一點,讓我看看你……”
話還沒說完,一束燈光打在林喬臉上,那是手機上的手電筒燈光。
池中裏頓時沒了聲響。
林喬則看向燈光的方向,看到了江景延。
江景延将手機手電筒關了,問林喬:“怎麽跑這裏來了?”
林喬看到熟人有些安心,小步跑到江景延身邊:“師兄!”
她拉着江景延就走,一邊走一邊小聲解釋,“快走快走,那邊的泳池裏有情況!”
她拉着江景延重回會場,呼出一口氣。
“這宴會有點少兒不宜啊。”她感慨。
江景延眸光閃爍:“你看到什麽了?”
林喬紅着臉将她在泳池裏的見聞給說了。
出現在林喬對話中的那對男女這個時刻還待在泳池裏,女人伸出纖長的手臂勾住男人的脖子,朝着突然發起呆來的男人的耳朵吹氣:“孔少……”
女人将紅唇落在男人的臉頰,可回過神的男人很是不耐地推開了對方。
這個男人便是23號別墅的住客孔良,大家大少愛好美色,成年以來身邊美女不斷,但浸淫此道的他卻輕易被一張臉勾去了三魂六魄。
那是怎麽美麗的一張臉龐啊,是他從未見過的豔色,和那個女孩相比,他睡過的那些美女都變得寡然無味了起來!
他一個激靈,動作敏捷地從泳池中走出。
被他冷落的女人着急地喚他的名字,想跟着他一起走,卻在出水幾寸之後又跌回了泳池裏,折騰好一陣硬是沒能爬出泳池。
原來女人行動不便是因為她的雙腿上套着人造魚尾,魚尾上鑲嵌着無數寶石,華麗卻笨重,十分影響行動!
D市孔家大少愛美人,更愛傳說中的人魚!
他常常和自己的女伴玩角色扮演,因為對人魚充滿了浪漫幻想,這才來到了流傳着人魚傳說的小島度假。
但現在,他短暫地忘記了人魚,追逐着林喬而去。
林喬還不知道自己那張禍水級別的臉引起了孔家大少的注意,她回到宴會上之後又變成了游魂狀态。她不能喝酒,又對逢場作戲沒什麽興趣,因此無聊得很。
好在現在她的身邊多了一位江景延,有這位陪着她,倒是沒有男人再往她面前湊,省去了好多麻煩。
申航察覺到她很無聊,穿過人群來到了她身邊,将一杯酒遞向她,說:“這酒的味道挺特別,要不要嘗嘗?”
恰恰是林喬不能沾碰的酒,林喬吓得往後退了兩步,趕緊擺手:“不了不了,我不能喝酒!”
申航聞言脫口道:“這麽害怕的嗎?我有個朋友也像你一樣不能……不能……”
他停住了說話,有些迷茫地想他哪有這樣的朋友呢?
他的記憶中并沒有這樣的朋友。
他的表情有點怪異。
事實上他在面對林喬時總是會産生一些似是而非的錯覺……
他默默地将遞出的酒杯收回,自己将杯中的酒喝下。
他沒注意到林喬身邊的江景延眸色深沉地看了他一眼。
申航前來送酒卻沒能送出去,很快又被戲劇社的前輩拉着暢飲去了,他前腳剛一走,後腳又有另一個年輕男性又補位上來。
“你好。”
打扮得人模狗樣的年輕男人頂着一張底子不錯但明顯縱欲過度的臉,在宴會的燈光照射下更顯得蒼白無色。
林喬本沒想搭理這人,可對方的聲音讓她覺得有些耳熟,于是朝他看了過去。
“你好。”她朝那男人點了點頭。
男人頂着笑臉故作紳士:“你一定是來這島上拍戲的學生吧?很高興你能來參加我的宴會,我是這場宴會的舉辦者孔良。”
所以說這就是23號別墅的住客孔良?
聽說是D市多麽多麽牛X的有錢人,但看起來也沒多特別嘛!
林喬心裏這麽想着嘴上回應道:“我是A戲的學生林喬,謝謝你邀請我們。”
“原來你是A戲的啊!”孔大少很是捧場,“我知道A戲,那是個很有名的學校,我心向往之!”
孔良是D市人,但對A戲還是很熟悉的,在他看來A戲的女生質量很高,是他以前常去的獵豔場所,不過他有段時間沒去過了,因為前段時間發生了一些事情,讓他覺得晦氣,于是就不再去了,不想在他缺席的日子裏A戲竟然出現了這麽個美人!
