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哼!”燈籠火冷哼一聲, 它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後還是沒有繼續透露出更多的消息。現在的時代和平安時代不同,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晴明大人的威名, 已經漸漸被世人遺忘, 即便史書中依舊還有晴明大人的名號, 但所有人都只是将他當做一個已經作古的歷史人物來看待, 這對于把晴明大人視作一切的燈籠火來說,是一件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
“可以了。”姑獲鳥木花制止了接下來的談話,她袖中的“羽劍”在夜鬥的眼裏是那麽的具有鋒芒, 木花淡淡說道:“你也不用再試探了, ‘森神會’的創建只是這個小家夥的一己之私而已, ‘神’在千年前就已經離去, 你也不用擔心會是那位大人想要做些什麽, 你還不值得。”
“只是, ”她微微側過頭, 語氣中沒有多少的溫度:“如果你連我們也沒有辦法抵抗的話, 不管你想要幹什麽,都不過是無用的徒勞之舉, 再說了, 和‘森神會’不同, 你想要守護的那位少年, 我們也沒有想要對他去做些什麽, 我們對于他們來說, 甚至是過來幫助他們的人,他們不是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嗎?我們就是來送他們回去的。”
“這……”夜鬥有些尴尬,抛開“森神會”之說, 如果這位姑獲鳥妖怪說的都是真的的話,他還真是沒有理由去阻止那位少年跟随他們離開。可是,他接到的任務,是幫助森川咲子去完成她兄長下達的搜集有關“森神會”線索的囑托……嗯?和那位夏目貴志相比,眼前這兩位其實才是他需要尋找的正主啊,夜鬥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只是,真的要去相信這兩個還沒見面就要對自己喊打喊殺的妖怪嗎?并且,他們組建“森神會”的目的也是很可疑……夜鬥的眼神在木花和燈籠火身上掃來掃去。燈籠火不耐煩地噴出一口幽藍火焰,夜鬥趕緊說話道:“我怎麽知道你們來是想要做這些的呢?這其實也是怪你們,有誰會在什麽也沒有談之前,就直接想要幹掉我這個無辜弱小的神明呢?說不定你們就是想要拿那少年和貓去做材料制造妖怪,知道我不會同意,所以才想要率先解決掉我這個阻礙……你們不會真的有想過要這麽幹吧?”
夜鬥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詫異地看向他面前的兩個妖怪。木花壓了壓頭上的鬥笠,遮掩住了自己有如實質一般的目光,燈籠火眨了眨自己的獨目,為自己辯駁道:“怎麽可能呢?你不是知道嗎?在那個小家夥到來之前,我一直都是處在一位很厲害大人物的封印裏的啊!”
“是嗎?”夜鬥極為懷疑。
“廢話到此為止,”木花舉起“刀鋒”:“既然你都已經說了,那少年是一個不會與人為敵的濫好人一個,我們也不會對這樣的家夥多做些什麽,可若是你再繼續這樣糾纏下去,我們或許會真的改變主意也說不定。”
夜鬥再次擦了擦自己額上的汗,“那個,”他小心翼翼地說道:“你們可以等一等麽?”
……
在另一個世界裏,不同于主線的時間點上,計秋和他的“式神”妖刀鶴丸已經在除妖師的圈子裏闖出了不小的名聲。不是每一位除妖師每次的委托都能夠成功,再加上比起封印,這位“除妖師森”更多的是将大部分接觸到的妖怪除滅,這就給鶴丸身上“妖刀”的名聲再添加上了一把火,人們議論紛紛,在看向計秋的目光裏,敬畏之中,也像是摻雜了一分憐憫。
畢竟是被自己的“式神”逼迫着獻上“祭品”……
一直沒有去澄清的鶴丸國永在接收到來自于身後的一束目光的時候,他故意露出了一種非常可怕的表情,在吓到了那位小男孩裝扮的式神妖怪以後,他笑呵呵地繼續跟随着自己的審神者大人往前走,見到計秋沒有制止他的這種樂趣,鶴丸國永面上的神情就更為開心起來。
這幾天裏狐之助一直很沉默,不像是之前那般的活躍,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的談話令其不忿,還是有了其他的思索,又或者是不想再這樣互相僞裝下去,這讓一直警惕着它的鶴丸國永稍微放下了心來。可這些還不足夠,鶴丸國永心中這樣想到,雖然不知道審神者大人是想要做些什麽,但這其中也絕對少不了這只狐之助的參與,又或許就是這只怪異的狐之助的慫恿也說不定……必須要讓本丸裏的大家一起來警惕這只狐之助,找機會在大人面前揭露出它險惡的用心,在它要做出些傷害審神者大人的事情面前阻止它。以後新來的夥伴們也要繼承了這一點,斷斷不可讓局勢滑向大家不想看到的深淵中去。
鶴丸國永絕不承認自己的眼神是偏的。刀劍本來就天然站在審神者這方的立場上,鶴丸國永覺得自己這樣做根本就沒什麽問題。
計秋接過了一支遞過來的塗滿了古怪文字的竹簽,看了一眼上面的紋路,辨認出了這是一種在平安時代都非常少見的古代文字以後,之前還不怎麽重視的眼神也稍微感興趣了起來。
“森大人?”鶴丸上前一步。
“是一次很有意思的邀約。”計秋稍稍解釋道:“一次相當難得的鬼市。”
“鬼市?”鶴丸國永的神情嚴肅了下來:“傳說中人類誤入就會迷失其中的鬼怪的集會?”
