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現場
趙杼盛怒之下打破停屍房牆壁離開,一刻鐘後停了下來,在空曠野地吹冷風。他開始後悔,倒不是後悔生氣離開,他後悔為什麽沒捏碎盧栎那脆弱的小脖子!膽太肥了!
敢挑戰他權威的人一向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他從來不知道不忍心三個字怎麽寫,可今天被那少年激怒,他卻下意識沒有傷害他,強迫自己狼狽離開,簡直豈有此理!
從記事到現在,他從來,從來沒有這樣殺伐不果斷的時候!
趙杼眯起眼睛,雙手擡起一掃,掌風過處,周圍樹木都遭了殃,近一點的大樹齊腰折斷,草木絞碎,遠一點的仿若經歷一場飓風,枝葉往一個方向偏移,葉落枝折無數,十分壯觀。
遠處的邢左非常忐忑的朝洪右咬耳朵,“王爺這是怎麽了?”
洪右的回答言簡意赅,“生氣。”
邢左咬着指甲弱弱的問,“王爺生氣時不都直接殺人的麽?”清秀暗衛一臉驚恐,非常害怕受到遷怒。
洪右一臉無語的看着數十年相伴智商一直沒長進的搭檔,“這次不一樣。”
邢左迷茫的瞪着洪右,哪裏不一樣?
洪右擺出一張深沉臉,向着城裏停屍房的方向。
片刻後,邢左突然拳砸掌心,一臉了悟,“對了,這次有王妃!”
洪右一臉欣慰,你沒想到此處不是邊關沒有外族王爺不能随随便便就找到敵人殺真是長進了。
邢左興沖沖扯洪右袖子,“我就說王妃厲害,長的那麽可愛本事那麽好,被他罩一定能混的風聲水起,王爺都不敢随便罰了!”說完又托着下巴一臉失落,“可是王爺身份還沒暴露,到底什麽時候我才能朝王妃表忠心讓王妃器重……”真是等的好心急,王爺你快點被拆穿身份啊!
洪右卻看着四周,心道還好王爺速度快,一刻鐘沖到了效外無人煙的野地,不然在城裏搞出這副場面,屬下們好難清理收尾……
趙杼冷漠殘酷的摧毀了無數草木,心境才漸漸平息下來。他性格堅定果斷,從來不害怕問題,不管面對怎樣的局勢,都會想出辦法解決問題一往無前,這次也是一樣。
他并不想有個男妻,但盧栎不錯,聰敏機靈,貼心懂事,時而有點可愛的小迷糊,人也長的合眼緣,還一心一意迷戀着他,而且很重要的,他對盧栎好像也有了不一樣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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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妻是母妃生前為他訂下的,事至如今,順理成章仿佛是最合适的事。
趙杼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決定找個時機,向盧栎坦誠自己的身份,給他一個驚喜,同時好好調教他一番,這樣對待自己的男人是不對的!
盧栎喜歡他,崇拜他,如果知道真相,一定會被巨大的激動興奮淹沒,到時正是他豎立大丈夫形象的最佳時機,只要一舉拿下,就會把少年握在掌心!
他的确不忍心對盧栎下手,少年太精致青澀,別說帶了內勁的掌風,沒準稍稍一捏,少年的骨頭就能碎,可他不能打少年,卻可以換一種方式讓少年屈服……
不知道少年動起情來是什麽模樣。
平王趙杼捏了拳,唇角勾起一抹略帶邪惡狡猾的弧度。
是的,平王爺是個沙場元帥,不但戰場上要講究兵法,生活中也要講究戰略戰術,可他不知道,有一種叫做感情的東西,發生的奇怪,進行的奇怪,完全沒有規律沒有常理,兵法戰術……可能是沒什麽用的。
吹了好半天冷風,趙杼才一抖袍角,像個氣勢無兩的國王一般,面無表情的轉過身,運起輕功,朝內城的方向奔去。
邢左從洪右懷裏滾出來,打着噴嚏呼着氣,“終于可以走了,凍死我了……阿右,這裏就交給你擅後了,我回去給你準備好吃的雞腿呀……”他跟着趙杼,腳步像小鳥一樣輕快的離開了。
洪右看着只管破壞的王爺,沒一點兄弟情的邢左,認命嘆氣準備收拾現場……元副指揮到底什麽時候到,這裏非常缺人手!