虧了!
他暗暗扼腕,臉上笑容越發暧昧:“林喬同學,我對A戲很向往的,要不你今晚留下來跟我講講你的學校?”
話落,感覺背上陡然一寒,疑惑地看看四周,不期然對上一雙冷淡無情的眼。
吓!
他被那雙眼的眼神吓了一跳,心髒都仿佛停頓了一秒。
“你、你是誰啊?”他滿心滿眼都是林喬,竟沒有注意到林喬邊上還站着個護花使者。
護花使者江景延表情淡淡,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林喬感覺到氣氛變得糟了,趕緊插話道:“這位也是A戲的學生,是我的師兄!”
孔良眯了眯眼,師兄?真的只是師兄嗎?
孔良原本還覺得這個冷酷的男生眼神有點可怕,但現在卻被美色迷昏了頭,大着膽子露出敵視的表情。
“這位師兄,你對小喬留下來在我的別墅做客一事有什麽意見嗎?”他剛剛還叫林喬為林喬同學,現在已經自發地親密地喊小喬了。
林喬尴尬:“孔先生,我不準備留下來……”
誰說她要留下來了?
孔良轉向林喬時變臉一般變得和顏悅色:“小喬,我真的對你們學校很感興趣啊。”
林喬也不是什麽都不懂,聽出這個孔良醉翁之意不在酒,拒絕道:“不好意思啦,我還要忙着拍戲,怕是抽不出時間和孔先生暢聊了,如果孔先生真的對我們學校感興趣,我建議你回去後直接去學校參觀,畢竟我嘴笨,靠說的怕是連A戲的美的十之一二都描繪不出來。”
這話說得進退有度,而孔良顯然不打算在林喬面前用強的把好感敗光,于是噎了一下最終沒有勉強,說:“那好吧,小喬忙的話我就不占用你的時間了。”
雖然這麽說,但從他的表情來看,他并不打算放開林喬,眼珠子亂轉,似在打什麽壞主意。
見此情景林喬再次懷念起她平凡的那段時光。
唉!
林喬意識到自己不能繼續待在這個宴會上了,不然孔良會一直纏着她,想到這裏,她辭別了孔家大少這個宴會舉辦者,又跟社長說了一聲,先退出宴會了。
江景延和她一起離開的,等離得23號別墅遠了,喧嚣退去,海島夜晚的寧靜又回來了。天空很高,月光淡淡,三兩星子寂寞地點綴着天空,微風拂過,帶着海的鹹濕。
林喬聽着始終伴随着自己的腳步聲,心情莫名悠揚。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啊,十一點多了!”她低呼。
她以為時間還很早,不想不知不覺已經快到十二點了!
她想起了那個午夜傳說,有點想趁此機會去看看。
雖說一個女孩子半夜在不熟悉的地方晃蕩有些危險,可她畢竟有能力在身,倒不覺得有誰能傷害到她,為了盡快完成任務,她覺得有必要去看看。
唯一讓她遲疑的點是——
“江師兄——”她喚了一聲。
江景延看她。
“什麽事?”
林喬道:“島上原住民所說的西海岸上的雕塑,我聽那個接待我們的侍者也說了,說午夜時分那座雕塑的附近會傳出歌聲,所以……”
江景延了然:“你想去看看?”
林喬點頭:“我好奇嘛!你知道我也是魚族,我想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江景延“哦”了一聲,很自然地說:“那走吧。”
林喬的雙眼微微睜大:“江師兄也一起去?”
江景延看她,語氣有點怪異:“你現在提這件事不就是想邀請我一起?”
林喬被戳破了心思,不好意思了。的确,她要是一個人去的話随時都可以去,之所以猶豫着說出來,就是抱了隐秘的期待,希望江景延能和她一起去。
她臉紅了一層,好在夜晚天暗,不容易被看到。
江景延問:“你知道怎麽走嗎?”
林喬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江景延道:“那你帶路吧。”
“嗯!”
兩人朝着西海岸前進,途中因為天色太暗兩人還走錯了一小段路,等跌跌撞撞真正抵達豎立着人魚雕塑的地方的時候時間已經無限臨近午夜十二點了。
意外的是,他們不是今夜唯一對人魚雕塑感興趣的人。
“咦——是你們啊。”比他們先一步到來的教授和他的學生将大功率手電對着林喬和江景延一照,随即笑了出來,“你們對人魚也很感興趣嗎?”