鶴丸國永在當初自己的時代中也曾聽聞過鬼市的“趣談”,誤入其中的人類被妖怪拉住身形,綠皮的鬼向其推薦一碗眼珠子熬成了“肉丸湯”,人類不敢暴露出自身非鬼的本質,他狠了狠心,閉上眼睛一口吞了下去,在付完了三十年的陽壽為酬以後,此人狼狽從中逃出,可就算如此,在回到家後,這個倒黴的行人仍然大病一場,這一次他沒能再熬過去,不幸就此逝去。聽說死去以後,他的身體中生長出了無數只活靈活現的人類的眼睛,将來為其吊喪的親友給吓壞了。
這個讓他某一任身居高位的“主人”感慨一番的小故事給鶴丸國永留下過深刻的印象,因為他自忖,他是絕對沒有勇氣,去喝下那麽一碗黏膩惡心的眼珠子湯的,現在計秋一談到“鬼市”,這個恐怖的小故事就立馬從鶴丸的記憶中浮現出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阻止審神者大人去到這種既危險又可怕的地方。
“不,和我們那邊的不一樣,”計秋将這竹簽收了回去,仿佛看出了鶴丸國永在想些什麽,他微微笑道:“那是一場妖怪間的集會,最多也就夾雜着一些不出名的鬼神,當然,人類和除妖師不是他們歡迎的類別。”
“可是,不歡迎也有不歡迎的辦法,總有人想要從鬼市上獲取某些特定的東西,”計秋搖了搖頭:“因為妖怪衆多,各種氣息混雜,檢查的也不如平時裏仔細,這就給了人類混進去的機會,只要顯露出妖氣,按理來說,是不會有妖怪閑來無事來質疑你的身份的。”
“森大人是準備去參加嗎?”鶴丸國永也松了口氣,他意識到了,他現在所在的是和之前的那個并不相同的世界,風格不同,習俗不同,而最大的特異點,就是體現在妖與人相處之道上。
“嗯。”計秋應答道。每個不同的世界都可以說是一筆豐厚的財富,但可惜的是,他來得有些過早了,計秋現在更多的是将研究的側重點放在“時光”之道上,他的當務之急是剖析本丸裏那座金色的時空羅盤,雖然對于這個世界裏“人與妖不得相見”的因由想當感興趣,但是他在這個世界的這些天裏,并沒能解開這個已經延續了不知道多久的傳統“規則”。就像是許多的神話源流一般,很多的秘密都是埋藏在時光的源頭處,越古老越強大,這一套理論或許對于人類來說并不适用,但它一定更加适用神靈。
計秋擡起頭,對于現在的他來說,猶豫和踟蹰都已然從他的身上褪下,他想要解開這個世界特有現象的原理,一次的失敗并不能阻止他,只進行過一次時空穿梭還出現了意外的計秋尚且還底蘊不足,他并不着急,他都已經渡過了三世的時光,已經有了足以匹配他的經歷的無限耐心,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更知道自己還缺少什麽。
“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我們懂得東西還太少了,”計秋對着鶴丸國永笑着說話道:“去見識一番,也算是拓寬一下我們的眼界。”
鶴丸國永愣了愣,最後他也笑着回應道:“既然您這樣說,那我們去看看也好。”
“時間是在盂蘭盆節當晚,”計秋沒有注意鶴丸國永的語氣:“盂蘭盆節又叫做中元節,或許這一次在鬼市上也有機會見到一些來自于冥界的鬼神。”
就算借助過冥界進行過一次轉生,對于這個生靈死後才會過去的地下之界,計秋依舊是有着很多的不了解的地方。他倒是挺好奇,也不知道不同世界,冥界也是不同,還是說,只有一個冥界?
但不管怎樣,都一樣值得他去探讨,計秋自從明悟了本心以後,對于這些從前并不了解的東西,也都有了一種名為“好奇”的心思,他不追尋“未知”,他只是将“未知”改變為“已知”,而在這過程裏,他希望自己的“圓”足以籠罩一切,就如同他前世一直追尋着的“穿越之謎”。