趙杼回城,很快找到了盧栎。
此時盧栎正和沈萬沙并一衆捕快看青樓背後巷子裏的現場,趙杼并沒有現身,只坐在一邊牆頭抱着胳膊冷眼看着下面。
看到盧栎精神奕奕出現趙杼冷冷一哼;看到盧栎踩到青苔差點滑倒,一聲蠢罵了出來,身子跟着迅速蹿起欲過去拎人,卻不及盧栎身邊沈萬沙的動作快。
沈萬沙扶的及時,兩個人都沒有摔倒,站的好好的,還談笑有聲,認真嚴肅的查看現場讨論案情,趙杼皺眉坐了回去,神态間頗有些悻悻。
他開始覺得這樣很沒意思。他生氣,盧栎卻沒事人一樣一點也不擔心,辦起案來還像以前一樣心無旁骛,就好像完全忘了他。
“小栎子,你小心一點,那邊青苔很多。”沈萬沙眼尖,看到盧栎往屍體停駐的血跡邊走去時,揚聲提醒。
盧栎眼角微翹,笑的很有些隐意,“青苔很多啊……你別擔心,我沒事。”
他将整個現場轉完,抄着袖子站在牆邊,眯眼看着四周痕跡,不說話。
沈萬沙小心蹭過去,撞了撞他胳膊,“你是不是有猜測了?說來聽聽。”
盧栎擡頭拍了拍他腦門,小虎牙露出來,笑容飽滿溫暖,“你也知道是‘猜測’啊。”
沈萬沙看了看四外跟着的捕快,眼珠子一轉,從三重金線鑲邊的袖子裏掏出一錠銀子,丢給捕快們的頭,“少爺今兒個高興,請大家夥喝茶!”
方臉的捕快頭接過銀子很高興,招手叫來小捕快,讓他去買東西,同時非常自覺的帶人走遠了一點。
沈萬沙手背在後面,下巴驕傲擡起,用力咳了兩聲,以眼神提示盧栎:這下可以說了吧!
盧栎捏了捏他的臉,“少爺真豪氣!”
沈萬沙躲着他的手,腮邊鼓起做生氣狀,“也不只為了你,少年被這麽多人圍着也不高興。”
說完眼睛亮閃閃地看着盧栎。
好奇成這樣也是少見,盧栎也不與他賣關子,指着牆角,“死者身中數刀,傷及內髒血管,大出血而死,屍體在此發現,我說的可對?”
沈萬沙點頭,“正是,所以我猜這是一起臨時殺人案,兇手肯定在幹什麽壞事,被死者看到,兇手情急之下殺人滅口,連刺數刀後又心生害怕,掉落兇器落慌而逃……”他一邊說一邊做着手勢,甚至小跑着換了幾次位置,顯然對自己的推斷非常自信。
盧栎卻搖頭,“非也。”
沈萬沙愣住,“啊?”
“你忘了這是連環兇殺案了?死了的青樓女子可并不只碧衣一人。而且,”盧栎看着牆角,“死者大出血而死,死後被官府移入停屍房,現場的這點血跡并不夠一個人致死血量,并非兇殺現場。”
“也許是這個死者血量少,特殊?”沈萬沙想着,“死者是個姑娘,才十五歲,姑娘家天生血少,正常人還要進補呢,沒準這點血就能致死了?”
“不會。”盧栎神情肯定,卻并未解釋這點,而是指着牆邊青苔提出更多佐證,“死者身上有防衛傷,必有過劇烈掙紮,這裏青苔處處,若是案發現場,死者身上該蹭有青苔痕跡,可屍檢卻未有發現。”
沈萬沙捏着下巴,“這倒是。”
“再者,如果兇手制住死者後連刺數刀,必有滴狀或噴狀血痕留下,可這裏除了屍體身下那一灘血,并沒有其它血跡……”他再指着地上兩條非常淺,被行人腳步踩踏截斷幾欲掩蓋怠盡的壓痕,“這條巷子雖然有些窄,但顯然曾經有帶輪子的東西經過。”
盧栎說完轉身,“我猜兇手移了屍。兇手用一輛非常窄的車,裝着刺了數刀,奄奄一息的死者至此,抛屍。”
一席話有理有據非常嚴謹,聽的沈萬沙目瞪口呆。
“啧啧,你還是這麽厲害!”沈萬沙伸出大拇指,佩服的看着盧栎,“你不知道,外面不少人與我想的一樣呢!”
“那是他們。”盧栎仿佛又看到了什麽,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指輕輕抹了下磚牆,指尖帶下一點淺紅粉末。他微微偏頭,将手指湊到鼻間嗅了一嗅,目光有些疑惑。
沈萬沙沒看到,湊過來笑眯眯巴住盧栎胳膊,“我知道,你還有話沒說對不對?在停屍房驗完屍,你就笑了,和剛剛那個笑一樣,你當時一定有了特別猜測,快快,說與我聽!”
“死者在暮色初至時失蹤,受傷,不多時被殘忍殺害,她失蹤時妝容精致,可能剛剛打扮好,還沒迎到第一波客人,兇手可能用什麽方法誘到了她,帶到暗處折磨殺害,最後棄屍于此。”盧栎拍拍手,“大概就這些。”
沈萬沙盯着他,“不對,一定不止,你還想到了什麽,快說與我聽!”
盧栎搖搖頭,“我不能肯定,所以……”
“沒事,我又不與他人說!”沈萬沙拽住盧栎,一副不說今天別想走的樣子。
盧栎無法,只得傾身靠近,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話。
沈萬沙立時眼睛瞪圓,捂着嘴情緒刺激又興奮,“真的?”
盧栎戳了戳他的額頭,“猜的。”
沈萬沙一臉興趣,拽着盧栎就往外跑,“那還不趕緊去倚翠樓查問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