林喬微微一怔,這才出聲打招呼:“啊,晚上好。”
李明恩教授回了句晚上好,而後将手中電筒交由自己的學生李偲拿着,自己則去到雕塑面前,擡手輕輕撫摸雕塑。
林喬的注意力落在了雕塑上面,驚訝的發現這座石頭質地的雕塑是人身魚尾的造型,而且做工之妙堪稱鬼斧神工,很是不凡。而這雕塑也并不像林喬想象中的那麽古老,雖然不是近期打造的,但看上去也沒有什麽歷史的痕跡,不像是從古遠的傳說中來。
至于侍者柏榮所說的人魚的歌聲,林喬更是沒有聽見。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有兩分鐘。
就在林喬看着雕塑的時候,那名S大的學生李偲正在看着林喬。
“我覺得你比人魚更美。”李偲突然出聲,聲音鬼魅地對林喬說。
這一聲距離林喬格外近,原來不知什麽時候對方竟無聲無息地來到了林喬的身後!林喬被吓了一跳,有點反應不過來:“你說什麽?”
李偲不說話了,提着手電去到了他的老師身邊。
林喬:“……”
她無意識地朝自家師兄的方向靠了一點。
手臂碰上了師兄的,這讓她安心不少,她呼出一口氣,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座雕塑上。
這座雕塑是石頭做的,可明顯不是一般的石頭,因為她伫立在靠近海邊的海岸上多年,身上卻絲毫沒有腐蝕風化的痕跡,面容依舊美麗,足以看出不一般。
但也僅此而已了,她就是一座雕塑而已,不是真的人魚。
林喬正覺失望,突然感覺到風起,随之聽聞到有歌聲回蕩,那是很玄妙空靈的聲音,如同歌喉曼妙的歌者的哼唱。
林喬張大了嘴,直愣愣地看着那座人魚雕塑。
真、真的有人魚的歌聲?!
再看教授和他的學生,兩人表情鎮定,好像一點也不為這歌聲所驚訝。
他們難道聽不見嗎?
林喬表情有點奇怪。
似乎是察覺到了林喬探究的目光,李明恩教授将手從雕塑上拿開,轉過身對林喬開口說:“我們能聽到‘歌聲’,不會驚訝只是因為知道這歌聲其實只是海風吹進岩石隙洞中造成的回響,不是真正的歌聲。”
“咦?”
是、是這樣嗎?
學生李偲道:“我們白天來研究過了,這沿岸的岩石經受了千萬年的風吹雨打,已經形成了非常多的孔洞。”
林喬:“……”
正巧風停了,而所謂的人魚歌聲也停止了,似乎驗證了教授和他的學生的理論。
林喬為大驚小怪的自己感到赧顏,擡手摸了摸鼻子。
這時,江景延出聲道:“不是海風。”
“嗯?”林喬看向他。
江景延看了看那對師生,遲疑了兩秒,俯身在林喬耳邊說:“我感受到了能量的痕跡。”
說着,随手往空中一抓,和鋼琴家一樣漂亮的手驀地燃起金色的火焰,而火焰中心拘着一縷不斷變化着形态的黑色濃霧。
這濃霧那麽熟悉,散發着強烈的不詳,那是……暗能量!
身為人類的兩位大小學者看不見江景延手上的火焰,他們似乎研究夠了雕塑,正在收拾帶來的工具包,準備離開了。
林喬正震驚于發現了暗能量,沒有去注意那對師生,可——就聽咚咚兩聲,李明恩教授和李偲先後竟軟倒在地,再一看,雙眼緊閉,似乎已經昏迷過去!
突發意外,林喬想也沒想跑上前去查看教授和其學生的情況。
“只是被暗能量入體,昏睡了過去。”江景延上前看了一眼,得出結論。
林喬咽了咽口水,想到了什麽,回頭看自己的兜帽——兜帽裏,鬧騰性子的紅紅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情況好像跟教授他們一樣!
“他沒有昏睡,只是普通的睡。”江景延又道。
林喬:“……”
好吧。
注意力回到兩位S大的學者身上,林喬為難:“暗能量入體有什麽危害嗎?”
江景延偏了偏頭,難得的茫然了一瞬:“大概沒有。”
“大概?”
“這不是我的專業,我不太清楚。”
“……”
林喬想到了世界一號曾經說過的話,它說它是世界的意志,為平衡裏世界的暗能量而出現,也就是說,它給林喬布置了小人魚找媽媽的任務,任務的隐藏目的本身就是為了解決暗能量過多問題,這麽一想,會在這個小島發現暗能量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現在才想通這一點的林喬沉默了。
她在腦海中呼叫世界一號,向無所不知的世界一號咨詢這兩個被暗能量入體的倒黴學者有沒有事,世界一號回答說:“沒事沒事,就是可能會做個夢什麽的。”
“做夢?”
世界一號又閉嘴不說了,桀桀笑兩聲,大搖大擺地無視宿主自個兒下線了。
林喬:“……”
她暗暗“問候”了世界一號幾句,回到現實中來。
她看着躺在地上昏睡中的師生兩人一會兒,“……我給接待我們的柏榮侍者打個電話吧,讓他派人來把李明恩教授和李偲同學帶回去。”
她不知道人類被暗能量入體會不會出問題,但她知道人類躺在入秋的夜晚吹一晚上風一定會出問題!
別說,現在感覺涼涼的。
林喬給柏榮打了電話,至于怎麽解釋李明恩和李偲的昏倒,林喬沒有解釋。她只是說自己和江景延來西海岸看人魚雕塑,結果看到了兩位客人昏倒在地。關于如何科學地解釋,那是度假村該去處理的事。
在等待度假村派人來的過程中,林喬重新審視起西海岸的人魚雕塑來,但接下來的時間裏,她沒有再聽到“人魚歌聲”,而雕塑也只是雕塑而已。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也被暗能量入體了,這一晚,回到別墅的林喬格外的多夢,她夢到了更多的和江景延在一起的場景,夢裏的他們那麽恩愛,這讓早上醒來出門看到江景延的她有那麽一刻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差一點傻乎乎地沖着江景延抱上去。
她有些疲累,狀态肉眼可見的差。
江景延比她也好不到哪裏去,他的眼下甚至帶了青黑。
兩人在樓下碰面時同時愣了愣,表情都有些微妙。
當然,露出疲态的不止他們兩人,玩瘋了的戲劇社前輩也各個都像被榨幹了的鹹菜一樣,林喬和江景延完美融入其中。
不過就在早飯過後,大家的狀态全都回來了。
社長帶領這個年輕的創作團體去到選好的拍攝地點拍攝,大家都很投入,因此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之下拍攝進程很快邁上正軌。
忙到中午,饑腸辘辘的大夥兒正等着度假村的工作人員送盒飯,23號房的孔大少來了,帶着他的豪華問候品——一個裝着美味佳肴的食盒。
可惜這一盒愛心只對林喬一人敞放。
林喬很尴尬啊,被孔良叫到一邊時好幾次都想撕破面子把食盒砸到對方頭上,可一想到這貨是什麽D市豪門繼承人,有權有勢,她就動不了手,怕惹惱了對方害其報複他們這個小小劇組。
她不得不忍。
林喬不知道,就在她被孔家大少叫到一邊噓寒問暖的時候,社長正在調侃江景延。
“小喬走哪兒都受歡迎啊,怎麽樣,景延,有危機感不?”
江景延看看正說着話的林喬和孔良面上無表情,眸色卻有些暗沉。
他沒回答社長的話,默默走開了。
另一邊,林喬耗費無數腦力和精力用勸的用騙的數技齊發這才把某個無聊的有錢大少給搞走,等那姓孔的一走,她立馬垮下肩膀,只覺比ng了十次還累。
她蔫答答走進人群,将某個心懷不軌的大少爺的食盒往旁邊一擱,托着腮和其他人一起等盒飯。
申航走了過來,關心她道:“還好嗎?”
林喬擺擺手:“累。”
申航笑:“喝口水吧。”
說完将一瓶擰了瓶蓋的礦泉水瓶遞給她。
林喬沒有拒絕,接過來小抿了一口,察覺到有人在瞪自己,嘴角抽抽,覺得心更累了。
這一天的拍攝行程安排得十分密集,社長換身魔鬼毫不留情的壓榨着大夥兒,硬生生挨到晚上九點多才收工回去。回去後社長送來了慰勞品,他給每棟別墅都送了一個很大的水果拼盤,裏面的水果全是出産自海島本土,價格不菲,吃個水果都能吃出金錢的尊貴感。
這個慰勞品深入人心,吃着水果疲勞一掃而光。
江景延不在客廳,他一回到別墅就鑽進了房間,林喬被指派去喊他,林喬應了,可等她上樓一看,江景延的房間裏并沒有人。
人去哪兒了?
去別人的房間了嗎?
不會,現在前輩們都聚集在樓下大廳,江景延不可能去沒人在的別人的房間。
那他去哪兒了?
林喬在自家師兄的房門前探頭探腦,喊人的聲音由小變大,但始終得到沒有回應。
江景延是真的不在房間。
她掏出手機打電話,電話倒是通了,她在電話裏詢問師兄在哪兒。
“……我在房間裏。”江景延在電話裏這麽回答。
林喬驚掉下巴:“師兄,說謊會變長鼻子的……”
江景延沉默了。
林喬把社長送了果盤來的事情說了,末了照顧到說謊的師兄的隐私,沒有強行追問對方在哪裏,嘿嘿笑:“師兄,我不問你去出門去了哪兒,也不問你怎麽出門的,等會兒我下樓跟前輩們說你已經睡了,只是有一點——師兄,下次別說謊了,哈哈。”
江景延:“……”
林喬調侃完自家師兄就挂了手機。她眼角嘴角滿是笑意,最後看了眼無人的房間,下樓回複前輩們去了。
那麽此時的江景延在哪兒呢?
他在人魚雕塑所在的西海岸……和孔家大少一起。
手機屏幕慢慢變暗,最終變成一片黑暗,與夜晚融為一體。
江景延将暗了屏的手機收好,而後看向不遠處的海水中。
孔家大少身上的名牌衣服又濕又皺,他四肢并用不斷掙紮,撲騰起浪花朵朵。他掙紮許久,終于從海中出來了,他拖着疲倦的身子迫切地爬到海岸上,可就在這時,身後似乎出一雙現了無形的手抓住了他的腿脖子,拽着他又回到了海中,于是新一輪撲騰再次上演。
“啊啊啊啊!有鬼!”
孔大少恐懼地哀嚎,這不是他第一次喊叫。當他上一秒還在床上與自己的女伴溫存,下一秒卻出現在西海岸的海水中,感受着冰涼的海水将他一寸寸吞沒時,他當場驚叫出聲——有鬼!
可能是因為現在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有一段時間,西海岸這邊竟毫無人影,所以任他喊破了喉嚨也沒人來救他。
他驚懼不已,在海中反複撲騰,這會兒手腳都快抽筋了。
當他再一次從海水中逃脫,拖着泡得發白發脹的身體癱軟在粗粝的沙灘上,這一次一直熱衷于迫害他的“鬼手”沒有出現。
取代“鬼手”出現的是一個人黑暗中走來的模糊身影。
那人站在了他面前,兩只腳距離他貼着海沙的腦袋只有幾厘米。
人!
是人!
他的胸口湧上一股沖動,那股沖動催促着他擡起已經快累廢了的雙手抓住了對方的腳。
“救我!”他急切道,嗓子沙啞。
天色太暗,又沒有燈光,因此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他能感覺到對方正在觀察他。
“救我啊!”他再一次開口。
“為什麽?”來人開口了,是個很好聽的男聲,還怪熟悉。
“我是孔家繼承人,我的姐夫也在島上度假,我們有很多錢,如果你救我的話……”
“是我把你帶到這裏來的,我為什麽還要救你?”
“……”
靜默。
靜默。
江景延将手電筒打開,讓光打在孔家大少臉上,于是他輕送看到了對方臉上的呆滞。
“是你!”孔良目光觸及江景延的臉,他顯然認出了江景延,又驚又怒。
江景延表情淡淡,說:“是我。”說到這,頓了頓,又道,“我帶你到這裏來是想和你談談。”
孔良:“……”
這不是正常的談話方式吧?吧!
他想跳起來指着他罵,但又想到了自己剛剛經歷的事情,畏懼仍在,哆哆嗦嗦道,“你你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我怎麽會突然來到這海岸?我又怎麽會逃不開海裏?你你你是人嗎?”
江景延看他被吓得不輕,好心坦誠道:“我不是人。”
“!!!”
孔良渾身一抖,後背拔涼。
江景延扯了扯嘴角:“你的問題我已經回答了,現在該輪到我說了,我帶你來只有一個目的。”
“什、什麽啊?”
“不要再纏着林喬,離她遠一點。”
“……”
原來是為了那個美女啊!
孔良終于知道自己遭遇這場無妄之災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